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脊上风势更大，陆宁拄着两根拐杖，仍觉有些不稳当，于是道：“师兄，不如慢一些，反正辟谷丹充足，走慢不如走稳。”

    然而声音被风一吹，一个字也未落入叶巡耳朵里，他依旧一颤一颤快步向前。

    两人是清晨出发，上到山脊时已是中午。此时又爬了约莫两三里地，苍穹为之一黯，落日已经西斜。

    “陆师弟，天色擦黑，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这时叶巡突然回头道。

    陆宁点点头，前方不远处山势突然一缓，两侧巉岩凸出，竟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避风之所。

    两人脚下加快，走了一阵，突然脑海中闪过晕眩之感，陆宁猛地一惊，停下脚步，原来是脚下地面在微微震颤。

    “这里还有百丈巨人？”叶巡回头皱眉道。

    陆宁蓦地往右侧看去，只见一面折扇似的巨大山坡上，正有一个白影迅速移动。

    “快看！”陆宁努了努嘴。

    叶巡转过头看去，原来一枚雪球，有房屋般大小，一路滚下，竟引起一阵雪崩。

    “看来什么百丈巨人，不过是无稽之谈。”陆宁笑道。

    叶巡抹了把额头的热汗，耸耸肩膀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说话间到了避风处，叶巡取出一粒辟谷丹来，掰成两瓣，递了一片给陆宁。

    爬了大半天山，陆宁也有些饥渴，随手抓起一把积雪，和辟谷丹吞了。此时天色已经全黑，星河倒挂，似乎比在东流河上见过的要更近一些。

    叶巡见星光照得地上雪白一片，山路上纤毫毕现，抬头看了眼山巅道：“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到雪豹谷，夜长梦多，还是不休息为好。”

    “这乌雄山凶名在外，想必真有看不见的凶险，还是明日天亮再走稳妥一点。”陆宁道。

    “你看，这是什么？”叶巡指着身旁一处凹陷道。

    陆宁仔细看去，原来是一只脚印，手掌大小，有四个脚趾，每个都是粗壮异常。

    “这山脊也是妖兽出没之地，若碰到厉害的家伙，这里可没地方闪避。”叶巡道。

    从避风所过去，又走了里许地，山脊尽头便一目了然，一座巨大的山谷横亘在面前。陆宁与叶巡心中一喜，这攀爬雪山，最难的还不是山巅大风，而是不知道尽头在哪里。

    此时雪豹谷终于露出真容，两人登时精神一振，脚下不由加快了几分。不过刚走几步，大风刮处，脚下微颤，头顶又一枚雪球滚落，砸入深谷之中。

    “看来是夜间山中妖兽出来活动了。”叶巡道。

    “咱们小心些。”陆宁道。

    往上再走里许地，雪豹谷已经近在眼前。繁星之下，谷内甚至袭来一股淡淡的奇异香味。

    正在这时，雪崩声起，又有雪球自右前方山顶滚落而下。这一次却是一前两后共计三枚，挟着雷霆万钧之力，声势骇人。

    突然，陆宁脸色一变，眼神一下子失去了神采，身躯无力地往后倒去。这雪崩声中，竟传出一道道公鸡打鸣似的响声。

    陆宁只觉头部如中重锤，轰地一下子眼前发黑，失去了意识，回过神来时，劲风拂背，身下空虚，竟正疾速往下坠落。

    这一惊非同小可，扭头往右看去，幸好岩壁里这边不远，当即伸出剑指，噗地扎入岩壁。双手四指同时使力之下，终于阻止了下坠之势。

    抬头看去，原来这片刻功夫，身子已经下坠十余丈。若在耽搁片刻，远离岩壁，后果不堪设想。

    陆宁背后出了一身冷汗，抬头看去，已经不见了叶巡的身影，心里一沉：“莫非已经坠谷了？”

    “陆师弟！救我！”叶巡的声音突然从山脊另一面响起。

    陆宁连忙双手并用，重新爬上山路，往另一侧看去。

    叶巡右腿裤管挂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整个人倒挂着，双手乱舞，然而岩壁光滑，却是找不到一处使力的地方。

    裤管裂缝越来越大，眼看就要承受不住，陆宁连忙双手连戳，凭着手指锐利，爬下峭壁，抓住其脚踝猛地一拉。

    叶巡凌空飞起，他是黑铁之身，何其敏捷灵活，登时抱住一块大石，四肢并用，重新爬上了山脊。

    “刚刚那是什么？”叶巡瘫倒在地上，气喘吁吁地道。

    “说不定就是那独角雪豹的神通。”陆宁道。

    “好厉害的迷魂之术。”叶巡惊魂未定地道。

    “这里危险，先上去再说。”陆宁一把拉起叶巡，大步向头顶山谷走去。

    约莫两刻钟后，地势一缓，陆宁纵身一跃，跳上平地，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那公鸡打鸣之声只能令人暂时失神，只要脱离山脊，便没有了性命之害，不足为惧。

    “只怕大部分上山之人便死在这古怪叫声下，一般人可没有你这等徒手插岩石的功力。”叶巡笑道。

    “我这也是误打误撞。”陆宁笑着摇摇头，炼骨黑铁运起功来，手指硬如钢铁，有时候确实有意想不到的用处。

    雪豹谷入口极为宽阔，冷风飕飕地吹来，也不如何强劲，只是有股蚀骨的阴冷。

    “要小心了，到了这里随时可能碰见独角雪豹。”叶巡道。

    陆宁点点头，与他并肩走入山谷。

    山谷弯弯曲曲，一眼看不见底，除了一片雪白，再无它物。

    两人踩在大腿深的积雪之上，十分难行，走了一个多时辰，转过几个山坳，仍然没见到一只活物的影子。这时又有一道刀锋般的山脊从正前方拔地而起，将山谷一分为二。

    叶巡打了个哆嗦，感觉山谷里的阴冷之气正在渐渐侵入身体内部：“走哪条道？”

    “你看。”陆宁忽然往地上一指。

    雪地之上忽然出现一串脚印，伴随着一行血迹，往右侧山谷而去。

    “走。”陆宁挥了挥手，沿着血迹往前寻去，山谷又转了三个弯，终于往天际一拔，直通头顶一座枪尖似的山峰。

    “到顶了。”叶巡手搭凉棚，喘着粗气道。“这就是主峰，乌雄山最高的地方了。”

    不用他说，陆宁也已猜到了，目光落在地上一滩殷红的血迹上。

    “这里应该是独角雪豹进食的地方。”叶巡道。

    陆宁伸手往血迹上摸了摸，嘴角忽然勾起一丝微笑：“这血还很新鲜，它刚刚进食不久。”

    叶巡环视一周，见山谷雪白一片，空空如也，道：“那应该就在令一座山谷里了。”话未说完，他便发现陆宁已经闭上双眼，似乎在感受什么。

    掠夺与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