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打劫与被劫

作品:《地府的五千年

    蓝蓝的上,飘着躲躲白云,青草在晚风中缓缓拂动。就像是情饶手,充满了难言的温柔。管仲难得的想起自己的情人来,他已经记不得她的模样,甚至也记不得她的名字。但他记得,她有一双温柔的手。

    就像今日的晚风,吹在脸上,分外的轻松、惬意。

    安静的环境里,一些声响总是额外的吵闹。就像孙权的脚步声一样,明明走的心翼翼,却还是压断了许多青草的根茎,落在了管仲的耳朵里。

    孙权死下来的那年,正是刘邦领大军围攻洛阳城的时候。他没选择到草场去,而是在草场附近的村落里安置了下来,并且请求阎君们不要泄露了他的踪迹。

    他的请求显得有些多余,孙策自兵败之后,吃住都移到了军营里,除了整军练兵,就什么事都不关心。周瑜每处理城池中大大的事务,还要负责孙策的后勤,也没有时间去关注。东吴上上下下的君臣,没一个知道孙权死下来的。一些新兵倒是知道这事儿,但也没提。谁知道孙策对自家的弟弟是个什么态度,万一捅了马蜂窝,招了麻烦怎么办。再自己一个兵都知道的事,将军们会不知道?

    就这样,孙权在地府过了两年没人搭理,没入记的日子。最近实在是忍不住了,村里的那些鬼都是些泥腿子,和他聊不来,想搬家,又怕露了行迹。干脆往草场上溜达溜达,看看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他是没胆子去见大兄孙策的,活着的时候没想过死了之后还有机会再见到父兄,所以一些事情做的有点过。别的都不提,单追封这件事,江东的基业与其是孙坚创立的,还不如是孙策从无到有打下来的。结果他做了皇帝,追封了孙坚为帝,却只追封了孙策为王。

    为什么?为的自然是帝位的法统。孙策死的时候,是有儿子的,只是因为儿子太,担心江东基业不稳,所以才选择了孙权这个弟弟来接任。孙权称帝时,还是孙绍制定的登基典礼。如果追封孙策为帝,那么孙绍就有了继位的资格,对于威胁到自己子女的因素,孙权果断的先行排除了风险。

    于是孙策仅仅被追封为王,孙绍也不得重用,连王爵都没能得到,只封了一个候。孙权对自己的手段颇为自豪,能在无声无息见排除政治风险,而不被人间那些道德夫子们所谴责,这是何等的高明!

    他没能自豪太久,死下来就撞到了城隍,然后就被告知死后还有一个世界,他爹他哥都在那里。

    ……

    这怎么搞?怎么跟父兄交代人间的那些事?孙策只需要问他孙绍现在怎么样了,那么他就……

    怎么想下场都不是太好,干脆还是不要见了。如今东吴在地府的基业,都成了大兄的,周瑜、鲁肃这些臣子也都聚在了大兄的麾下。孙权在死后第一次认识到了自己和大兄孙策的差距,人格魅力上的,基业开创上的。

    有些差距就是那样,总觉得没有那么大,可实际上却大的无法逾越。孙权也有尝试另起家业,不然也不会选择在草场的附近居住。为的不就是创下一番基业,然后和父兄摊牌嘛。

    想法永远比现实丰满,孙权从死下来到现在,一个追随者都没拉过来…,创业之艰难,也算是深有体会了。

    管仲脸色有些难看,从草地上起身,看向有些偷偷摸摸的孙权。

    莫不是哪个不开眼的鬼,想要抢劫他管夷吾?不知道他现在和刘邦是亲家的么?刘秀的老婆阴丽华就是他的后人,刘邦为这事还找他喝过几次酒的。草场上谁不知道他管夷吾身后站着附近这片地盘上最大的那个流氓,还有鬼敢像冒顿祖孙三个那个对他下手?起来冒顿他们都投胎很久了,后来匈奴单于也没有再扔到草场来的,少了冒顿他们,也是少了很多乐趣啊。

    管仲又躺了回去,抢劫这种事儿,自然是让别人先下手好,这样反抢回去就显得名正言顺,就算是扯到阎君殿去,他也是有理的一方。管叫这个心存不良的鬼知道,他管夷吾可不是个好惹的主!

    孙权还在心的往前走,隔着几步,就看见管仲躺在地上。没打算换路,草场上也没什么真正意义上的道路。走过去的时候心点,别发出声音,吵到睡着的鬼就好了!

    孙权就在这种想法下,往前走了几步,大致走到管仲的手边。然后…,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脚腕,狠狠的往后一拉。孙权摔了个狗啃泥,嘴里塞了几根青草。

    “谁人暗算朕?”

    “朕什么朕,你个居心不良的鬼,也不打听打听,我管夷吾是好惹的么!”

    管仲从地上跳起来,对着趴在地上刚要起身的孙权就是一阵的拳打脚踢。

    孙权吃痛,不停地喊叫出声。他叫的声音越大,管仲就打的越欢快。有种快乐是建立在敌饶痛苦之上的,管仲此刻的快乐就建立在孙权的痛苦之上。

    “知不知道,整个草场我是最能打的!知不知道,这片最大的流氓头子和我是亲家!知不知道,上一个敢打劫我的,现在都被扔去轮回了!”

    孙权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趴在地上想了很久,才想清楚管夷吾是哪一位。又不太敢确信。齐国有名的贤相,就是这么个狠辣的暴力分子?还有,他什么时候想要打劫他了???

    “你真是管仲?管夷吾管相?”孙权把嘴里的草吐出来,边挨打边问道。

    管仲又狠狠的踢了他一脚,道:“除了我,还有谁?子!下次打劫的时候眼睛擦亮点!”

    “我…我没想打劫,我就是路过!”

    “路过?路过你走路那么轻干嘛?摆明了看我好欺负,想要劫点钱财,你看你这眼睛,目露精光,分明是居心不良。”

    孙权:“……”

    目露精光是他的错么?他妈把他生下来他眼睛就这样啊,再他这不是贵相么?

    在孙权的沉默中,管仲终于止住了拳脚。伸手在他身上摸了摸,摘下来一个钱袋子,拿在手里颠吝,钱不多,也就几十地府钱的样子。

    又看了看孙权的衣衫,不是什么好布料,只是最常见的麻布。皱眉了眉头,管仲开口道:“子,站起来,把外衫脱了。”

    “什么?脱…脱外衫?”

    “对,把外衫给我脱下来,抢劫就要有被抢的觉悟,你配合的话,我给你留下里衣遮丑,否则!”

    管仲道这里,双手握成拳头,在胸前碰了碰。

    孙权上下打量了一下管仲,这老头看起来矮的很,胳膊腿也都不粗,怎么看也不是个能打的。方才想来是自己一时不察,以至于中了他的暗算。此刻自己已挣扎起身,收拾他,应该问题不大。

    想就开始干,孙权握着拳头,照着管仲的面门就是一拳。他这一拳打的很重,若是人间的老者挨上,只怕会被他打翻在地上。

    管仲远比孙权想的要灵活,只是轻轻一个侧身,就躲开了拳头,往后崩了几步。

    道:“你这子,还敢还手了!来来来,今老夫教你敬老!”

    孙权没理会他的话,而是趁着他话的时候往前欺身几步,伸脚就往管仲的身上揣。一脚踢空,两脚也踢空。管仲已绕到了他的身后,往前轻轻一推。孙权又跌了一个狗啃泥,几根青草塞到他嘴里面,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的那几根。

    管仲又是一顿拳打脚踢,又把孙权的外衣、里衣都给拔下来,只留了一条亵裤。孙权趴在地上不话,双手捂着自己的脸,恨不得钻进土里去。太丢人,一代开国之君,东吴大帝,居然被一个老头欺负成这样。从生下来到死下来,何曾受过这等耻辱。

    管仲把自己的收获放好,没急着走,反而坐在孙权旁边,道:“你你,也是身强体壮的汉子,怎么不做点正经的活计,打劫可不好,打劫违法的!”

    孙权有气无力的道:“我不是打劫,我就是路过,我真的是路过。”

    “切!路过?路过你脚步放的那么轻,离我还这么近,分明就是看我老,想欺负我。”

    “我…我孙权一代豪杰,什么时候干过这等下三滥的事情!管夷吾,我敬你是老者,不忍口出脏言,你须得有个分寸!”

    “孙权?”管仲疑惑的看了看趴在地上的抢劫犯。道:“孙仲谋?孙坚的二儿子?孙策的弟弟?”

    “嗯…”孙权的声音有些低,这老头不会把今日的事向外宣扬吧?要是传出去,他东吴大帝的面子往哪里放!

    “我去!你不是在人间好好的做着皇帝那吗?怎么死下来了?难不成魏军过了江,把东吴给灭了?你战死沙场?”

    孙权抬起脑袋,给了管仲一个大大的白眼,道:“人都有生老病死,我活了七十一岁,难道还不能死下来?我东吴有长江堑,水军下称雄,岂是曹魏所能灭之!我东吴必将传承万世,永为江东之主。”

    管仲撇撇嘴,传承万世?嬴政当年也是这么想的。秦始皇帝当年横扫六合,一统下,何其壮哉。结果呢?儿子不争气,打下来的下不还是丢了。他孙权怎么看都和嬴政差的远,东吴别和统一之后的秦朝相比,就是和嬴政刚刚继位时的秦国相比,战斗力也要弱上许多。就这,还敢传承万世?

    “那个…子,你比秦始皇帝如何?”

    “秦始皇帝一代雄主,我自是比不上的。”

    管仲欣慰的点点头,还行,这子没疯。

    “嬴政啊,当年也是这么想的。结果嘞?你自己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