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六章 床前小姐

作品:《明教志

    转天清晨,陆野子便支使贾道长,在后花园的花亭之中摆下道场,准备拜神求符,言说拜神求符须全心通神,届时自己无暇他顾,须有护法之人。

    由于信不过贾道长,陆野子便打法他师徒二人,去秦府置办些应用之物,并为梁仕铭要一身长衫,好将身上破旧布袍替换下来。转而便让梁仕铭在后花园外守护,交代只等自己出门便可,期间任谁也不能入内。

    梁仕铭欣然答应,搬来一把木椅坐在月亮门前,为园中陆野子护法。

    这期间,他不时地四处观望,尽可能不让自己安静下来,因为虽距茅山坠崖已有不少时日了,但如今一旦安静下来,便又会不自觉地扰动心烦。

    正在此时,梁仕铭忽听得嘤嘤翠语之声,寻声看去,两个女子正有说有笑,自正厅外墙下的甬路绕行而来。

    看二人穿戴,乃一主一仆,小姐身材高挑、长相甜美,手持一柄绣扇,一颦一动透露淡淡文雅气息,身旁丫鬟则皮肤略黑,相比之下身材矮小不少,逾显得小姐美貌至极、风华绝代。

    谈笑之间,二人看到梁仕铭后,似是一惊,当即远远站住,小姐绣扇遮面,上下打量梁仕铭一番,低声对丫鬟道:“这是何人?”

    “你是何人?”丫鬟走上来高声问道。

    梁仕铭慌忙站起身来,道:“小可,梁仕铭。”

    小姐又看了梁仕铭一眼,向身前丫鬟问道:“他因何在此?”

    丫鬟紧看了梁仕铭两眼,见他身着破旧布袍,遂问道:“看你不像是本府的下人,因何在此?是来送柴的吗?”

    梁仕铭没有作答,微微看了看丫鬟身后的小姐,转而问道:“这位是?”

    丫鬟斜了梁仕铭一眼,道:“谁让你发问!?这是我家小姐,秦府的大千金!”

    梁仕铭慌忙一礼,道:“小姐有礼。是这样,府上请来一位降妖捉鬼的道爷,此刻他正在园中拜神求符,特命我在此看护,不许外人叨扰。”

    “哦?拜神的道爷?”丫鬟听罢高兴地回身去搀秦家小姐,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去看个热闹。”

    小姐听后,黛眉微敛,道:“如此恐有不便,还是不去为好。”

    “哎呀,小姐!你我每天呆在闺房,闷得要死,走走,我搀着您点儿。”丫鬟说罢便搀着秦家小姐向月亮门走去。

    “哎!不可不可!”梁仕铭慌忙拦在月亮门前,向丫鬟摆手道。

    见被眼前梁仕铭拦阻,丫鬟气恼地指着梁仕铭的鼻尖,横眉冷眼道:“怎么?一个下人,你居然还敢拦我家小姐不成?”

    见眼前丫鬟泼辣之态,梁仕铭不由得胸中火气,他平生最为气恼的便是这般假借家主之名,横冲无礼之辈,但又想到如今自己境遇,便只得强压下去,转而一脸为难地道:“不不,实在是道爷他......”

    梁仕铭未曾想到,此刻不待自己说完,这泼辣丫鬟竟一把将他推开,强拽着小姐推门硬闯。

    怕二人闯阵危及陆野子,情急之下梁仕铭也顾不了那许多,忙回身去拉丫鬟,不想却一把抓住了小姐的罗裙。

    小姐被抓不由得惊叫出声,丫鬟也被吓了一跳,忙回身来看,慌乱之中却将小姐撞翻在地。

    见撞翻家主,丫鬟瞬间吓黑了脸,紧大声喊道:“不好啦,救命啊!有人调戏小姐啦!”

    紧随这一声喊,两名随行家丁已然跑了上来,见帮手来到,丫鬟气急败坏地指着梁仕铭,诬陷他对小姐无礼。

    家丁见秦府千金居然被面前穿着破烂的年轻后生无礼,气恼不过,一脚将梁仕铭踹翻在地,紧跟着上去拳打脚踢不止。

    梁仕铭未及反应便被打翻在地,此时双手抱头,不知所措。

    伴随着疼痛和恶骂声,浑噩之间,梁仕铭感觉耳边声响竟渐渐消逝,眼前也顿然一片空洞,继而茅山徐宗主、水镇金娇、甚至连高府狐女,又一一映在眼前,特别是此时又闻到那熟悉的幽香之后,那千娇百媚的狐女模样,份外清晰起来,只是片刻之后,却被忽然出现的莲迟给打断......

    梁仕铭狠摇了摇头,随之清醒过来,与此同时便听到“哎呀”两声,紧抬眼看去,此刻两名家丁不知为何已远远地掀翻在地,继而便如丧家犬一般,连滚带爬地跑开了。

    梁仕铭急忙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满脸灰土,忙又伸出双臂挡在门前,冲着惊魂未定的小姐和丫鬟,道:“你等绝不可进!”

    “小姐,这,这人疯了!我们走,我们走!”惊恐之中,丫鬟慌忙搀着小姐逃开了。

    直到看着二人顺甬路转过前厅外墙,梁仕铭才长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这时检查身上周遭,发现除了手臂、手背擦破流血之外,其他并无大碍,只是感觉浑身骨节酸疼而已。

    一炷香过后,陆野子洋洋自得地从月亮门里走来,这时见梁仕铭满身灰土,惊问道:“你怎的如此邋遢?”

    见陆野子出来,梁仕铭高兴地站起身来,擦了擦嘴角,道:“没事,方才有人要进来,被我赶走了。”

    打量梁仕铭片刻,陆野子关心地问道:“是谁要进来?哎?你的手流血了,不碍事吗?”

    “没事的。”梁仕铭看了看擦破皮的手背,转而又问道,“陆道长,可求来神符吗?”

    “今天先求了一程,稍作歇息还须再去祈求......等等,你且对我言明,方才到底是谁要闯进来?”

    经陆野子一再追问,梁仕铭自觉不便隐瞒,于是低声道:“好像,好像是......秦家小姐。”

    听梁仕铭如此说道,陆野子大为不解,歪斜着脑袋盯着梁仕铭,问道:“你怎的,连女流之辈也打不过?”

    “她叫了两个家丁......”被陆野子一激,梁仕铭不禁道出实情。

    “放肆!”不待梁仕铭说完,陆野子瞪圆了母狗眼,怒道,“她父求我等上门抓鬼降妖,她又怎敢让家丁殴打于你!?真真气煞我也!走,随道爷我同去,与他们秦家理论理论!”

    梁仕铭怕陆野子将事闹大,且想到自己也曾无意抓到小姐罗裙,倘若在秦府中辩说不过,反被诬陷非礼,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此处,梁仕铭慌忙劝道:“算了算了,如今你我寄人篱下,还是少一事的好,且我也没伤到哪里,陆道长您切莫因小失大!”

    起初,陆野子执意要去秦府理论,梁仕铭急得满脸涨红,费劲唾沫一番劝说之后,这才气哼哼地点了点头。

    晚饭过罢,秦府便来人催问仙长求符一事,为让秦员外称心,陆野子只得连夜做法祈符,但想起白天一事,便决意让梁仕铭留在房中休息,转而到隔壁房中去找贾道长。不巧的是贾道长说自己头疼欲裂,而后竟疼的昏睡过去,陆野子骂他偷懒耍滑,小道童护师心切,提出甘愿替师父前往,陆野子只得应允,但心中气恼不过,临行前朝贾道长的屁股上狠踹了一脚。

    房间里,梁仕铭脱下破旧的布袍,抖了抖浮土便躺在了床上,经历白天一通折腾,此时不一会儿便沉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恍惚之中,他感觉房门声响,以为是陆野子来了,刚要起身却觉浑身酸疼,没有半点力气,竟又昏沉睡去。不一会,便听得轻轻脚步之声,渐渐的,又闻到了一股淡淡异香。起初还以为是秦府考究,为床榻被褥都做了薰香,但转念又一想,白天却没有这般味道。

    惊恐之中,梁仕铭猛睁双眼,惊见面前站着一人......

    正是白天花园前遇到的秦府小姐,此刻,见她香汗淋漓,两腮绯红,正双眼含情地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