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七三章 善人不得好

作品:《木竹

    坏人易,好人难。坏人易得千金贵,好人难过太平年。车马阔院娇妻美,烂泥碎布子孙寒。名利双收金屋坐,粟种饥饿土坯间。报应从来不见面,善恶要靠鬼神担?

    张木竹救下的一众百姓在下山后商量如何处置武功尽废的魔道邪人。别看四十九个血祭青年并没有死亡,但需晓得,被抓的人可不止四十九个,其中部分因折磨而死,部分饥寒交迫劳苦病累而死,活着的亦是经历无数痛苦方才幸存。一些百姓们恨不得生吞活剥这些魔道邪人。不过最终大家也没有对恶棍们做太多的惩处,只是笞打一顿便送去官府。百姓们终究善良,或者说胆小,没有太狠的心。

    本以为事情到此结束,终于可以安居乐业继续生活。古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众人期盼未来的日子会变好。谁知不几日,许多“外地人”突然闯进村子,将所有村民抓住,严刑拷打,询问张木竹的情况。民众们哪知道“张木竹”是谁,哀嚎恳求“轮回老爷”放他们一命。“别想蒙骗我们!快说,救你们那个人在哪?武功什么程度?快说!”渐渐的村民终于知晓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是那些关进府衙监狱的魔道邪人为立功赎罪,胡乱说剿灭他们的人就是最近朝廷通缉的犯人——张木竹。刚巧,府衙里有几个“外地人”任职,他们出身华山派,九离帮帮众,曾在龙榜获得前五十名次,有官位在身,在听得此消息后大喜。虽然九离帮已经全面解除对“张木”的追捕,但大部分帮众对那个害帮派失去九凤辅帮,害副帮主李古与帮主石磊发生矛盾冲突的人愤恨不已,于是立刻将整个消息公之于众,因而引来武林人士蜂拥而至,来此地缉凶。

    将进山巡查的人全数杀光,纵身下山,远远就看到许多为了“江湖正义缉拿凶犯”的“武林侠士”在对村民进行残酷折磨。张木竹怒起方,宝剑出鞘,青锋如龙,剑气似雨,百千万道点状气劲从天而降,瞬时间将“侠士”们精准点杀,一些藏在屋内、干着龌龊事的“豪杰”们赶紧提裤子要跑,但肯定是难逃性命。

    “恩公啊!恩公!”村民跪地磕头,“多谢恩公又救我们性命。呜呜呜……”命运多舛的村子多番经历苦难,竟然还是先想着谢恩,实在是让人可怜。

    手握长剑,站在地上,张木竹再次回忆起之前替萧墙亲友收尸时的感觉。“又有什么感谢的。若非我的缘故,你们何以再次遭受此等横祸啊!”眼中怒火烧,心内暴雷响,恨意灌四肢,杀气冲百骸。因岳坤龙峨二人浪子回头而生的欣慰之感全数烟消云散。“外地人”终究大多数自以为是,欺善怕恶,根本不把“本地人”当人看,杀人不以为过,“实在该死!”甚至一些“本地人”自觉武功强地位高,与普通民众不是一类人,同样视之为草芥,肆意屠杀。“喳喳喳!好生的该死啊!”

    “恩公莫气。非是恩公之错,乃是因我等妇人之仁。”村民头领王壮此时浑身上下都是伤,皮烂筋断骨折开,肉肿心痛单目盲,“如果我们争气些,把那些邪道恶棍杀死,也就没有后面的事。都是我们自己的错!”

    “你们确实不争气!”张木竹怒吼道,“哪有错!你们哪有错!留人性命是错吗!!!你们为什么总认为是自己的错!凭什么!为什么!你们哪有错!哪有错……不对,你们确实有错!错在你们总是认为自己有错!为什么不觉得是那些恶棍的错!为什么要把错误往自己身上揽!你们错还是没错!!!”恼羞成怒的他歇斯底里的大声斥责,既是在骂村民,更是骂自己。初入江湖的张木便是像村民一样,总是自我否定;变成张竹后好一些,但还是常常忍气吞声;现在也差不多。不过,“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你们不能把错总是放在自己身上,错误是那些恶棍的!”大喊大叫许久,最后无力的坐在地上,看着村民们畏惧的表情,伤痛的躯体,他摇摇头:“对不起。我……”

    “恩公,你不用说什么,我们明白。”只剩下一只眼睛还能用的王壮脸颊流下一青一红两道泪痕,“我们明白,明白……呜呜呜……”所有人村民抱头痛哭,凄凉无比。

    泪洒黄土悲洒天,兴亡皆有行路难。晨起暮卧鸡犬吠,飞来横祸扰平凡。

    许久后,张木竹站起身,说道:“将亲友尸体收拢安葬好。一会跟着我去另外的地方居住,这里……不安全。”

    “禀恩公,”王壮说,“此乃故土,我等祖辈生活千百年,如何能抛弃。纵是死于此处,我们也不想离开。”

    张木竹眼神中透出黑色恶气,脚下莲花炸裂,飞上半空,“嗖嗖嗖……”百道剑气散落,“轰隆隆……”剑气触碰到各处房屋,轰然炸开。几息之内,整个村子的建筑尽数倒塌,瓦片满地。“还要在这待吗?”

    “这……”村民们未曾想“恩公”的手段如此激烈,竟然用这种招数逼迫他们离开,“好吧~只是我们该去哪?”

    “去哪~?”张木竹也有些犯难。“去四海帮。”

    “四海帮?!”众人摇头,“我们不想去‘轮回老爷’的地方。”他们这辈子见过的“轮回老爷”多数比较凶悍,像“恩公”这种人极为少见。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张木竹觉得龙峨一定会保护好这些村民。而且事实上,本身四海帮就是除金钱帮之外对“本地人”最和善的一个帮派,帮内大部分原始材料生产都是雇佣“本地人”在做。不过龙寿有点抠,吃喝方面没问题,但工钱不如金钱帮多。“你们先在那里待一段时间,若是哪日我建帮立派,一定会去接你们的。”现在他已经明白一些道理,单打独斗实在很难立足于武林。

    “好的,恩人。”众村民点点头,“您若是建立大业,我们一定会献出生命为您添砖加瓦!”

    张木竹摇摇头:“若是要你们献出生命,我又何必建立大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