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鹿无泪便牵来两匹好马，领着陆宁回到京城。两人因是来报捷的，一路通行顺畅，到了养诚殿前。

    一进大殿，鹿无泪与陆宁愕然，只见周帅父子与林文等人都在殿内，脸色漆黑，屋顶之下气氛凝然，阴沉得如要滴出水来。

    陆宁暗暗奇怪，正是两军交战，主帅怎么回来开会了，莫非陇西关与悠然山昨晚已破？不过一路上也未听过此事啊。

    皇帝见鹿无泪陆宁上殿，古板的脸上方才绽放出一丝笑容，微微点头道：“鹿卿家与陆卿家来了。”

    “武国洪福，臣有喜讯，呈与陛下。”鹿无泪道。

    皇帝见他痛失一臂，依旧满脸兴奋，心里不禁生出几分好感，问道：“可有捷报？”

    鹿无泪闻言将布袋放在桌上，六颗已经有些发臭的头颅呈现在众人眼前。

    “乌雄……贺新郎……”周痕久经战场，对这几个老对手自然十分熟悉，此时看见两人的头颅，最先认了出来。

    其实他与皇帝昨晚便已收到捷报，此时头颅呈上，心里却依旧涌出一阵轻松之感。

    “这次总算扳回一点面子。”周痕略松了口气。

    “有着两颗头颅，军心可稳。”皇帝也是舒了口气，这两枚头颅呈上，其它不说，至少打消了大半弥漫在圣武衣军中的绝望之情。

    “朕昨日已接到兰帅捷报，两位爱卿立此大功，周帅按规该如何奖赏？”皇帝扭头哇望向周痕。

    “有此两颗头颅，敌我双方之实力，终于再次恢复平衡，实在是一等一的功劳。”周痕略一沉吟。“军报上说，此六人皆系一人击杀？”

    “正是，此六人都死于陆宁之手。”鹿无泪拱手道。

    “爱卿以身许国，断去一臂，功劳苦劳都有，也应该大赏。”皇帝补充道。

    鹿无泪闻言，立即眼角泛泪，一揖到地道：“陛下隆恩，臣万死难以报答。”

    “按兰帅的意思，给陆宁一个营如何？”皇帝道。“如此一来，我方尚剩八营，北贼却只剩七个皇家分队。”

    周痕眼底精光闪烁，沉吟了片刻，旁边周方一言不发，脸上却是比二人进殿之前更要阴沉。

    “营长的位子，当然要给他。”周痕道。“不过大战当前，陆宁没有带兵的经历，关键他又是双天赋人，若直接领一支军，只怕不能服众。”

    皇帝点了点头：“还是周卿家想的周到。”

    “此番北贼虽不知因什么原因三线后退，缩回国内。但昨日一战，他们并未伤掉根基，很快又会卷土重来，按兰帅的意思招募双天赋人也来不及。目下还是暂居营长常侍好一点，虽有些委屈，却能人尽其才。”周痕又道。

    鹿无泪冷哼了一声，声音很轻，只有旁边陆宁能听见。

    “果然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轻飘飘几句话，就将成立双天赋人武衣军营的事搁下。”陆宁暗想。

    皇帝思索了一番，道：“陆卿家，毋须心急，这武衣军营长的位子，必少不了你的。”

    “陛下圣明。”陆宁连忙拱手道。

    “我平时交友比较杂，虽然不都是正派之人，但胜在能开阔视野。听说在极东的天南之地，一般修士都要比炼体士强。陆宁能杀两名结丹中期，只怕要到黑铁后期了罢？”周方忽然坐直身子，阴阳怪气地道。

    “周营长，这不是跟攻臣说话的语气。”鹿无泪冷声道。

    “怎么？难道还要我跪着跟他说话？这话说得，好像在场诸位营长就没有立过功劳一样。”周方冷笑道，他这一番拉七扯八，却是令得鹿无泪深知自己失言，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出不来。

    陆宁见状笑道：“天地间无奇不有，周营长切莫听信道听途说。此番击杀两个北贼，都是靠我盾坚刀利。”说着拍了拍背后的金刀镜盾。

    周方往他背后看了一眼，眸底掠过一丝沉思之色，嘴上却丝毫没有凝滞：“又是这番说辞，有何可信之处。”

    “周方，没有证据，不要对功将如此无礼。”这一次说话的却是周痕。

    “周爱卿，我已拟了旨，兰帅今晚就会回京，明日大家碰个面。”皇帝道。“现在是非常时期，赏罚应该尽快进行，以正军心，不可拖沓。”

    “是，臣这边让各处上报军功，立下赏罚，明日恭请陛下圣裁。”周痕道。

    皇帝这挥手道：“有事启奏，无事散会。”说完见众人都不说话，对陆宁道：“陆卿家，你留下来，其他人先退下罢。”

    周痕与周方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一丝警觉，周痕连忙道；“陛下，容老臣伴侍左右。”

    “不必，难道陆宁还会刺杀朕不成？”皇帝笑道。

    “这个自然不会，不过为防万一，还是要按规矩来，请陆宁除下盾刀罢。”周痕道。

    皇帝略一沉吟，语气亲切地问道：“也是，陆卿家，除去兵器与我一叙如何？”

    见皇帝这般口气，陆宁哪里还好意思拒绝，于是除下盾刀交给鹿无泪，轻声道：“鹿兄，还请稍待我一下。”

    周痕走将过来，将陆宁背囊腰袋也悉数除下，递给鹿无泪。陆宁皱了皱眉，终究没有阻止。

    很快众人退去，皇帝指了指身旁的位置，笑道：“陆爱卿坐过来些。”

    陆宁依言坐在兰帅的位子上。

    皇帝回身让身后老太监奉茶，我这陆宁的手低声问道：“此番多亏你杀了两个大人物，否则这一战武国损失之大，实在难以接受。”

    “陆宁听说了，此战好像损失了三为营长。”陆宁道。

    皇帝眼底怒气一闪：“这十位营长乃是先帝留给朕的定海神针，没想到只此一战，就损失过半。”

    陆宁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的一丝不满。这丝不满，自然针对的是周痕。刚刚大会之上他不便表露出来，此刻却是在陆宁面前没有加以掩饰。

    陆宁心里疑惑，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国士陨落，实在可惜。”陆宁附和道。

    “好在太祖在天垂怜，把你送给了朕。”皇帝道。

    “陆宁何德何能，周帅兰帅方是定海神针。”陆宁道。

    “他们老了，武国总要一些年轻人出来才有希望。”皇帝微微一笑，说出一番让陆宁大吃一惊的话来。“余堪用是先帝之友，也曾当过我的幼师。”

    陆宁猛地看向皇帝，先是一阵强烈的惊讶，随即露出一丝怒容：“既然如此，陛下为何坐视周方将他老人家打死？”

    掠夺与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