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你上次立下大功，兰帅竭力主张给你在武衣军建一个双天赋人的营队，可惜朝中反对之人甚多，这里都是参你的折子。”皇帝拍了拍旁边一堆两尺来宽、膝盖高的黄色奏本。

    陆宁随手拿起一本，粗略看去，说的是自己少时混迹风尘，私德有亏，不宜担任营长之类：“看来大家都不是很喜欢我。”

    皇帝微微一笑：“不过你却救了他们的命。”

    “此话怎讲？”陆宁不解。

    “你若不击杀乌让，只怕这一次大战，武国将受灭顶之灾。”皇帝道。

    陆宁揭开布袋，露出乌让的头颅。皇帝皱了皱眉，他一生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画面。不过不适之色一闪即逝，很快被其强行压制下去：“我只见过他的画像，他这样子和画上倒也差不多。”

    “我可以取周方的头了么？”陆宁问道。

    “当然可以。”皇帝点点头。“不过你要自行动手，我现在不宜出面。”

    “不劳陛下出面，只有陛下不惩罚我的家人便可。”陆宁拱手道。

    “这个自然，你此次深入龙潭虎穴，不就是为了他们。”皇帝笑道。

    “恕陆宁唐突，陆安的第十一代圣武衣以及武国的灵矿，什么时候可以拿到呢？”陆宁道。

    “你倒是心急。”皇帝呵呵一笑，他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不仅是今天，他最近心情都还不错。“我是九五之尊，从不妄言，你要相信我。自从你提出要灵矿之后，我直接封锁了矿口，不再让任何人采取。饶是如此，矿内灵石的数量，只怕也不剩很多。”

    “陛下的意思是？”陆宁微微皱眉，没有露出不悦之色。

    “其实早在发现矿脉之初，先帝就已派人勘探了许久，将最值钱的灵石提前采摘下来储存了起来。”皇帝道。

    “这最有价值的灵石，可是极品灵石？”陆宁道。

    “当然不是。”皇帝摇头笑道。“这种神物怎会出现在极西僻壤之地，只是一枚上品灵石罢了。”

    “此石还在陛下手里？”陆宁问道。

    “中品灵石这些年来，因与北国交换矿石，都花得差不多了。这一枚上品灵石，却还藏在内府最隐秘之处。”皇帝点点头道。

    “陛下想要陆宁再做什么？”陆宁问道。

    “攻下北国的武衣石矿脉。”皇帝道。

    “这可不是件容易办成的事。”陆宁笑道，乌让虽死，他手下还有七个大王，实力依旧不容小觑。

    “乌让已死，北贼士气已经跌到谷地，攻下矿脉不会有太大困难的。”皇帝道，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只木匣，揭开盖子呈现在陆宁面前。

    盒内静静躺着一枚婴儿拳头大小的白色灵石，十八个面，切面工整，十分漂亮。最令陆宁意动的是灵石灵气极其精纯浓郁，切面表面似乎就要滴出水来，却又总是差了那么一丝。

    陆宁知道灵石的锁灵功效十分强大，这上品灵石灵气虽然浓郁，终究还没是冲不出束缚来

    “双拳难敌四手。”陆宁道。

    “当然不是让你杀光所有人。这次行动会由周帅和兰帅牵头，武衣军七大营长一同前往。你只需要关键时刻，击杀一两个人，保证全军顺利占领矿山即可。”皇帝道。

    “若是七大王舍弃矿山，率军来击京城，如何应对？”陆宁道。

    “不会的。”皇帝微笑着摇摇头。“老大死了，剩下的人该争权争权，该走人的走人。据我所知，已有两个人准备离开北国，去天南了。据兰帅估计，只需要再等一段时间，七大王能剩下四个就算不错。有你相助，我武国大军岂能拿不下矿山？”

    确实，乌让一死代表他们攻破武国京城，抢夺灵矿的计划化为泡影。作为结丹中期的修士，在天南起码还有一丝混入后期的机会。在这穷乡僻壤，若不夺下武国的大矿，却是连一丝机会也无。

    “原来如此。”陆宁点点头道。“陆宁愿意效劳。”

    “大军开拔应该就是这半个月的事，你好生休养。”皇帝笑道。“有这上品灵石在手，你也有了进入结丹后期的机会，武国以前虽对不住你，但起码在我手里，不会委屈了你。”

    这话令得陆宁面上一动，起身拱了拱手道：“那陆宁便告退了。”

    皇帝呵呵一笑，望着他的背影离开大殿，陆宁刚才面上微弱的变化，当然已经尽收他眼底：“你还算有一点赤诚之心，不枉我花费了这么大价钱留住你对武国的感情。”

    如今武衣矿脉眼看就要到手，灵石的价值对于武国来说，很快要下降不少。与其卖给其他修士，不如卖给陆宁，一来可以保证矿脉肯定能到手，二来也算送他一个人情。

    一念及此，皇帝突然提笔写了封信，叫来老太监，回身冷冷地道：“这是给周帅的密信，尽快送到他手上。”

    老太监诚惶诚恐地捧着信，出门去了。

    皇帝一个人坐在养诚殿中，发了两三刻钟的呆，才回过神来，提起笔继续批改奏折。

    陆宁回到兰府的第三天，便听到排行第一与排行第四的两大王相继离开北国的消息。又过了两日，排行第九、这次新出现的大王据说与三位师兄闹得极不愉快，于夜间悄悄离开北国。

    两则消息传入武国之后，朝廷上下一片欢腾。这天兰帅从宫中回来，脸上少见地露出一丝笑意，对众人道：“明日陛下在鸿胪殿前设宴，你们都跟着去罢。”

    “莫非是庆祝北国分崩离析之事？”兰收北道。

    兰疏雷笑着摇摇头：“这话这么说，就不得当了。”

    鹿无泪闻言呵呵笑道：“兰帅，几时攻打武衣矿脉？”

    “应该快了。”兰疏雷道：“很快武国也会有一番天翻地覆的变化。只是这变化，于你我都是上善之事。”

    兰收北听兰帅似乎话里有话，品咂了一番，与兰收北相视一眼，俱是会心一笑。

    设在鸿胪殿前的宴会十分简朴，就是在广场之上摆着十余张桌子，分两列排下来，舞女歌姬在中央吹拉弹唱，款摆腰肢，给众人助兴。

    摆设虽简朴，菜肴却是不可谓不丰盛。山珍海味、各色精致菜点轮番呈上，黄粥白饭也是热气腾腾。酒香弥漫间，丝竹乐耳下，陆宁眼前却是有些恍惚。没想到当年在静安图书馆树下茕茕孑立、被所有人歧视孤立、满腔颓丧与怨意的少年，如今竟在这鸿胪殿前与达官显贵推杯换盏，浅笑晏晏。

    掠夺与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