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决定，那就不能反悔。

    伊天夜深知这个道理，紧握住紫雪冰凉的手，不愿她再一个人孤单，就算这条路不是他一开始想选择的，但只要有她陪伴在身边，即使要登天，他也不会有任何迟疑。

    「六哥都同意了，我当然愿意成为六哥的助力！」伊天风见兄长那般疼爱的眼神，笑得天真而灿烂，没有阴霾的光明，「反正这样父皇就不会把心思动到我身上了，对我挺好的。」

    「你喔！」伊天夜松开手，敲了弟弟一下。

    伊天风哀怨地看了自家哥哥一眼，奔到紫雪身後，抓着紫雪抱怨，她笑着拍了拍，伸手去牵伊天夜，眼中似有歉意，像是在为她硬是要拥有权力的事道歉，忧伤在她眸中展开。

    「既然七哥也赞成了，那我也赞成！」伊天晴举手同意。

    她是听不太懂刚才六嫂的意思，不过她知道六嫂定是为他们好，才会选择这条艰苦的路──通向王者之道。这条路有太多人走过，也有太多人因着它死去，可不管有多少血腥与尸体，大家还是往这条路上努力奔着，虽然六嫂也是极度想要得到权力，可她知道那份温柔是真的，六嫂对他们流露的真情是真实，也是真诚的，六嫂是真的很珍惜这一切，所以她愿意支持。

    「我不是皇子了，皇位跟我没关系，所以妳想谁当就谁吧，我相信妳必会做出最好的决定。」伊天逸看着紫雪，耸耸肩。

    「如果这是妳的决定，那我们一定会支持。」安钰代替两位女儿发言，表达她们三人对紫雪的认同，「相信澜朝有妳跟景王在，未来会更加璀璨，人民的生活也会更加祥和。」

    接受他们几个的赞同後，紫雪的目光停落，凝望若有所思的莲羽，她同样看着紫雪，眼中却闪烁令其他人不明其意的诡异光辉，似是怀疑，似是怜悯，似是厌恶，太多情绪夹杂在其中，无法捉摸。

    「莲羽，妳呢？」

    「小姐，老实说，我并不希望您回到过去那条路上。」

    紫雪看到她那样的眼神，便知道她会说出这个唤醒过去的答案，不过那条路跟现在这条路可不同，之前是逼不得已，拚死也要创造属於自己的势力，现在是为了保护自己重视的人，选择拥抱至上权力。

    结果纵然相同，可过程是不同的。

    「但，无论身在何方，我都是您的属下，您的贴身护卫，莲羽。」莲羽弯下身，右手放到左胸前，做出异世表达忠诚时的动作，「只要您一句话，不管要去哪里，我都会用生命誓死追随！」

    抬起手，想像以前一样摸她的头，怜惜她的温暖，但最後紫雪还是放下手，转身按住自己的胸口，眉头紧皱，不久又回头，把她带起，绝望的双眸让她一时错愕，很快又消失无踪，彷佛只是她眼花。

    「既然你们都已经同意，那就这麽决定吧！」紫雪拍掌，坐了下来，「既然已经处理好重要的事，让我们来吃饭吧！我肚子好饿啊！」

    其他人也跟着她坐下，吃起景王特地命人备下的饭菜，道道都是上等佳肴，饶是住在宫里的伊天晴都未曾吃过，连连称好，谈天间笑语纷飞，紧绷气氛一消而散，和谐蔓延。

    待吃过饭，紫雪命人送安钰母女回去，自己则跟伊天夜走到後花园，在黑月亭坐下来，抬头，没有明月的天空，繁星闪烁，各有其美。

    「妳今晚看起来心神不宁，怎麽了？」坐在爱人身旁，伊天夜敏锐的感觉到她有些不同，忧心忡忡，像是在担心什麽，却又不肯说。

    「没什麽，只是觉得心情不太平静。」紫雪按着胸口，说不出那种郁闷。

    明明已经把打算都告诉他们，他们也已经同意，而且兰阁跟四皇子的事，早就告一段落，可她总觉得还有事情仍未发生，就快要发生那样，心头总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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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种不安感，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罢了，走一步算一步。」甩开不安，紫雪拉住伊天夜的手，「你不是想知道我过去的事，我现在说给你听，要听清楚喔！」

    紫雪朝他笑了笑，娓娓道来那些过去──

    从出生到二十五岁，她的人生曾有过很美好的日子，但就因为曾拥有数不尽的美好，当美梦破碎的时候，就会更加疼痛，伤害也就更深。

    她在十岁前的人生是真的很幸福，有最疼爱她的义父，愿意给她一切，虽然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但至少有人爱着她，那麽有没有亲生父母似乎也不是那麽重要，她曾经是这麽想的。

    直到十岁那年，她义父被人枪杀，用身体挡在她面前，鲜红在她面前散开，她伸手去抓，染上那片鲜血，沉重的壮躯坠落，临死前的殷切交代，最後安详地闭上眼，结束他这充满遗憾的杀手人生。

    从那一刻起，她的世界再也没有光明。

    为了生活，她踏进黑暗，却没想到自己会走到一个培养杀手的组织里，凭着从小到大的精锐技术，她摇身变成组织里最受瞩目的新星，无论是实力，或是韧性，都是上等的好，令那些人无比佩服。

    学成那一年，她也不过十二岁，还是孩子，却已手刃无数生命。

    不久後又进入那个培养所，日日灌下剧毒药物，最严重的一次是她差点去见义父，眼睛被毒素侵蚀，看不见东西，身体渐渐失去力气，意识消失，再醒来，已经是个人见人怕的怪物。

    从那之後，她被派下太多危险工作，十六岁那年听到他们不过是想利用她壮大势力，等到不再需要她後，也会将她除掉的秘密，转身毁灭他们，然後在一排尸体中倒下，被路过的医生意外救起，告知仅剩不到十年的寿命。

    她原本想要退隐，独自过完这一生，却因为看到其他人都有家人陪伴，而兴起想在最後这几年找到自己亲生父母的心愿，从此踏上通向死亡的路，漫长一路走来，最终在那场暗杀中落水而死。

    在落水之刻，她其实没有什麽想法，只是忽然感到茫然，不知道自己努力这麽久是为什麽，这世界根本没有能令她活下去的理由，因为她的世界早在十岁那年崩毁，一切灰飞烟灭，却连死神都不敢收她。

    「剩下的事，你都知道了。」说完，紫雪始终在笑。

    「妳就是这样走来的？」伊天夜紧握双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这段故事，她说得云淡风轻，可除了一开始她义父的保护後，她後来面对的不是背叛，就是孤寂，好不容易以为能拥有夥伴，却要舍弃，用那双看透真相与未来的双眼，迈向死亡尽头。

    世上最狠的，从来不是绝望，而是连绝望都不懂的死寂。

    「这有什麽呢？不都已经过去了！」紫雪早就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拍拍伊天夜的拳头，试着将它松开，「如果你真的怜惜我，就该让我的未来不再有任何遗憾，这才是对我的承诺，懂吗？」

    「我知道，我知道。」

    可他还是舍不得。

    第一次见面时，她如此冷静的面对敌人，不是因为习惯，而是因为她早就不把生命放在心上，说好听点是置生死於度外，说难听点就是不知道死为何物，绝望到拼凑不回那碎裂一地的心。

    「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妳，直到我们都死去那天。」伊天夜许下承诺。

    听完她的过去，伊天夜完全放弃归隐念头，因为他终於为何这个女孩始终追逐着权力，其实她根本对那些没兴趣，只是想要重视的人能过得好，有个能安身立命的地方，完成她过去不能完成的心愿而已。

    就是为了这麽简单的理由，她甘愿成为黑暗。

    也为了这样温柔的她，这一世他会勇敢去追寻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