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右转下交流道，一包软糖也快见底，柴歆看着趁空档又探手进包装袋的温俞丞，忍不住摇头，「有人说过你是蚂蚁吗？」

    「很多人都这麽说。」将软糖放进嘴里，他倒也坦承。

    「不过你为什麽会这麽喜欢吃糖啊？」柴歆侧过头打量起他，「难道真的是蚂蚁转世？」

    温俞丞轻轻一笑，「是不是蚂蚁转世我不知道，但这习惯是从小养成的了。」

    「是吗？真好，我爸妈从小都不给我吃糖果的，说是怕蛀牙。」

    温俞丞只是笑而不语。

    又往前开了一段路，她看着道路上方的绿色标志，好奇问：「所以我们现在是直接要去《四季花园系列》里的花园吗？」

    她今天可是保持着踩点的心情来的，能亲眼看到绘本里的实际场景，也算是完成了她这个读者的心愿。

    「先去看看它原型的那个小花圃，我六岁那年都待在那里。」温俞丞笑得淡然，对於没倾诉过的过去，内心也隐隐不安，「不过，不要抱太大的期待。」

    这是第一次，他想主动告诉别人，那个悲伤的一年。

    抵达目的地，柴歆怔愣看着眼前的大楼，救护车的声音回荡在耳。

    她曾在脑海中想像过几次，卡登绘本里花园的原型可是会是在某个小公园里的花圃，抑或是他学生时代在学校里的花圃。

    但是……医院？

    「下车吧。」温俞丞的声音拉回她飘远的思绪。

    她慢半拍的解开安全带，下了车，便看见他从後车厢提出两大袋东西。

    「这是什麽？」

    「等一下妳就知道了。」

    柴歆跟着温俞丞走进医院内，他对这间医院似乎挺熟悉的，该往哪个方向走，脚步一点也不犹豫。

    连接大楼的走廊尽头，有位约莫四丶五十岁穿着白大袍的医生，柴歆觉得他眉眼有几分熟悉，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他在看见温俞丞後便开心迎了上来，「你来了啊。」

    「舒医生。」温俞丞微笑，递出手上两大袋的东西，「里面是一些绘本和玩具，给小朋友的。」

    「都跟你说不用带了，上次那些他们都还没看完呢。」

    「没关系，留着慢慢看就行了。」

    温俞丞这孩子他从小看到大，自知他的性格，於是也不再推托，但不免还是碎念上几句，「你啊，每次都带一堆来，小心会宠坏小朋友啊。」

    「再宠也没有当初舒医生宠我的厉害。」

    闻言，舒医生眼角纹路逐渐加深，「哎呀，现在这是褒还是贬啊？」

    「当然是褒啦。」

    柴歆默默听着他们来回的对话，感觉起来像是熟识很久的人。

    「你今天来看小光吗？他现在应该是病房里。」

    「我等等再过去看他，先带她去花圃一趟。」

    聊得太高兴，舒医生这才注意到一旁的柴歆，「这位是……？」

    「我的编辑，柴歆。」

    「你好。」柴歆朝舒医生的方向微微颌首。

    「妳好，柴小姐。」还是第一次看到温俞丞带女孩子过来，而且还要过去花圃，看来这个女生对他来说，应该很特别。

    「那舒医生，我们先过去了。」

    「好。」

    简短打过招呼後，温俞丞带她走往东侧大楼旁。

    越靠近花圃，他的脚步也缓了下来，目光落在长椅上的一对母子，小男孩脚晃呀晃，指着花圃兴奋的天马行空，妈妈也微笑配合他，陪他编造出属於两人的故事。

    眼前太过相似的画面，让那个夏天的记忆在瞬间涌上。

    其实他是知道的，即便那时候年纪还小，他还是察觉得出来，妈妈看不到这件事情。

    「温俞丞？」柴歆瞧他出神的模样，轻唤了他几声。

    拉回思绪，他转过身，望着离他一段距离的柴歆，他的内心错综复杂，有迟疑丶不安丶害怕，但却无法停止逐渐膨胀的心意，双脚不自觉朝她走近。

    他想告诉她，即使这个故事不如她想像得美好，好似这样，他能更坦然地靠近她。

    微风徐徐，一片粉嫩的花瓣随风飘落到她的肩上，他伸手温柔的拾起，声音很轻：「因为故事的开始，从来都不是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