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完全搞不清楚是怎麽一回事，先是逃家计画被打乱，接着又被奇怪的叔叔塞了恐怖的商品，不要再想了，反正一切都是梦。小季一手提着书包，一手握着满江红的考卷心想。她会这麽想是因为此刻的她正站在家门口，害怕30分的考卷被发现後的後果。

    不过那个梦和以前做过的梦不太一样，十分逼真，好像一切都发生过，奇怪叔叔诡异的笑脸和如铁般的手再次浮现在小季脑海，让她打了个寒颤。突然，提着书包的手多了一股重量，害小季差点站不稳，她拉开书包的拉炼，除了课本和文具以外，里面还多了别的东西。分别是两罐喷雾和一条药膏。

    事情就像梦境中的一样持续进行，连对话都一样，吃完晚饭後，爸妈的焦点就如预期般，立即转到她身上。

    「我丶我去上厕所！」

    小季找了个理由开溜，留下担心的爸妈开始窃窃私语。

    她在厕所中将「冷凝剂」拿出，然後喷向两边的耳朵，一股苏苏麻麻的感觉刺痛着小季，那感觉像是在冬天的时候跌落冰河。

    望着镜子，小季的两只耳朵都覆盖着冰晶，她小心翼翼的把手盖上耳朵，然後往下滑，一点感觉都没有，神经已经被麻痹了。接着她想到会被呼巴掌的事，於是也喷了喷脸颊，然後将之拔下。小季静静的将拔下的身体部位放入口袋，接着用「迷雾」喷向自己的脸。

    将考卷摊开丶再摊开，小季的手在颤抖，一如预期，妈妈开始破口大骂，但她什麽都听不到，当巴掌呼过来时，其实也只打到空气，但妈妈并不觉得奇怪，看来「迷雾」不只能制造幻觉，还能使幻觉有触感。尽管妈妈的脸庞凶狠，像是吃人的妖怪，但对听不见怒骂的小季来说，她的脸可是十分滑稽，小季得用全身的力气才能忍住笑意。

    妈妈好像骂完了，转身离去，小季则是快步走向房间。她将「黏着剂」涂在切口，将各部位黏回去，看着镜子，她笑了起来。一想到今後永远都能靠「冷凝剂」避开所有讨厌丶麻烦的工作，她就停不下笑意。

    真是拿到了好东西。她心想。

    「小季，好了没？好慢喔！」

    「等一下，马上就好。」

    今天是上游泳课的日子，和大多数的女孩子一样，小季也不喜欢上游泳课。

    学校游泳池的水总是又冰又脏，而且男孩子也会看着这里猛瞧，然後开一点也不有趣的情色笑话。这时只要有谁的「好朋友」来了，就像抽中头奖一样，小季常常请妈妈伪造证明，但却总是被拒绝。

    但今天不一样了，小季想。

    「老师，小季她在厕所滑倒了！」

    同学扶着她慢步走向老师。

    「我看看。很严重呢！」

    老师弯下腰捡查小季的脚踝，那是小季喷上少许的「冷凝剂」後扭弯的脚，她扭了好几次才找到窍门，最後才扭出严重到让她能不用游泳或去保健室，但又不用去医院的状态。

    最後老师决定让她呆在看台上休息，由於被扭过的脚很容易脱落，所以小季在角落趁大家不注意时把脚跋下，塞进包包，然後喷上「迷雾」，如此一来，从别人的角度来看她的脚将会没有伤口，但真的少了一只脚的她还是无法走路，也可以藉此得到许多「特权」。

    同学排队的时候会让着她，老师点名的时候不会计较她的迟到，爸妈也给了她比平时更多的关心和照护。

    小季在心中很是得意，也因为这次的成功，她使用那些商品的机率越来越频繁，情形也越来越失控。

    「黏着剂」的用量必须越用越多才能黏合被拔掉的部位，「冷凝剂」的用量如果不够多，在拔下部位时也会感到疼痛，人体对除了「迷雾」以外的所有商品都产生了抗药性，但早已陷入疯狂的小季根本没注意到。

    乌云已悄悄降临。

    望着巨大的攀岩场，小季抖了一下。这是她第一次攀岩。

    「小季，快来！要换装备喔！」

    「等等，马上。」

    小季和同学们约好在今天一起攀岩，但她现在却吓得想逃跑。望着那面高耸的墙，敬畏油然而生，一方面却也害怕，因为小季有惧高症，同学们都不知道这件事。

    其实只要说实话就好，但她的自尊不允许她这麽做，也因此，她决定做一件傻事。

    小季摸索着前进，一路上不停撞到人，频频喊道歉，被撞到的人只是微微皱眉，倒也没有失控尖叫，因为小季喷了「迷雾」，事实上，小季目前的眼窝是空的。

    「好慢喔！咦？奇怪？小季妳走起来怎麽摇摇晃晃的？怎麽了吗？」

    「不，没事，我们快点开始吧。」

    同学虽然面带疑虑，但由於小季非常坚持，大家就不继续追究，跟着工作人员的指示开始攀爬。

    当同学爬到顶端，准备要下来时，小季才爬到三分之一的位置，毕竟她没有眼睛，一切都得靠摸索，也因为这样，手心也不停冒汗，湿滑的手让她爬得更吃力，她手紧紧的抓住石头，彷佛要把它捏碎。

    「小季，快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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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舒服就别勉强了！」

    早已下来的同学担心的在下面喊着，但少部分的人开始不耐烦，直吼着「胆小鬼丶胆小鬼」，让小季更是决心要爬完全程，此时一个没踩稳，把她裤子里如冰块般的眼球给抖了出来，眼球掉落地面，碎了。

    所有的声音顿时消失，小季的耳里只听到冰块破裂的声响，在脑海里不断重播，手渐渐的放松，失去力气的她从上面直直坠落，引发一阵惊恐的尖叫。

    接下来的事小季全都不记得，只依稀回想起工作人员将装备卸下，她就立即拿着包包循着记忆中的路冲入厕所，沿路似乎撞到不少人，同学也在後面呼喊，但她不在乎。

    冲进厕所後，小季在包包理摸索，慌张的她已顾不得任何事，拿起喷雾就直喷，如果那是「迷雾」倒还好，但那偏偏是「冷凝剂」，熟悉的刺痛感蔓延在耳朵，小季用力一扯，两只耳朵应声坠地，摔成碎片，但既使如此，刺耳的嘲笑和无情的破碎声仍旧在脑中回荡，小季神情痛苦的用手捂住原本有耳朵的地方，背靠着门不断尖叫。

    「那间厕所也用太久了吧？还一直有怪叫声。」

    一个女人说完便轻敲小季所在的厕所的门。小季虽然听不到，但门震动所产生的波动传到她的背脊，让她抖了一下。

    「去检举吧！」

    另一个女人说道，随即离开去找工作人员。小季直觉有麻烦要发生，吓得弹了起来，拿起包包往外冲，漫无目的，低着头，重复着撞人与道歉的戏码，有人开始打电话找警察。

    「该怎麽办？」

    小季懊悔的心想，抓紧了胸前的包包，这时，突然有只手抓住她，拉着她走，不容许任何抵抗。

    那只手冰冷的不正常，虽然小季看不到，但它此刻正闪耀着耀眼的金属光泽，简直就像是皮肤与铁的合金。

    4

    小季坐在木椅上，低着头，男人则在一旁翻着她的包包，把所有商品给抖出来。

    「妳也用的太多了吧！『冷凝剂』和『黏着剂』都只剩一点，『迷雾』更是全部用光。难道妳没发现身体会开始产生抗药性吗？虽然『迷雾』的功用因为只对他人有效，所以比较难发现，但如果用多了，常常看的人也可能会看到妳缺陷的模样啊！」

    男人不断的碎碎念，即使小季根本听不到。

    缺少视觉和听觉的她感到十分绝望，恐惧的烟雾缠绕着，轻易的把她变成俘虏。

    「总之，先站起来，我帮妳处理。」男人对她说道，但看到小季恍惚的模样，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走向她，「我可不想把椅子弄坏，所以先站起来一下。」然後拉她起来。接着抱来一罐灭火器，上面有着「冷凝剂」的标签。

    「很遗憾的，你被归在『第二类』呢！」

    男人脸上带着无奈的笑容说道。

    被男人拉起，小季正站在「随心所欲的百宝店」中央，已经从原本的恍惚中复元，恐惧感也减少不少。

    没有影像丶没有声音的世界，出乎意料的让人安心。

    虽然是第二次来到这家店，却有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呆在这里就能抛开烦恼，这和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感觉一样，像是从乌云中透出的光，拯救了自己。正当小季如此想时，恐惧却再度袭来，宛如电击窜过全身，熟悉的刺痛感在全身蔓延。小季被冻成了冰块。

    男人到一旁去找东西，留下小季一人，她试着说话，开始蠕动嘴唇，但声音非但没有传出来，反而是嘴唇像冰块般碎裂，小季能感受到身体的一部份自身上脱离，变得不属於自己。自己已经没有控制权了。

    在一旁翻找东西的男人不顾小季听不到，又开始碎碎念。

    「我也有这种时候呢！想当初为了变强壮，买了『硬铁剂』，结果全身都变成铁了。妳不能乱动喔！身体会碎掉的。」看到小季的嘴唇脱落，男人警告，接着又继续说。「其实我真的很遗憾，因为我是还有用处，可以被回收再利用的『第一类』，而妳则是坏得彻底的『第二类』。」

    男人似乎已经找到要找的东西，拿着它自暗处走出，向小季走去。

    「所以，抱歉了。」

    他朝小季的腰部挥下手中的斧头，小季连惊恐的时间都没有，就被砍成碎冰。

    掉落在地上的，是曾经是人的无机物，是就算和别人说是冰块，那人也会将之丢入果汁内的碎冰。

    男人冷冷的看着这一幕，到柜台去拨电话。

    5

    喂，喂，是博士吗？我是代号「铁制」的员工。

    对丶对，就是全身都变成铁的笨蛋。我是来告诉你，已经把废物处理掉了。

    你除了「迷雾」以外的商品该不会都是瑕疵品吧？我才没开玩笑！是说真的！总之那两个商品是不行的，注意事项已经标上去了。

    你说又有新产品？好，等等，看来已经到货了呢！希望别是什麽怪东西，我可没有开玩笑，有怪东西苦的可是善後的我啊！

    先讲到这里，我要去整理货物了。老话一句，别再做怪东西了！

    嘟丶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