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四章:捧杀

作品:《月地云阶录

    天勤王府,静怡轩。

    简简单单的静室,简简单单的一张桌子。

    但是围坐在桌旁的三个人却不简单。

    宋天錢作为此间主人,自然坐在上首,但是他的脸色却不大好看。

    左右下手位置各坐着一名锦衣公子。左边那名锦袍玉带,举止风流的白面公子,是天火帝国南荫州南荫王的儿子,阿赤公子阿赤峰。右边那名身材欣长,略显深沉的是无剑宗左长老的儿子,祁骏。

    侍女上前为三人杯中斟满,见主人摆了摆手,便施礼退下了。

    当那平平无奇的侍女走后,阿赤公子从门外收回目光,咂舌道:“我说天錢兄,你这陋舍寒酸也就算了,怎么侍女也不找几个像样的?这也太寒碜了些吧?”

    宋天錢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没有说话,那杯中酒液是烈酒,有点烧心。

    祁骏看了一眼板着脸的宋天錢,对阿赤公子道:“再好的侍女又能怎样?能比的上香妃仙子伺候的周到?”

    阿赤公子听祁骏说起香妃仙子,忙接口:“这我倒不反驳,想当初在咱们内门,天錢兄独占鳌头,收的那秦香儿服服帖帖的,我们兄弟只有羡慕的份。却没曾想转眼间那美人竟舍大师兄而去,转投了别人的怀抱!啧啧……现在都恐怕不止给人端茶递水,只怕是连被窝都暖上了!”

    “好了!”

    宋天錢手中酒杯往桌上一顿,道:“我叫你们来,不是让你们来看我笑话!”

    阿赤公子和祁骏见宋天錢发火,相视一笑,不再言语。

    宋天錢自斟了一杯酒,问道:“最近天火城在整治贪腐,这事你们怎么看?”

    “怎么看?还能怎么看?用眼睛看呗!”

    阿赤公子没好气地道:“我说天錢兄啊!你说你那妹子没事凑什么热闹?一场比武弄得天火女皇找到了借口整治贪腐!现在是天火城,指不定过些日子整个帝国都要刮起肃清之风。到时候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啊!”

    对于阿赤公子的牢骚,宋天錢并未理会,而是看向祁骏问道:“你怎么看?”

    祁骏端起杯子嗅了嗅浓烈的酒气,不答反问道:“你叫我们来,肯定是已经有了主意,我想听听你怎么说!”

    宋天錢饮下杯中的酒,放下酒杯道:“好!你们让我说,那我就说了,我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这件事谁都不要去干涉,让她去整治,整治的越厉害越好!”

    “大师兄,你是不是喝醉了?”

    阿赤公子愕然看着宋天錢:“你可知这几日有多少官员向我诉苦?咱们在天火城的势力可大多是金钱堆出来的!不用去管?不用去管难道任由她去毁了咱们辛苦建立起来的势力?”

    祁骏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对阿赤峰道:“你醉了他都不会醉!”,言罢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大师兄不光是不让我们给天火女皇唱反调,反而还要助她把这次火烧的越旺越好!”

    “还是祁骏懂我!”

    宋天錢赞许地看了祁骏一眼,说道:“没错,我们不单单不去阻碍女皇陛下的这次“英明”的决定,而且还要鼎立支持!如果她查惩方面有什么难处的话,我们更要大力帮忙,争取让这次惩治腐败之风以最快的速度铺遍整个帝国!”

    “疯了,疯了!我看你们都是疯了!”

    阿赤公子气急败坏地道:“你们是不是真的都被那女人给吓破胆了?火都烧到你们头上了,你们却还给别人添柴!”

    祁骏扬了扬眉道:“没错,这火是烧到我们头上了,可这火也不止是烧的我们啊!”

    “你们的意思是?”

    阿赤公子人也不傻,祁骏这么明了地点出关键所在,他再听不懂可就真是傻子了。

    “咱们的女皇陛下还真以为她这整座江山固若金汤?不过十数年的底蕴,经得起什么风雨?”

    宋天錢立起身来度着步子道:“我这个姑姑啊!初衷是好的,但是她却没考虑周全。她没想过她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完全都是因为无剑宗的缘故,那些被她收拢的王侯有几个是真心臣服她的?她想为自己的儿子肃清一个无垢的江山,却未考虑真正动到那些人的利益的时候,后果会有多么的严重!不得不说,她这次真的是使了一次大大的昏招!”

    “她若不使昏招,我们又怎么会有机会?”

    祁骏接话道:“不过阿赤师弟所说的我们也不能不考虑,如果真让她把我们好不容易培植的势力拔除的话,对于我们也是不小的损失。”

    “不舍的下本,如何成事?”

    宋天錢沉吟了一下,对阿赤峰道:“你吩咐下去,让他们不必担心,该舍的就要舍去。对于那些被查出罢免了的,调到别处,另行任用就是!”

    言罢,宋天錢几乎一字一句地说道:“记住,无论这次风刮的多么猛烈,站在风口浪尖的永远是咱们的天火大皇子,叶展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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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甥啊!噢……不不,皇子殿下!羽王宋链拜见皇子殿下!”

    展飞刚踏下云舰,便听见这么一嗓子。随即前方迎来的人群中,一名蟒袍金带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快步抢上来,纳头便拜。

    “嗯?这场景怎么这么熟悉?”

    展飞看见这羽王不由想起了侯崇龙。见状连忙上前将他扶起,口中说道:“舅舅无须多礼,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多礼数。”

    展飞这一声舅舅叫的羽王人都快飘起来了,要知道展飞对着天勤王那个亲大舅还以封号相称呢,这不明显表明对自己更亲近么。

    “这衰人,用得着这么夸张么?”

    羽王妃脑门上黑线都快冒出来了,暗怪了羽王一声,随着宋链向展飞拜礼:“妾参见皇子殿下!”

    “妗子,这就见外了不是?”

    展飞连忙虚托请礼:“都说了自家人,哪用的着这么多礼数?”

    孟梓嫣见他言语和气,心下也喜,一声“妗子”顿叫得妇人眉笑颜开。她也了解过,“妗子”是东土那方的方言,意同“舅妈”,可见展飞并未把她们当成外人。当下拉过两个女儿,叫过来羽王侧妃以及羽王子宋钰,为展飞一一介绍。几人拜过展飞,芷儿公主。

    展飞见小怡瑶生的生的可爱,心下喜欢,便伸手将她抱了起来。小怡瑶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这个从未见过的表哥,拿着吃了一半的糖人儿送向他唇边,嘴里说着:“哥哥吃糖。”

    展飞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被怀中小人儿擩了满唇粘腻腻的糖,只逗的大家都笑了起来。

    秦香儿见展飞囧样也笑的眼都弯成了月牙,忙取了锦帕帮他擦嘴。

    羽王妃向大家招呼:“赶了这么久的路,想是都累了吧?府里已摆好了宴席,先到家里用些膳食。”,言罢,一群人拥簇着展飞和芷儿公主等人进了天月王宫,往前殿去了。

    一路仙船承运,又哪里会累了?不过羽王妃这客气的贴心话儿还是说的展飞心暖。自小身边没有亲人,这走远亲倒还是头一遭,那种源自亲情的温暖让展飞感触良多。

    入了天月王宫,展飞便不住四望,羽王宋链伴在他旁,不停为他讲解这处宫殿原先是做什么用的,那处楼阁又因什么命名。这天月王宫虽然不大,但是对展飞来说却意义非常,自己的母亲从小在这里长大,父亲也是在这里与母亲相识,因此他对这里打心底有这一种亲切感和归属感。

    孟梓嫣见羽王和展飞相聊甚欢,便走到芷儿公主身旁,挽着她的手臂摇道:“芷儿,若是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你可要替我圆着些。”

    芷儿公主和孟梓嫣在闺中时便是密友,又素了解她的性子,岂会不知她担心的是什么,闻言笑着说:“你呀,就是太聪敏了,想的太多。你又不是不知他这次来是为的什么,再者说他自小未长在宫里,可没那么多心思。”

    孟梓嫣不放心道:“可我听姐姐说我姐夫可是在皇子殿下这里栽了大跟头了。”

    芷儿公主闻言莞尔,附在她耳边小声将展飞只是为了长气势才说了那些话的事说了。孟梓嫣听完表情不无精彩,原来她那猴精的姐夫竟是被展飞给唬住了。不过知道了事情原由,她也就放心了不少。

    午后宴席甚为豪华,宴席设在主殿,上百道珍馐琳琅满目,宫侍丫鬟川流不息。展飞坐在上首左右是羽王和芷儿公主,一众人落座推杯换盏,聊的不过是家常,却欢笑难止。

    展飞不曾经过这样场面,虽说在天火皇宫宴请众臣时那场面要比这宏大的多,但是那种应酬怎能和这家常闲宴相比?不觉得展飞也贪杯喝的有些多了。宴时他见羽王妃抱着小怡瑶哄喂,又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师傅,想起自己刚记事时,师傅也经常给他喂饭夹菜,嘱他多吃些。

    宴毕,众人散去,展飞往天月王宫后花园行去,羽王本要陪随,但却被细心的羽王妃扯着走了,只留秦香儿伴他身旁。

    秦香儿心思敏锐,早看出展飞有些郁郁,行在花园小径便开口相问。

    展飞叹息了一声道:“我想我师傅了,我在这里奢侈享乐,却不知她现在在何处受苦!”

    秦香儿知他心里难受,携了他的手安慰道:“我们明日便去天火宫助你炼化金丹,待你有了把握便能去东土救她。想她若知你为她所做,也定会心有安慰。听你所讲,你师傅身世可怜,上天已让她遭受了那么多苦难,定会护着她让她吉人天相的。”

    展飞的手被秦香儿握着,感受她着温暖的话语和手上的温度,心中稍慰,言道:“但愿如你所说!我师傅她此生为仇恨奔波,心中甚苦,若是此次能救得她出来,我必不让她余生再受苦难!”

    月地云阶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