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雪中酒馆

作品:《掠夺与永恒

    房间里冷得出奇,钻进被窝好一阵,才暖和一点。

    跟家里的幽暗冷清比,窗外远处的热汤山越发显得灯火通明,温暖如春。

    每到冬天,白衣城的有钱人就喜欢去倚香楼或融翠坊点一位姑娘,带着上山泡温泉。

    陆宁当然很羡慕这样的消遣方式,既温暖又热闹。不过以山上的消费水平,现在的自己还是万万承受不起的。

    “哥,你在家没?”陆安推开房门,一张小脸冻得雪白。

    “晚餐在饭桌上。”陆宁指了指饭桌的方向道。

    没多久陆安端着饭盒在门口狼吞虎咽。饭盒里是一碗炒面,两只烧得焦黄诱人的鸡腿。

    “真好吃,哥。哪里弄来的?”陆安含糊地道。

    “楼下姐姐给的。”陆宁一头钻进被窝,免得被他发现自己正狂咽口水。

    “你吃晚饭了吗?”陆安眨巴着浓密的睫毛问。

    “吃啦。你去餐厅吃,别打扰我睡觉。”陆宁在被窝里不耐烦地道。

    等陆安脚步声远去,忽然想起一件事,于是起身掀开被窝,反锁房门,蹑手蹑脚爬上窗台。往右侧挪了几步,俯下身从窗帘的缝隙往里望去。

    陆宁有些扫兴地回到床上,捱了一个时辰,这才起身走进厨房,舀一碗中午的冷粥吃了,当作晚饭。

    这是陆宁的习惯,饭吃得晚,就不怕半夜饿醒,导致一宿失眠。

    寒假的第一天很快来临,陆宁收拾好背包,跟父母弟弟一块吃了早饭,便踏着膝盖厚的积雪从东门出城,前往钓闲度假村打寒假工。

    大雪天路上见不到几个行人,四野里寒风凛冽。一碗热粥带来的暖意很快便消耗殆尽,冰寒立马如涨潮般袭上身体,很快脚趾慢慢地没有了知觉。

    经过一排白杨树时,风又大些了,陆宁浑身一哆嗦。这时,风中传来车轮声,紧接着后颈一凉,被人扔了一枚雪球。

    背后响起一阵银铃般清脆的笑声,陆宁气不打一处来,扭头怒视过去,只见一匹油色黑亮的大马拉着车厢奔驰而来。

    车厢前站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此时手里又捏起一个雪球,呼地照脸扔来。陆宁侧身躲过,弯腰也捏了一个雪球,一扬手啪地砸中那女孩右脸。

    小女孩怔了一下,随即怒道:“你敢拿雪球扔我?”

    “就许你扔我,不许我扔你?”陆宁道。

    “我又没准你和我玩,你怎么可以还手?”小姑娘叉着腰,理直气壮地道。

    “谁要和你玩。”陆宁转身不想搭理她。

    “玉之,回来!”车内响起一名少女的声音。

    小女孩气呼呼地钻进车厢,忿忿不平地道:“姐,你都不帮我!”

    “是你先调皮拿雪球丢人家,我怎么帮你?”

    “我不管,反正就是他欺负我。”

    “人家没肚量,你也没肚量?女孩子要心胸宽广,以后才会有好名声。”

    “你才稀罕,我又不要什么好名声......”

    马车渐行渐远,陆宁火气却是没消,冲车尾做了个鬼脸。

    好不容易捱到傍晚,前面林子露出一角酒旗,陆宁心想雪路太难走,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再赶路算了。

    于是走进酒馆,买了两碗热粥和一碟咸菜,坐在火炉边,一边烤火一边吃。吃完饭,陆宁总算感觉自己活了过来,花四块钱跟掌柜要了一床棉被和两片稻草垫子,搁在大厅一角当床。虽然屋里还有点冷,但比外面是好十万八千倍不止了。

    睡得正迷糊,忽然响起马嘶声,有人推门进来,吵闹了一阵。陆宁又累又困,并没有被嘈杂声惊醒。没过多久,大厅里忽然飘满浓浓的肉香,夹杂着冰镇果子酒的甘甜。这下陆宁彻底清醒,再也没法睡着了。

    翻了个身,只见火炉边坐着四个人,两男两女,都是年轻人。其中一人赫然是白天遇见的小女孩,另一名披着鲜红色大氅的漂亮少女,应该就是她的姐姐。

    两名少年玉冠粉脸,锦衣华服,正在谈论白天打猎的事。

    桌上有牛有鸡,还有两只烤獐子腿。流淌的蜂蜜般的肉汁,配上冰凉的松子酒,陆宁虽然没吃过,也能想象吃下肚去,该是多么极致的享受。

    红衣少女见角落破棉被下,瑟瑟缩缩地躺着一个人,于是夹了满满一碗菜,对小女孩道:“玉之,拿去给那个人吧。这么冷的天,估计又冷又饿。”

    “吃个饭,怎么这么麻烦。”小女孩不情不愿地扭着身子道。

    “哈哈,有这么心善的姐姐,我都替你感到幸福。”坐在左侧的玉面少年笑道。

    “附议。”旁边的公子哥含笑点头,表示赞同。

    小女孩撇了撇嘴,端着一大碗肉到陆宁面前,用脚踢了踢棉被,叫道:“喂,起来吃饭了,我姐姐请你吃的。”

    陆宁从棉被里探出头来,一脸礼貌的微笑,回绝道:“谢谢您的好意,留着自己吃吧。”

    小女孩一见又是陆宁,转身回到桌边,将菜碗往桌上重重一顿,气鼓鼓地道:“又是白天那个坏人。”

    红衣少女笑着摇摇头:“你也不客气一点。”

    “打发叫花子还要怎么客气。”小女孩有点生姐姐的气。

    玉面少年见状,正要替红衣少女说话,猛地瞥见同伴盯着陆宁的衣角,不禁问道:“林兄,在看什么呢?”

    姓林的公子哥微微一笑,道:“没什么。小玉之,不要骂别人嘛。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说不定以后人家飞黄腾达了呢。”

    “切,飞黄腾达,他一个乞丐是能考起预备役学校还是怎样?”小女孩撇嘴道。

    姓林的公子哥笑着摇摇头,也不争辩。

    一夜无话,第二天陆宁醒来,大雪已经停下。门前马车上的积雪有两三寸深,可见昨晚雪下得多疯狂。

    趁着昨晚那帮人还没起床,陆宁背上行囊,顺着官道往东而去。从雪中酒馆出发,只要两个时辰不到,就能到钓闲度假村。

    走到飞风浦时,雪地里迎面走来一个光头中年,身穿皂黄长袍,背一只三尺来长的铁匣子。

    虽然铁匣子看起来挺重,光头中年步子却分外轻盈,没一会儿便消失在茫茫天地间。

    陆宁虽觉惊奇,却没太在意,专心走自己的路。到度假村门口时,已经接近午时。只见柱子下靠着一个身材发福的年轻人,正是柴富贵。

    掠夺与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