空气湿漉漉的。m4xs.com

    飘雨的夜，陶朵站在骑楼内，等着魏隼来接她。

    时间悄无声息地走，转眼间，就这麽过去大半个小时。

    背抵着一旁的石墙，陶朵垂下眼，有耐心地等待。

    骑楼之外的地面聚集了一个个小小的水滩，雨水一落到上头，便荡漾出圈圈涟漪。

    魏隼很少会迟到，这前前後後的四年里，他迟到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得出来，所以说，这真的是很难得了。

    雨下得更大了。

    她看着街道上匆匆避雨的人们，她听着那紧凑杂乱的雨滴点点。

    心情出乎意料地平静。

    可能是因为魏隼正前往来接她的路上，也可能是因为再等会儿，就能钻进他温暖的车子里向他取暖说说话。

    她有一个能够等待的人，於是所有漫长的等候都不至於那麽焦虑煎熬。

    她甚至，等得开心。

    这样想着，她忍不住就笑了出来，还是希望魏隼能快点来的，毕竟这样的夜里，真的有些冷。

    眼前是一辆辆整齐划一的车辆，雨天路滑，减了车速是必须，闪烁的车灯照得街上一片明亮，路面的水滩在与灯光的相互映照下，亮得惊人。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低头一看，没有显示号码。

    有些犹豫，在铃声响了好一会儿，她才接了起来。

    「你好，请问有什麽……」

    「是我。」

    声音经由话筒的传递有了一些些不同，混着杂讯再加上那头不小的雨势，陶朵几乎是怔了三秒才喊出他的名字。

    电话那头的人低低笑了几声，说了：「手机没电了，所以在路边找了个公共电话，先给妳打个预防针。」

    轻轻啊了一声，陶朵疑惑，「什麽预防针？」

    「我这边雨势大，前方路段似乎还出了状况，要到妳那儿，保守估计，至少要三十分。」

    两个人的重点和思维明显不在同一个区块上，陶朵一听立刻急了，赶紧说：「那你得小心一点啊，慢点慢点开，别急！」

    魏隼笑着应好，然後又听见她说：「你就为了这事找公共电话打给我呀，雨天路况那麽乱，你何必这样麻烦？」

    咬着下嘴唇，陶朵盯着自己的脚尖儿。

    耳朵那端没了声音，好一会儿，才听见他开口：「放妳一个人在那，有点担心，怕妳哭。」

    其实何止担心，他在车上，随着拥挤的车辆缓慢行驶前进，满脑子却全是她的模样。

    还不是怕妳哭丶还不是怕妳等了这麽久，却一直没等到人，结果自己一个人藉着衣袖擦着满脸的泪。

    一想心就乱。

    眼睛有点儿酸，陶朵眨了眨，语气软呼呼的：「我就乖乖等你，你注意安全，千万不要急。」

    笑了笑，魏隼很想告诉她，这样的天气，就算他想急也急不了，可话到了嘴巴还是转为注意叮咛，「别在外头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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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家店休息坐着，渴了冷了就点杯热饮来喝，听懂没？」

    十分乖巧地点头，陶朵应了声好。

    抬起眼，她看了看附近的招牌，跟他报了个较准确的位置。

    她说：「那你到了就来这儿找我。」

    晚上的咖啡馆没什麽人，可能是雨天的关系，连带着环境氛围都显得慵懒万分。

    陶朵点了杯热奶茶，窝在角落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喝。

    暖色调的灯光照得人昏昏欲睡，她看着眼前的窗。

    乾净的窗面附着着一颗颗的小水珠，巴得紧的，就动也不动，巴不紧的，则一溜烟地滑了下来，只留下淡淡的水痕。

    她乐了，继续观察，消磨这漫漫时光。

    然後她又想，自己真逗，这种无聊的事情也能乱开心一把。

    弯弯嘴角，她低下头，又是小小口地尝了手中的奶茶。

    ──怕妳哭。

    耳边忽然响起魏隼刚刚对她说的话，她摸了摸自己有些热的脸颊，觉得好丢脸。

    不说还好，他这麽一讲，过往的记忆便慢慢复苏，然後每个片段，几乎都有她哭鼻子的成分在。

    从她没头没脑地回去找魏隼，见上他的第一眼就哭，到後来，约好见面却迟迟没等到他也哭。她原先没那麽爱哭的呀，怎麽一碰上魏隼泪腺就这麽发达？

    那怎麽说来着，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滔滔不绝滔滔不绝。

    真的是……好丢脸啊！

    越想越羞，可她记忆来得快，脑筋也动得飞快，一时半会儿要停是停不下来的，那些画面在眼前一幕幕地晃过，像拨云见日，逐渐清晰明朗。

    时间总有一定的影响力，那时觉得多痛苦，彷佛下一秒就是天崩地裂世界末日，但过了几年回头看看，又觉得好笑。

    怎麽当时有那麽多时间春秋伤悲？担心那儿担心这儿；怎麽当时有这麽大的勇气？居然不怕丢脸，想到什麽就做什麽，怎麽当时……好多的怎麽当时，现在想起来是不堪回首，可若没有了当初那些，她又如何能像现在这样，回到魏隼身边，独厚着他一人的目光，以及享着只有她能得到的万千宠爱？

    未来该如何计算丶如何预测？

    你看这万家灯火丶繁华城市，有的人平步青云，踩着像是生来就属於他的阶梯扶摇直上，然後一生圆满，不留遗憾；有的人却只能与黑夜相依，在日日的磨损下，拖着逐渐佝偻的身形迷茫前行，最终被埋没在没有目标的庸庸碌碌。

    在这个瞬息万变的世界里，从来没有一定的规律顺序，每一步，甚至是所说的每一句话，足以影响的都是往後一生。

    她怎麽知道有朝一日，原来悲伤也能成为柴米油盐，变成生活的调剂；她怎麽知道有朝一日，原来心底的凹凸也能被抚平，成为柔软的一片栖息之地，好承载着爱人的重量。

    想着过去种种，吸吸鼻子，陶朵瞪着眼前的奶茶。

    糟糕……她又要哭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