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四章

作品:《差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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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馨漂亮了,这种漂亮却不是穆梁丘乐见的,看着宁馨日渐变大的眼睛,和塌下去的脸蛋儿还有变尖的下巴,穆梁丘的眉间保证能夹死一只蚊子,还是吸足了血大个儿的那种。

    前一个多月养出来的肉现在是一点都不剩了,还倒搭了宁馨身上原本的肉肉,现在的宁馨,是自打大学毕业之后体重最轻的时候。

    宝儿,来吃点,多少吃点啧啧,听听穆梁丘的语气,能听么原本威严的声音怎就成了光听就能淌出汁儿粘糊糊软兮兮的声儿,那语气,是个女人听着都能酥了身子。可是,穆梁丘窝里的这个,今儿还就是要让她男人口干舌燥心操碎嘴就是不长开。

    不吃,呜呜难受穆梁丘你看看你家破孩子,还让不让我活了呜呜,我想吃饭,唔,不想吃,恶心此刻脸上眼泪道子横的竖的,干的湿的全画在那张呜呜咽咽的脸蛋子上,从了心的让娃他爹心疼死。

    现在是个什么光景,喀,宁馨脚底下放这个小垃圾桶,饭桌上穆家两口子,厨房里还有做饭的大嫂,桌子上清一色的没有油水儿汤汤水水碟碟碗碗摆了半桌子。穆梁丘端着个碗里面就一筷子头米饭,还放了点点瘦肉丝还有几颗青菜叶子,手跟前放了一碗汤,俱是清淡的不能再清淡的吃食,可是宁馨两眼泪汪汪的抱着垃圾桶,盯着桌子上的饭就跟那饭有仇似地。那是种吃不到却又不舍得离开就坐边儿上看着碟碗过眼瘾的郁闷。

    宁馨现在已经是三个多月的身子了,小腹只有轻微的隆起,还看不太出来孩子在里面是怎么一番景象,小胳膊腿儿都没长出来,可是没长出来就这么折腾他妈妈,这长出来了可要怎么胡天海地的闹腾啊,穆梁丘深深的忧虑。这种忧虑,在宁馨每天吃饭的时候更甚,穆梁丘恨不得自己能替宁馨怀几天孩子,多少滕出点时间让宁馨吃口饭撒。

    可是他不行,所以穆梁丘最近已经不是暴躁了,是狂躁,宁馨吃不好,睡不好,见天儿的干呕,手里的小垃圾桶就没有撒手的时候,而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往下瘦,穆梁丘已经接近发作边缘,对谁都黑着脸,他把他所有的耐性都给了宁馨,旁的人,现在除了战战兢兢就是兢兢战战。

    能不瘦么你说,肚子里的孩子每天就跟吸精气的妖怪一样不间断的汲取着自己需要的东西,这东西全从宁馨身上往下掉,可是你掉了补充不进去啊,吃不进去拿什么补充掉下去的东西啊你说说,活生生的能把人急死,穆梁丘急,宁馨更急。

    产检的时候医生已经说了要让宁馨尽量往进吃点东西,要不然宝宝的营养不够,宁馨一听急眼了,回家强迫自己喝点米糊糊下去。那米糊糊小半碗小半碗的喝进去了两回,大家一脸高兴眼巴巴的指望着能多灌点下去,这米糊糊不像慢火炖的汤有营养,可到底是吃食不是,可是第三回的时候怀着娃娃的女人眉头一皱,穆梁丘看着不好,果真扭头就找垃圾桶。

    这一番折腾,宁馨清瘦的很快,等到晚上吐得不那么厉害的时候,宁馨能和穆梁丘稍微安静的说几句话,每每这个时候,穆梁丘言语间期盼孩子到来的心情立马没有了,男人摸着宁馨的肚子就自言自语,说是宁馨肚子里藏了个妖精,吸着自己媳妇儿的精气不让人活了。

    台灯下的男人脸上神色倔气,半趴着身子靠着媳妇儿肚子摩挲着那点儿凸起的男人让宁馨觉得每天受的罪值当了。扒拉着胡子拉碴的男人的头发小打了一下,宁馨嗔穆梁丘瞎说穆梁丘呆呆的看着宁馨脸上的神色,那种恬然让穆梁丘越发觉得宁馨要是再吃不上饭,他就,他就怎样,他也没办法,他只是干着急。

    说也奇怪,别人怀孕害喜是怎么样的,宁馨不知道。可是宁馨害喜,这哪是害喜,这是害命

    穆梁丘现在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那天喝了酒,喝了酒还喝醉了,喝醉还吐了,吐了还当着宁馨的面儿吐了,现在穆先生肠子都悔青了。看着宁馨每天可怜兮兮的样儿,他想着兴许没有那天他吐宁馨的害喜也不会来。可是后悔也没有用了,宁馨第一声干呕声开始之后,那声音就以指数增长频率在穆家响起来。

    起床的时候吐,吃早饭的时候吐,中饭晚饭下午茶夜宵任何时间都会响起来那种干呕声,闻不得一点腥味,娇气的大嫂都不会做饭了。穆梁丘中医西医都找了,人医生都说没见过这种害喜这么严重的孕妇,没得办法,只能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这段时间是多久,每个准儿,穆梁丘脸黑黑的送走医生就把办公室挪家里了。

    公司是个大摊子,家里又是个大问题,宁馨吃不进东西,穆梁丘跟着憔悴了不少,通知秘书,通知哥儿几个,赶紧找能让宁馨吃进去东西的法儿。就连商务桌上只要谁提起能减轻孕妇害喜症状的方儿,你就能看见原本一脸严肃的穆老板精神明显一震,很亲切的问你怎么减轻。一时间穆梁丘周围的人脑子里成天想的就是怎么减轻人媳妇儿害喜的毛病,颇有点楚王好细腰的味儿。可是所有的方方法法都试过了,宁馨依旧吃不进东西。

    奇了怪了,可是只能干等着,看看啥时候感觉不明显了快快的挑能吃进去的吃点儿,完了要吐的时候再吐。宁馨现在能吃进去啥,啥都不加的大米粥配点酱黄瓜,慢火熬几个小时的母鸡汤骨头汤一点油星子也没有勉强进去几勺,下午的银耳莲子羹喝一小碗,晚上一小碗龙须面加点菠菜瘦肉胡萝卜什么的,调料清淡的吃下去,这几样儿你还不能换,换了那就吃不进去了。把个穆梁丘愁得哟,每天这点点饭量这可怎么办是好哇。

    今儿晚上,宁馨吃完自己的龙须面,看着穆梁丘吃饭,桌子上大嫂试图换花样做的饭摆了一堆,宁馨感觉自己没有想吐的欲望。眼巴巴的瞅着穆梁丘吃饭,一副想吃又不敢吃的样儿,穆梁丘看宁馨一副小可怜样儿心疼的不行行。

    来,稍微吃点,看能吃进去么。挑了一筷子高汤煮过清炒了的里脊肉,连着饭给宁馨喂了一口,宁馨没经住诱惑吃进去了,吃进去等了半天没吐。

    穆梁丘高兴坏了,结果连着给喂了好几口,眼看着大半碗饭就要完了的时候,稀里哗啦,吃掉的吐了个精光。有过这经验的都知道吐出来还是稍微好的,可是后面止不住的干呕那就是要命的,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难受的不行。

    穆梁丘眼见着是再吃不进了,放了碗筷,把已经吐到乏力的女人抱怀里,给擦了眼泪,眉头拧成了一股绳,沉默了半天方说我看,这孩子咱不要了吧

    宁馨泪花还在眼眶里漂着,听闻穆梁丘这么说,一嗓子就哭开了,多少有点借着机会敞开嗓子哭的意思,实在是太难受了,边哭边说说什么呢你,你小心宝宝听见,呜呜 你敢动我宝宝,我就跟你拼命穆梁丘呜呜呕这简直就是胡搅蛮缠,可是能怎么办,穆梁丘看这么着下去孩子还没生下来孩子妈就已经完了。打掉孩子的念头存了好几天了,老想着说不定明儿就不吐了,可是等了好几天还这样儿,这男人是多么渴望孩子的,可是今儿说要打掉孩子,足可见肚子里的小魔头是怎么折腾它娘的。

    见宁馨哭的厉害,穆梁丘忙紧着声音说要,要,不动你宝宝,不动,没人敢动,我馨儿乖,乖乖的别哭了,小心哭过了又难受。

    抱起人挪到沙发上,穆梁丘坐着,抱孩子一样打横抱着自家窝里这个,那头的大嫂初时见印象里那样不苟言笑的大少爷做出这种举动时受过的震惊是失手打翻了盛着汤的碗,这会儿已经是见怪不怪了,这动作穆梁丘天天做。

    一手揽着人,一手用手背擦去宁馨脸上的液体,半摇晃着身体,穆梁丘这动作十足的哄小娃娃的动作,被怀里这个怀着小娃娃的提前给享受到了。

    难受。能说话就代表新一轮的折磨结束了,宁馨啜着气哑着嗓子跟自家男人说。

    嗯,我知道。低下头拿自己的脸贴着宁馨的,穆梁丘打从心里恨不得现在怀着孩子的是他。

    等它出来我给你收拾它,什么熊孩子这么闹腾人听穆梁丘话里的意思是真格儿的要收拾自己没出来的孩子。

    不许打它两只胳膊揽着穆梁丘的脖子,宁馨仰着头跟穆梁丘叫唤,因了方才那难受劲儿刚过去,声沙哑哑软绵绵的,只让男人的心窝子抽上那么一抽。穆梁丘哪有说不的可能,点头的时候亲着宁馨的额头顺着鼻梁嘬到了唇瓣儿上,不带情、欲的,只是单纯的疼惜和怜爱,宁馨闭着眼睛感觉到男人的疼惜,缓缓的换着气。

    眼看着快四个月了,人家怀了孩子都是长肉,自家这个倒好了,穆梁丘手摸下去那胳膊都细了快一半儿了,原本一个丰腴的人现在就只有肚子是凸起来的,这罪遭大发了啊,穆梁丘比宁馨还难受。

    上去睡觉亲完了嘴唇,穆梁丘看宁馨好像缓过来了,低声询问。

    嗯,今天要洗头发。

    好。

    孕吐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比生一场大病还消耗人,干呕感来一趟,汗是几身几身的出,按宁馨这样儿的搁寻常人家里,再遇上个不怎么地的男人,那孕妇可就苦大发了。可是宁馨虽然瘦了很多,但是皮肤保养得很好。孕妇本就因了雌激素的缘故皮肤会细腻很多,但是又会因为内分泌的问题脸上出现各种斑。再看宁馨,头发黑亮,每天盘的整整齐齐的,脸上细腻光洁,虽说肉少了,还真是漂亮了不少,这一切的功劳可全是穆梁丘的。

    水烫不烫

    敞亮的浴室里,穆梁丘上身一件三角贴身背心儿,肩膀上胸腹间的肌肉疙瘩绷得紧紧的凸显出来,一件深蓝家居裤,光脚穿着深色棉布拖鞋给仰着脑袋靠在浴缸壁上的女人洗头发。

    宁馨穿着一件宽宽大大的针织衫,那衣服到大腿上,底下双腿光溜溜的,正眯着眼睛感受穆梁丘的大手在自己头发上穿梭的感觉。

    刚好。

    穆梁丘一听水温刚好,撩起水就开始搓洗,那动作显然是做了好多遍的熟练劲儿。宁馨头发长且浓密,松开泄在浴缸里就能落下好大一堆,穆梁丘从头皮到发尾,再从发尾到头皮,洗的认真耐性,听到宁馨小猫一样的喟叹出声,穆梁丘嘴角也翘起来,显然的有一种成就感在心里发酵。

    冲掉泡沫,再冲一遍清水,沥干头发,毛巾包好又开始给擦洗身上,起先宁馨要自己洗身子,自己又不是手脚动弹不得了,哪能事事都让穆梁丘代替。

    可是没能拗过男人,穆梁丘恨不得连孩子都替宁馨怀了,洗个头发洗个身子自然是愿意的很。一个大男人,每天最高兴的事儿就是看着宁馨的肚子又大了些,今儿的饭又稍稍吃多了些,晚上睡得比前一晚安稳了些,这便是除了公务之外穆梁丘所有生活重心。

    宁馨看着自己想吐时候穆梁丘眉头紧皱,看着这个男人几耐性的哄着自己多吃点饭,看着这个男人想着法儿的让自己睡好觉,宁馨不知道自己是因为怀孕的关系还是怎的,泪腺发达的不得了,在穆梁丘皱着眉头睡着的时候手指都拨不开这人的眉头,然后看到这人猛然惊醒时眼泪涟涟。难受的时,免不了要冲着一点点小事发火,可是看着穆梁丘漆黑的眉眼,难受的同时小火就自动熄了,余下的只有庆幸,只能庆幸,有了这样的男人,这就是老天爷给了你所有的奢望。

    因了这样的有些感恩的心思,宁馨每每在已经吃不下的时候强塞进去点儿,即便紧跟着就要吐。穆梁丘看着这样儿的女人,看着宁馨眼泪花子打转还要强撑着跟自己说这次多吃了点儿呢,心疼的同时也是庆幸,怜爱怜爱的疼。

    擦洗完全身,给抹了润肤露,终于安顿好睡下了,穆梁丘长吁了口气,转身进了浴室。

    床边儿的贵妃塌上放着的毛巾和各种乳液还没有收拾,方才宁馨赤、裸裸的躺在贵妃塌上,细嫩的皮肤在灯光下闪着白生生的光,玉白一样的身体上沟壑山峰高低起伏着,穆梁丘看不见的时候那就罢了,光顾着紧张宁馨是不是难受了,能不能多吃点饭,可是看见了,那又是另一说。

    已经有个三个多月了,一百天的时日里,穆梁丘没心思也没功夫去纾解一下自己的欲、望,方才宁馨看着起色还不错,很信赖的,光裸裸猫儿一样的蜷着身子让自己的大手在胸腹腰背上游走,,穆梁丘强自压下乱了的呼吸,安顿好了这才进浴室。

    近一百天的积压,脑子里印的全是宁馨的身子,穆梁丘的双手在自己身下动作着,憋着呼吸打开水龙头,等到水花冲走了所有的污迹还不等缓口气,外面传来的翻身声让男人陡然站直身体。

    孩子是父母的劫数,从还未出生就是,宁馨肚子里的这个是两人的天劫,不愿抛去的天劫,索命一样的折磨着它的爹娘,这该是怎样的一个混世魔王才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儿。

    就在穆梁丘以为他们两口子的日子会叫宁馨肚里的那块肉疙瘩一直折腾的鸡飞狗跳之时,这种日子因了宁馨婶婶的手擀酸汤面而终结了。

    偌大的书房里,暖气开得很足,即便已经立春了,可是春寒还是让人不敢轻易的脱掉衣服。穆梁丘的书房向阳,书房里开了一间大大的窗户,不很暖和但是很明亮的阳光争先恐后的挤进了那间大大的落地窗里。

    落地窗前铺着一方米白色的长毛地毯,这是穆梁丘特意托人从中东带回来的纯手工地毯,为了这会儿靠着抱枕晒太阳的女人。

    宁馨垂着一根粗麻花辫,身上就套了一件连体的轻纺布衫,靠着一个懒骨头舒服的快要打呼噜了。两只脚丫子光溜溜的并在一起,再往上同样光洁的小腿腿互相也是侧并在一起,,随着主人的呼吸细小的绒毛打着节拍细数阳光下的慵懒到底能有几分。闭着眼睛,这个时候的女人看起来小女孩儿一样安静的躺着,身边散落着一本书和一个纹了细金的点心碟子,边儿上有一个栗子糕上印着一个浅浅的牙印,油画儿一样美丽的画面尽数收进不远处埋首文件中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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