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道别

作品:《康定天下

    王处一的毒伤既去,已能自己运功疗伤,只是他这伤势颇重,没有一两个月光景痊愈不了。

    若是留王处一在小镇上疗伤,完颜康又担心此地离中都不远,怕完颜洪烈还没死心又派兵来此。可若是让王处一一个伤号和杨铁心几人一起上路,完颜康又担心路上不太平。

    翌日,完颜康将难处都与王处一道明。

    王处一微微一笑道:“无妨,我这一路下来,各处都留了暗记,想必这两日便会有师兄弟找到此处。”

    王处一话音刚落,就听得楼下一个粗豪的声音传来:“可是王师弟在此间!”

    完颜康一听这无比熟悉的声音,心中大喜连忙冲出房间,对楼下招手道:“师傅,这里。”

    来人正是丘处机,他见到完颜康冒头,心中大喜,当即脚下运劲,嗖的一下,跃上二楼走廊。

    刚刚丘处机进门大喊时,这店家正想喝止住他,此时见他纵身一跃便上了二楼,才知道这老道士居然是个武林高手,于是连忙缩了回去住了嘴。

    丘处机跃上二楼,拉着完颜康道:“好小子,你也在这,你王师叔呢?”

    王处一缓缓走出房门,喊了一声:“丘师兄。”

    丘处机一见王处一的模样,听他话音也是有气无力,立知他受了内伤,他抢前两步到王处一面前,抓起王处一的左手开始探脉,过了一小会,才问道:“是谁伤了你?”

    “是欧阳克。”

    “欧阳克?欧阳……,莫非此人与那西毒有关?”

    王处一道:“此人正是那西毒欧阳锋的侄儿,师弟我一时不察,中了这贼子的毒,才失手受了伤。”

    丘处机怒道:“这西毒叔侄,果然是一脉相承,他日若叫我遇上这欧阳克,哼!”说到怒气盛时,丘处机不禁往门上一拍,只听一声咔擦响,好好的一扇木门便化做了烂木头。

    王处一连道:“师兄,咱们出家人,须得制怒。”

    完颜康也跟着道:“师傅,你把门都拍坏了,让师叔怎么住啊!”

    丘处机朝他一瞪眼:“跟着你小子,就没好事,前几年连累我受了伤,现在又连累你王师叔!”

    完颜康立马收声不语,装作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丘处机见状,也就渐渐消了怒气,让完颜康在门口护法,他拉着王处一回屋内运功疗伤。

    完颜康此时的内力虽强,但毕竟一身真气与全真内力并非一脉,因此他能够运功为王处一驱毒,却是不好给他疗伤。丘处机与王处一的内力一脉相承,加上全真教本就有些疗伤的法门,经过一番调息,到了午时时分,王处一的面色已经红润了许多。

    丘处机拉着王处一走到门口,完颜康与一人正在小声攀谈些什么,那人一见丘处机,顿时喜出望外:“丘道长,果然是你。”说完,这人推金山倒玉柱般,跪倒在地。

    这跪倒之人,正是杨铁心,他见完颜康不知何故站立于王处一门前,便上来问询,得知丘处机到来正在为王处一疗伤,就在门外一直等候。

    丘处机见他跪倒,虽十余年未见,但略一思量,便想到此人必是杨铁心,他连忙一把将杨铁心拉起:“哎呀,杨兄弟,原来是你!”

    杨铁心声带哽咽:“是我!”

    丘处机幽幽一叹:“自从牛家村一别,至今已有十八年了啊。”

    杨铁心道:“杨某这十八年来,一直期盼能与道长有重逢的一日,天幸今日得见,只可惜我那郭大哥……”

    说到此处,杨铁心眼眶红了起来。

    丘处机往杨铁心肩膀上拍了两下道:“杨兄弟,逝者已矣,今日你夫妻团聚,儿子也长大成人,你我当喝上几杯,庆祝重逢!”

    杨铁心抹了抹眼眶,强笑道:“杨某一时失态,让道长见笑了,你我十八年未见,正要好好醉上一场!”

    这客栈原本不大,此时楼下还有两三桌客人用饭,若是几人也到楼下用饭,说话什么的都十分不便。完颜康走到楼下,给了店家一个银锭子:“店家,这银子赔你的门,再给我整一桌好菜上楼来。”

    这店家摸了摸手里的银锭子,莫不是有二十两,这一锭银子,除了修条木门,莫说整治一桌酒菜,便是十桌也是够了。店家连声应下,一边呼喊小二出去再买些活鸡鲜鱼,一边吩咐厨子麻利点,给贵人多做几个好菜。

    王处一房间房门已坏,完颜康又让店家多开了两间上房。丘处机道开多一间即可,他与王处一同住。

    完颜康也就依了他,将王处一的包裹拿到新的房间。

    待到店家将饭菜整治好端上楼来,完颜康叫包惜弱和穆念慈一起用饭,又让店家把最好的酒都端了来。

    店家知道完颜康是位豪客,忙不迭的去了楼下酒窖,屁颠屁颠的搬了两坛子酒上来。

    丘处机一看这酒坛子盖上都沾满灰尘,显然是这店家珍藏已久的,他抱过一坛,一掌拍开封泥,就闻到一股酒香扑鼻而来。这酒香一闻,不用入口便知道确是佳酿。

    一张方桌,摆了四条长凳,杨铁心让丘处机、王处一各自独坐一方,然后想让完颜康和穆念慈坐在一起,哪知完颜康一把拉着包惜弱坐下道:“我和娘亲一块坐。”

    杨铁心看了完颜康一眼,以为他与娘亲离别在即,想多亲近亲近。

    他不禁想到:这孩子,孝心还是有的,只是怎么就铁了心认贼作父呢……也怪我,这十几年都不在他身边,一时难以亲近也是正常。

    想罢,杨铁心也就拉着穆念慈坐在一块,几人开始吃喝起来。

    王处一伤势未愈,喝不得酒,包惜弱平素也不喝酒。完颜康就端起酒坛给丘处机、杨铁心和自己倒了三碗,哪知穆念慈端起碗来道:“我也要。”

    完颜康心里微微诧异,见杨铁心并未阻止,也就给穆念慈倒了一碗,一边笑道:“天冷,喝点酒暖暖身子也好。”

    丘处机被这酒香一飘,肚子里的酒虫早就要造反了,他见能喝的都倒上了,便端起碗来:“来,咱们先敬久别重逢!”

    杨铁心、完颜康还有穆念慈都端起碗来,碰了一碰。

    丘处机碰完,自然是一口喝干。杨铁心也咕噜咕噜就闷了下去,完颜康作为小辈陪酒,自然也得一口喝干。没想到的是,穆念慈也一口气把一碗酒喝了个干净。

    完颜康再次倒酒之时,微微笑道:“看来念慈妹子不仅武功过人,酒量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穆念慈眉头一挑,想说些什么,却又住了嘴,不言不语,只顾喝酒吃菜。

    完颜康察觉穆念慈有些许古怪,却也没如何放在心上,只继续与丘处机和杨铁心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丘处机和杨铁心十八年未见,话匣子一打开,酒喝的也快。不多时,两坛酒就差不多见了底。

    丘处机和完颜康内力深厚,即使不用内力逼酒,也不过是微微有些醉意而已。杨铁心此时却有些酒劲上头了,他一把拉住丘处机的手道:“丘道长,你劝劝我家康儿,随我们一起去终南山吧!”

    丘处机闻言,转头问道:“志康,你此番不是脱离赵王府,与你爹爹妈妈去终南山么?”

    完颜康放下酒碗,正色道:“师傅,接下来的行程,还要劳驾您老人家保驾护航,我不日就得回中都去了。”

    丘处机闻言,默不作声。

    杨铁心在桌上一拍,指着完颜康怒道:“我杨家世代忠烈,你怎么能贪图富贵,非要回去做这劳什子金人的小王爷呢!”

    杨铁心这一拍,桌上碗碟里的汤汤水水都溅起来不少。

    包惜弱见状,忙拉着杨铁心的衣袖道:“铁心哥,你喝多了,回房间休息去吧。”

    完颜康按住包惜弱,沉声道:“娘亲,没事,今日正好把话都说清楚了。”

    接着他对杨铁心说道:“爹爹,你说杨家世代忠烈,忠的是谁?”

    杨铁心道:“我杨家世代忠烈,忠的自然是赵官家!”

    “那杨家世代忠烈的结果呢?从封侯拜将到蜗居牛家村,最后还落得个妻离子散的下场,这便是你追求的世代忠烈吗!”

    杨铁心喃喃道:“这不是官家所为,是下面出了奸臣。”

    完颜康冷笑一声:“不知你是自欺欺人,还是愚昧无知!”

    丘处机清喝一声:“志康,你怎么说话的!”

    完颜康朝丘处机一拱手,又朝杨铁心道:“爹爹,你这十八年来,在江湖上四处漂泊,还没看透这个世道么。赵家也好,完颜家也罢,谁做皇帝,都是一个样。这满天下的百姓,无论有多少人饿死冻死。而这朝堂之上,朱门之中,都是照样歌舞升平。”

    “说到忠烈,嘿嘿……休说杨家,便是岳飞这位忠肝义胆的大帅,不也是冤死狱中么!世人都道是秦桧这大奸臣害了岳飞,岂不知罪魁祸首乃是宋高宗赵构。秦桧一介文臣,哪来的胆子敢杀岳飞,此人不过是被当做杀人的那把刀罢了。”

    丘处机听了完颜康这番论调,不由皱了皱眉:“岳爷爷护国有功,赵构为何要借秦桧之手杀了他,岂不是自断脊梁?”

    完颜康嘿嘿一笑:“师父,你有所不知,岳飞虽然作战勇猛,但他不识时务,想迎回二帝。试想宋徽宗和宋钦宗两位,若果真被岳飞迎回,这宋朝到底是谁当家作主呢!”

    杨铁心听了浑身一震,过了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丘处机自顾自的倒了一碗酒一口喝干,然后一掌拍在完颜康肩头,长叹一口气:“徒儿,你说的没错,你志不在江湖,师父心里明白。”

    完颜康一口喝干碗中的酒,退开两步,跪地拜倒:“师父,爹爹,以我今时今日的武功,若只想逍遥自在,这满天下哪里去不得。只是这天下早已满目疮痍,四处民不聊生,徒儿立志革故革新,打造一个太平盛世。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孩儿的难处,希望你们理解,成全。”

    杨铁心久久不语。

    丘处机消化了完颜康这番话,抚掌大笑起来。笑完之后,丘处机对杨铁心和王处一道:“杨兄,你有子如此,我有徒如此,万事足矣,咱们且回终南山,安心修行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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