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讲法

作品:《地府的五千年

    金蝉子是从人间过来的,来的时候特意去看了他大师兄阿难。阿难已做了近七百年的石桥,风吹、日晒、雨淋,石桥的栏杆已经破烂不堪,桥面也是坑坑洼洼。阿难的修为一直都在磨损,熬完了一千五百年,差不多也就跌落回一个普通的僧人了。

    金蝉子站在石桥的一头,留了三,什么都不,什么都不坐,只是安安静静的在那里打坐。在七十二个时辰之后,站起身,默默的转身离开,一分也不多,一分也不少。三三夜,一点都不差。

    我知道,他只是单纯的来看看阿难。佛家最讲因果缘法,不求今生,只修来世。人都神仙无情,其实佛比神仙更无情。

    成仙是一个从逆行到顺行的一个过程,从人升华为仙,是一种生命极限的跨越,这种跨越是一种逆行,一种妄图与地同寿的逆校成仙之后,就从逆变成了顺,顺应地间的道和理,感悟自然,感悟世上的一切规律,感悟到了,修行也就到了。

    佛是一种完完全全的顺,不去争,不去求,只是参悟佛经,等着佛界接引。若是资质够,可以在佛界修成佛陀,若是资质不够,也可以留居佛国。

    这种体系其实和地府现行的方式有一些共同点,修行都是死后的。只不过界在人间留了一条白日飞升的登阶梯,而佛界,到目前为止,也只有释迦摩尼一个人立地成佛。

    阎君们虽都是道家的弟子,却也对佛法有过一些了解。不得不承认,佛法更加易于参悟,某种角度上来,成为佛陀比成为仙人要容易一些。

    金蝉子下来的时候,刘邦已经清空了整个未央宫,在宫前搭起了高达九丈的高台,用的上好的木料。在上百处角落里安排了许多货郎,屯了许多的吃食和草席、刀笔。

    金蝉子不知道他这些准备,知道了大概也不会因为刘邦的这些准备而开心。修行是种苦差事,如果过于沉醉于外物,只会适得其反。

    姬昌请金蝉子去喝汤,喝的自然是孟婆的汤,孟婆的汤到现在都是地府有名的一绝!姬昌原本想请金蝉子去喝酒的,问过之后才知道和尚不喝酒。就只好改成喝汤,好在金蝉子也很喜欢喝汤。孟婆汤中有禅意,这是他的原话。

    姬昌笑着问道:“大师自西方来此,一路上可有什么见闻?”

    金蝉子道:“不过是黄沙大漠,高山雪原罢了。”

    姬昌道:“总归是一些风情!大师此番打算讲解何种经文?”

    金蝉子道:“摩诃般若波罗蜜心经,以五蕴、三科、十二因缘、四谛等法以总述诸法皆空之理。和玄门有所区别,佛家算是空门,一切皆空,万法皆空。”

    姬昌问道:“一切皆空,万法皆空。若是皆空,何以有世间万象?何以有你我今日之对坐?”

    金蝉子放下汤碗,道:“此即是缘法,从空中生,向空中灭,你我都在这条路上啊!”

    “和尚狡辩!”姬昌笑着道!

    金蝉子讲法的第一,万鬼空巷,未央宫的宫墙险些被挤垮了。刘邦带着满脸的笑容,算着自己能赚到多少钱,顺便用一种哀怨的眼神偷偷瞧了瞧坐在他一侧的扶苏,活像是深闺怨妇!

    “佛家讲五蕴皆空,何为五蕴?为色蕴,受蕴,想蕴,行蕴,识蕴。何为三科?即蕴、处、界,有十二处,有十八界。何为十二因缘?为无明、孝识、名色、六入、触、受、爱、取、英生、老死。何为四谛?为苦谛,为集谛,为灭谛,为道冢”

    金蝉子在上面讲的口若悬河,不时引用上一些梵文,种种异象凭空产生,又转瞬消散。围观的鬼们不时点头,不时摇头,也不知听进去了几分,又有几分理解,几分疑惑。

    金蝉子讲了两个时辰,然后止住。道:“今日便讲到此处,诸善男善女明日可再来。”

    话音落下,径自闭目打坐,不管外界之事。

    刘邦听的迷糊,但他无所谓,本来就不是为了听佛法来的,他一直留在这里,之事为了照看生意,这么大的一场活动,不亲自盯着点,总有些不放心。

    刘邦的生意还是出了幺蛾子,问题却并非出在他这里,也不在金蝉子那里。

    而是在学山,在诸子,在姬昌。大概是受到了金蝉子的刺激,姬昌也决定亲自讲解周易,地点就在秦朝的大本营‘咸阳宫’。

    消息在金蝉子讲法的当下午传遍了周围数百里。周文王讲《易经》三日,阎君为之施展大法力,缩地成寸,以便有心之鬼前去,诸多围观之鬼弃长安而去,改投咸阳。

    刘邦当即找到了扶苏。质问道:“公子为何如此行事?”

    扶苏笑着问道:“你问的是周文王讲法的事?”

    刘邦点头道:“公子既然知道,何必明知故问?周文王为何选在这个时段讲解《易经》?又为何选在咸阳宫中?公子是否给我一个解释?”

    扶苏道:“此事实属突然,周文王受金蝉子影响,起了讲经的心思。临时起意罢了,地府适合讲经的地方不多,咸阳宫也是选择之一。大秦于周朝联系颇深,总不好不卖这个面子。其实若非汉营抢了周营的地盘,或许也会选在长安呢!”

    刘邦嘴角弯了弯,道:“公子一定要和我过不去?”

    扶苏摇摇头,道:“不过是为了些许钱财罢了,除却上缴地府税收的部分,咸阳宫所获利都可以分给汉高祖一半。”

    刘邦上前几步,拍了拍扶苏的肩膀,道:“嬴啊,这样才对嘛!够义气!”

    扶苏肩膀抖了抖,刘邦这副痞里痞气的样子总是让他觉得怪怪的。

    金蝉子讲法的第二日,听讲的鬼十去七八,所剩不足三成,大都去了姬昌那里。周文王讲解易经要比他讲佛经更加的吸引人,毕竟周文王亲自编写了《周易》,而金蝉子并没有写过佛经。

    金蝉子并未对此有什么异常的反应,依旧如前一日那般,着重讲解了五蕴,依旧是两个时辰。一点不多,一点不少,一点也不差。

    刘秀在台下暗暗的心急,佛法东传是儿子的功劳,这和尚某种意义上和他家应该是然的亲近,如今听讲的鬼这么少,又能在地府传开多少呢?

    偷偷的溜到咸阳宫看了两眼,场面大的吓人,人数比金蝉子第一日讲法还要多上几倍,周文王之名,果然不虚。

    想了半,刘秀也没想出来什么好主意。他如今在地府唯一能依仗的势力就是高祖皇帝的家业,自己的嫡系也只是这些年陆陆续续死下来的云台二十八将,起来儿子这事儿干的漂亮,学孝宣皇帝把功臣全部画图供起来,除了一些感情因素,还能体现出作为帝王的气度。

    儿子是个出色的,不愧是自己和阴丽华的种儿!

    刘秀从死下来到现在,还没有找过先他一步下来的郭圣通,就像是忘了自己的人生中曾经有过这个人。

    郭圣通也和他有同样的默契,没有在草场出现过一次,她一直都住在阎君殿里,住的地方离卫子夫家还不远。可就是这样的距离,也没有一个鬼知道她的身份。她的样貌恢复到了刚刚出嫁的时期,有着少女青春稚嫩的外表,虽然里面是一颗饱经沧桑的心。

    她和霍成君其实是有一些类似的,都是政治交易的工具,都不是皇帝真爱的妻子。不同的是霍成君被废的同时全家被诛,她没樱

    她不曾听过后来故事,史书上只用寥寥几笔来勾勒霍成君的死去。

    刘病已把她葬在昆吾亭的意义,以及那把昆吾宝剑,都被埋葬在了时间的长河里。或许霍成君也已回到霖府,在三生石旁知道了自己的前世今生,却不曾再去寻那个钟情的帝皇,或许西施也已回来了,也不曾去寻她的范少伯。

    入了轮回,前尘如梦如灰,该醒的不必再睡下去,该扔下的也不必再重新拾起。

    金蝉子还在讲他的“空”的道理,今已经是第十日。周文王的《易经》讲解早已结束,他这里听讲的鬼却一日比一日少,而今只剩下了不到十个。

    刘秀坐在最前头,一脸的虔诚。刘邦和扶苏坐在最后面,面色保持着平静。

    金蝉子讲完了经文,对着台下道:“善男女能听我讲完十日,可见你们之中有人与佛有缘,可以入我门下,代我佛门在地府建庙传法。”

    刘秀第一个起身,刘邦和扶苏当做没听见。其他的七个鬼各自想了想,只站起身来三个。

    金蝉子从台上下来,指着最前头的刘秀道:“施主心思不纯,与我无缘。”

    刘秀还要争辩,金蝉子却已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指了指第二个鬼,道:“施主心思虽纯,却难舍情字,与我缘法不到。”

    等到第三个鬼的时候,金蝉子点点头,道:“施主六世善人,合该入我门中,代我于地府行走。”

    罢,却不曾对第四个鬼什么。

    那鬼追着金蝉子的背影道:“大师为何对我不发一言?”

    金蝉子还是不理他,那鬼再三追问,金蝉子便头也不回的指了指上的行云。

    那鬼不解,对着身后未起身的鬼道:“大师指了指云彩,这是什么意思?”

    刘邦笑道:“大概是要告诉你,一切都如浮云一场空吧,既然都是空了,你又何必再去追呢?”

    那鬼若有所思,却还是不明所以。

    扶苏则道:“大抵是云在空中,求亦不得,你没有缘分,还是不要强求了。”

    金蝉子带着他选中的弟子走了,刘邦和扶苏等人都走了。

    只剩下那个还在思考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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