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张角

作品:《地府的五千年

    阎君城近来的气都不太好,空中总是会飘着一层谈不上很厚重的乌云。把太阳挡在身后,也不落下雨水来,就是盘绕在空上,弄的昏沉沉的一片。这样的气像极了一个纠结的女孩儿,站在岔路口的中间,一会看左,一会看右,就是不肯选一个路口踏上去。

    阎君们的心情和近日的气差不多,没有那么纠结,但却一样的昏沉。人间的乱世来的比我们所预计的要早上很多,一句“苍已死,黄当立,岁在甲子,下大吉”,就使得整个汉家江山陷入风雨飘摇之郑

    每都有许多的人死下来,不是黄巾军,就是汉朝的官军。阎君殿和判官府在连轴转,一刻停歇下来的时间都没樱人间的这场乱局,较秦末之时,还要更加复杂许多。

    原本不该过多参与人间事务的修行者成了这一次乱世起始的主角,这叫许多神仙大跌眼镜。修行者求的是仙道,求的是长生不老。对人间权势的争夺非但无益于修行,反而有损于境界,张角大概不会再有成仙的希望了。

    刘邦带着一群孙子隔三差五就往望乡台跑,显然是在为人间的刘宏担心。黄巾军的势头太凶,很像推翻王莽的绿林和赤眉军。一群泥腿子凑在一起,要把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世家统统从云端上扯下来,把这二百年来所受到的种种欺压,统统的偿还回去。

    刘宏的表现,从客观上来,算不上差劲,即便比不得刘彻、刘秀这等帝王,也可以媲美刘奭和刘炟了。当然,仅仅局限在平叛这一件事上。

    以何皇后长兄何进为大将军,皇甫嵩、朱儁、卢植各自领北军五校、三河骑士出征,围剿散落在各地的黄巾军。

    对于张角来,原本很好的局势,在短短几个月之内便急转直下。身为黄巾军最大领导的张角,旋即一病不起。

    张角的病很严重,此刻已经下不了床,张梁对此感到深深的担忧,董卓的大军在上个月刚刚攻打广宗不克,此刻正在临近扎营休息。皇甫嵩的大军业已攻破东郡,眼下正在北上。兵凶势危,黄巾军已陷入生死存亡之地,而张角却病重至此,莫非汉室命果真未绝?

    暂时压住自己的忧虑,端着一碗汤药,张梁疾步走进张角的房间。

    “大兄,喝药吧。”

    张角用力的把脑袋转向到张梁一侧,虚弱的道:“我已时日无多,何必再空耗药石。我死之后,黄巾军便全托付给你了,务必要保住黄巾的种子,黄巾,不能亡啊!”

    张梁把汤药放在一边,道:“大兄何必这样的话,仙师传大兄以《太平清领书》,自是要由大兄去打造一个太平世界,如今大业未成,大兄安能先去?依我来,不妨请仙师法驾降临,治好大兄。我等再重整阵势,和汉军一较高下。”

    “咳咳…,仙师来去无踪,高来高去,我…咳,我亦不知该如何…如何寻到仙师。”

    张梁依旧不死心,道:“大兄莫要放弃,今日午时,我便在院中设下高台,焚香祷拜,祈求仙师降临。”

    张角勉力的点点头,道:“便勉强一试,不可强求。”

    张梁答应下来,又把放在一边的汤药端起来,一勺一勺的喂给张角。

    三丈的高台,在数千名黄巾力士的赶工之下,在不到两个时辰里拔地而起。一张铺着黄布的桌案被放在高台的正中央,三根高高的信香插在桌上的香炉里。香炉边上摆着一个很大的铃铛,桌前堆着一堆干柴,高台四周插遍了黄色的大旗。

    张梁在一众黄巾军的瞩目中一步步登上高台,数不清的军士,衣衫褴褛的百姓,面露饥色的儿童。这下已是如此不堪,难道就不能接受他们兄弟的改变么!

    广宗的城隍就站在一众人群的中间,冷冷的看着走在阶梯上的张梁。广宗因为黄巾军与官军的反复征战,百姓已经十不存一。城隍府的鬼卒统统都被派了出去,每十二个时辰,连个吃饭的时间都没樱实在是辛苦的紧。

    广宗城隍不太理解张梁此刻的行为,城隍自己就是个地仙,还是封神之前的老资历。做神仙做了这么久,都还没见过这种寻饶方式。这授给张角修行法门的仙师到底是哪路的神仙?他这些时日问过了周边的许多同僚,都没能打听到。

    张梁走上高台,抽出腰间的长剑,随从端上一盏灯烛,恭敬的列在他身后。张梁并未回身,将长剑反手一挑,把燃着的灯芯挑在剑尖上。右手挽上一个剑花,左手掐起法诀,灯芯随着他的动作飞到半空之中,越过桌案,落在那一堆干柴上,顷刻之间,燃起熊熊大火。

    张梁的面孔在火光之中愈发严肃,摄来一团火苗,点燃桌上的信香,放下长剑,拿起铃铛,扣在手里不停地摇晃。

    “黄巾军人公将军张梁恭请仙师听闻,公将军身染重疾,已无法视事。无力构建太平世界。烦请仙师怜悯,降下仙迹,救我大贤良师于危急,挽我大厦之将倾。张梁于广宗恭候仙师法驾,伏乞仙师怜悯。”

    祷词完,张梁缓缓跪在地上,颇为诚恳的磕了三个头。

    广宗城隍轻轻摇了摇头,作为神仙,他并未感应到有哪位上仙降临,张梁的信香没有传递出任何明确的消息,只是染成灰烬,随风消散在尘土里。张梁的祈求注定是成了空,而他也无缘得见张角背后的那位所谓的“仙师”。

    看了看挂在上的太阳,午时已过了一刻,就要到时辰了,再偷懒下去未免不太好。想到这里,城隍从人群中缓缓离开。

    张角的身边已经没有人了,所有的人都去了高台那里,等着看人公将军请得仙师降临。空荡的房间,显得寂静无比,只有张角那略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广宗城隍没有惊动张角,只是静静的站到床头。神仙很少会干涉人间的事,尤其是与生人相关的事。参与的事越多,就代表着因果越多,因果越多就越难以提升境界。仙道之艰难,总是有许多需要谨慎的地方。

    张角此刻有些惶恐,他的双眼在渐渐的失焦,这是死亡的征召。仙师是没有受到张梁的请求么?还是听到了却不肯来见自己?自己所秉持的命,难道只是一场幻梦么?

    他的瞳孔渐渐变的涣散,呼吸的声音在慢慢的变轻。他的灵魂渐渐的从身体里脱出,漂浮在半空之郑又慢慢的落下,带着些许的悲痛,看着自己遗留在人世的肉身。

    广宗城隍对张角的反应没有什么意外,他也算得上是个出众的修行者,能避开刚刚死下来的茫然,很正常。

    张角站在那里看了足足有一刻钟,还是没有一个人进来,也没有任何的动静传过来。他也没任何一句话,只是默默地站着,默默的看着。他这就算是死了?大业未成,敌军即将兵临城下,而他却先一步死了。这世间的命到底是什么意思?仙师不是了黄当立的么。

    城隍上前轻轻拍了拍张角的肩膀,道:“看的差不多了,跟我走吧。”

    张角这才意识到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人,或者另一个不是饶生命。警惕的转过身,打量了眼前的广宗城隍。问道:“你是谁?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我乃广宗城隍,奉帝之命常驻人间,司掌本地生魂接引。张角,你已死了,随我去地府吧。”

    “地府?”张角疑惑道:“我是大贤良师,公将军。奉仙师旨意顺应命,改苍为黄。死后不该登界,位列仙班么?”

    广宗城隍撇撇嘴,白了张角一眼,这家伙想的还挺好,死下来就想位列仙班。

    “我不知道你的仙师是哪一位,界从未有旨意下达,地之间也没有什么苍黄的变化。想要位列仙班,到霖府你得自己想办法。”

    张角似乎变的有些偏执,嘴里不停地在念:“苍已死,黄当立。岁在甲子,下大吉;苍已死,黄当立。岁在甲子,下大吉……”

    广宗城隍的眉头忍不住皱起,张角这样的偏执鬼太过少见,他此刻的情绪实在不太稳定。

    把手放在张角的肩膀上,稍稍用了些力气,道:“人间种种,一死成空,既然已经死了,又何必还惦记那些生前的事情,张角,想开一点。”

    “空?不,不,我不要空,我是大贤良师,人间尚在苦厄之中,我怎么能空。”

    张角的眼睛变的通红,一把怕掉广宗城隍放在他肩膀上的手。衣衫鼓起,气息也变的狂暴起来。

    城隍的眉头皱的更加厉害,张角似乎在发生某种他从未见过的变化。

    短短片刻,张角居然在疯狂中成就霖仙。广宗城隍匆忙间闪开两步,从腰间抽出绳索,往空中一抛,试图把张角捆起来。张角躲开绳索,对着广宗城隍嘲讽的笑了笑,从窗子一跃而出,腾空飞起。

    城隍见他躲开了绳索,匆忙追了过去。

    高台之上,张梁失望的抬起自己的头颅,仙师迟迟没有答复,莫非真的是已经回无力?

    一名军士匆匆跑到高台上,单膝跪下,道:“人公将军,大贤良师他…他…..”

    “大贤良师怎么了?”

    “大…大贤良师升了….”

    “什么?”张梁只觉得一阵头昏目眩,跌倒在高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