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天诺虽然为人油滑，但骨子里还是有点傲气的。越与其相处，陆宁便越觉得跟他臭味相投。

    花了一天时间将自己的洞府打扫完毕后，御风道人的赏罚令也终于到了酆夜手里，再从他手里传给了劳天诺。

    信里充分表扬了夹心城一战，此役不可谓不惨烈，三名结丹中期两死一伤，忠诚之心令人心撼。诸多抚恤，也将尽快安排妥当，聊慰逝者。万望金庆宗众弟子，多多体会学习这三位师兄的赤诚。

    整封信一个字也未提到劳天诺和陆宁二人。不过这也在二人意料之中，在劳天诺洞府里商量了一会后，陆宁便跟他悄悄地下山去了。

    紫函谷在浮梦山深处，此地乃是众多妖兽的天堂，距离金庆宗极远，地势复杂，瘴气纵横，平时极少有人迹。

    金庆宗见此地凶险，也有着让门下弟子在此锻炼的意思，因此并未大举剿灭这里的原住民。这天上午，山中露出清香，溪涧淙淙，一行人从东向西，穿行在密不透风的古老密林之中。

    小队一共六个人，一对俊雅的璧人，都是二十岁出头，如同画中走出的人儿一般。身上锦衣绸缎，即使劲装打扮，一股子养尊处优的气质也是遮掩不住。在其旁边，一名略有些驼背的年轻人，不时毕恭毕敬地给两人指东指西。

    在三人背后，还跟着三个人。陆宁和劳天诺装扮成散修的样子，加入了这支寻药小队。最后一人是个睡眼惺忪的剑客，全身上下只吊着几块破布，看起来除了兜里揣着的钢剑，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陆宁听说这厮在牛栏剑客酒馆里输了个屁股精光，随身佩剑也抵出去了。因此为了把剑赎回来，一向懒惰的他起了个大早，跟着小队往山里进发。

    紫函谷是附近数一数二凶险之地，号称十里八乡的蛇窟，不少进山采药的人最终没能走出来，浑身被各色毒蛇钻了个遍。因此贲玉民跟陆宁和劳天诺聊起天来，也是不时唉声叹气。

    “哎，流年不利。去年赢了四五万钱，本以为时来运转，这才不过三个月，还倒贴了两万。”贲玉民搓了搓胸口的汗渍，叹气道。

    走在前面的唐水音回过头来，皱起眉头看了他一眼。

    “盯着我的胸看什么看？羡慕我这么大？”贲玉民眼皮抬了抬。

    “你嘴巴放干净点。”旁边唐缓雍叱道。

    “小子，你也别只顾着拍马屁。我也缴了你向导费，怎么着也照顾一下我们三个人。”贲玉民道。“走了这么久也没口水喝，渴死老子了。”

    辛洋脸颊一红，连忙道：“前面就是溪涧，可以停留一下喝点水再走。”

    唐水音不满地哼了一声。辛洋连忙陪笑道：“这里离紫函谷已经很近，坐下来喝口水也没关系。”见她脸色仍旧没有丝毫缓和，又道：“已经有一年多没有人来过这里，现在正是时候，想必能采到三四株一年份以上的高品质寒蚀草。”

    他话音未落，唐缓雍突然伸手摸了摸脖子，旁边的唐水音下意识地一抬眼，登时花容失色，失声尖叫：“啊！”

    唐缓雍伸手一摸，抓到一段滑腻腻的蛇躯，也是寒毛直竖。辛洋见状，上前将这条黑色毒蛇抓住扔在地上，两刀砍断了。

    唐水音拍拍胸脯，惊魂未定抬起头，树上空空如也。

    “紫函谷蛇谷的美名，果然名不虚传。”贲玉民叹道。抓起一段蛇尸把玩了两下，仍在唐水音脚下。

    “你有什么毛病？”唐水音吓了一跳，随即变色道。

    贲玉民哈哈大笑：“你个小娃娃，一条普通的蛇都怕成这样，还逞能去紫函谷。”

    “没关系，有我在，就算摘不到寒蚀草，全身而退也可以的。”辛洋道。

    贲玉民撇了撇嘴，正好听见远处水声响，于是快步过去溪边喝了几口水。在原地修整了两刻钟后，小队继续出发。

    紫函谷谷口瘴气弥漫，地面湿软泥泞。一脚踩下去，往往要陷进去三四寸深，甚是难行。

    幸好辛洋对此地甚为熟悉，提前准备了胶鞋，众人才不至于狼狈。

    “这淤泥中有麻痹之毒，走得久了，泥水沾身，双腿溃烂还是轻的。”辛洋道。

    “多亏你了。”唐缓雍点点头，对辛洋的滴水不漏颇为满意。

    辛洋摸着后脑勺，呵呵一笑，眯缝起眼睛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旁边的唐水音。

    过了瘴气区，辛洋给每人发了一颗清神丸。陆宁虽然体质比较强，但也有些胸闷，吃了丸药之后果然心神为之一清，不禁问道：“辛兄弟对这紫函谷好生熟悉。”

    “陆兄过奖了，只是之前来过数次。”辛洋道。

    “只来过数次可不一定有如此熟悉。”劳天诺道。

    辛洋笑了笑没有说话，此时唐水音面色愈发苍白，令他不适的不是瘴气，而是地上随处可见四处蠕动的毒蛇。

    “这谷里哪来这么多毒蛇？”唐水音抱怨道。

    “忍忍吧小妹，采集寒蚀草是正事。”唐缓雍道。

    唐水音委屈地抿了抿嘴，眼泪在眼眶里转了两圈，终究是忍住了。

    “水音小姐本不该来这种地方的，为了唐老爷甘愿冒险，实在令人钦佩。”辛洋道。

    “我不要你恭维我，赶紧带我们采完寒蚀草才是要紧。”唐水音不客气地道。

    “他爹几十个儿女，唐家大把的男子，何必让你这个小姑娘来紫函谷？”贲玉民道。

    然而并没有人理他，辛洋一马当先，用长棍排开长草，惊动草里埋藏的毒蛇之后，便用刀将其砍死，一路来到山坡上一株大树前。

    大树形似老苹果树，枝叶间隐隐露出一些红彤彤的果实。陆宁盯着大树仔细看了半晌，发现这棵树的叶子都有巴掌大小，叶面虽碧绿青郁，却有着一片片蛇鳞似的细纹。

    辛洋指着树下两棵三寸许的七叶草道：“那就是寒蚀草，品相很好，估计有将近两年的年份。”

    陆宁凝神看去，那草一共七片长条形叶子，腰部以下跟普通野草几乎一样。腰部以上，则似被火烤过一般，弯弯曲曲犹如扭曲的灵蛇。

    “才两株，得要四五株才够用。”唐水音先是眼前一亮，待看清楚后，又有些失望。

    “两株其实也够用了。若当真觉得不够，附近还有其它地方有，我们再去寻便是。”唐缓雍道。

    辛洋闻言苦笑道：“能摘到两株寒蚀草，都算收获颇丰了。那树中盘踞着一条寒蚀蛇王，我们只能趁其出去时捕食采摘。”

    掠夺与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