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朝着她出租屋房方向走。

    而我也朝着回家的方向。

    回到家被训了一顿爸妈还是该拿钱的拿钱，没有父母不心疼自己孩子的。赎了杨卓的手机回到电影院的房子里时什么也没变，只是我养的金鱼现在就剩四条了，另外两条去哪里了我也不知道，鱼缸里本来是六只金鱼的。

    我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直到陈严下班把我吵醒，他没有问我杨卓的事，又忙着恋爱去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张娟，我也不想多问的。不过我问起金鱼的时候他要我去问小莉。

    我往小莉店里走，不光金鱼的事，还有小雪那里我也想弄个明白。我到小莉店里时小雪已经比我先到了，两个人在吃饭。

    “哟，旅游回来了啊，怎么不多在怀化玩几天？”小莉看到我就在那里笑。

    我看了一眼小雪，小雪低着头吃自己的饭，没有承认但也不否认，只是问我吃饭了没有。

    “我舍不得你们啊。”我这句话是回答小莉的，和小雪说话和小莉说话的区别在于语气的把控，况且小雪也知道我不可能跟她说这句话。

    “别，你这话我不认，小雪你认吗？这家伙说他舍不得你哎！”小莉一石二鸟。

    “吃饭都堵不住你这张臭嘴。”小雪没有理她。

    “吃饭别乱说话，小心咽死你。”我不想和她斗嘴，现在小雪在我有些话也不好意思问小莉了，只好往外走，我想去剪个头发。

    “你又要去哪里野？呆会海英下来了去K会歌小雪就要上班了。”小莉叫住了我。

    “怎么的？你们这是要庆祝我没有死在外面啊？”我走了回去。

    “聪明，也顺便庆祝一下我有男朋友了。”小莉说。

    我又看了一眼小雪，小雪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看来她事先知道。

    “看来这阵子你们确实有不少事瞒着我。”我跟小雪说。

    “谁瞒你了，她不是一看到你就跟你说了吗？前天晚上她男朋友过来请我们吃饭我给你打电话你关机了，这还不是特地给你补的。”小雪替小莉说话。

    “好吧，那我倒想看看是何方神圣敢要她做女朋友。”我坐下来。

    “那你今天是没有这个机会了，人家已经回古丈去了，今天晚上就我们几个，等海英。”小莉说。

    我知道小莉嘴里的“就我们几个”不会包括陈严张娟，因为有小雪在。

    “杨儿走了的事她知道了吗？”我怕海英不知道我呆会不知道要怎么跟海英解释。

    “知道了，我跟她说的，人都走了还瞒着她干嘛，让她瞎等瞎着急吗？放心吧，她不会有事的。”

    “哥，你回来了。”海英看到我时还是像平常一样开心地笑着抱着我的手。

    “嗯，杨儿去怀化跟他爸去了，他要我跟你说一声，有机会我们再去怀化看他。”我还是跟她略过了一下，小雪肯定会说这几天我是跟小杨在一起的。

    “这事我知道了，我们不说他了，我不是还有你们吗？”看来海英似乎真没有什么事。

    “我觉得还是我们本地人够意思，看，现在又只剩我们四个本地人了。”小莉说。

    “你最好为你的这句话负责，现在最容易出现状况的人可是你。”我说。

    “放心吧，我不会是那种人，你不也不是吗？还有海英，我们程家人从来都是最义气的。”

    “你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先经过经过大脑？”我再一次看了小雪一眼。

    “是喔，我没考虑到她的感受，你不是都替她考虑到了吗？她不姓程，不过可以想办法让她成为我们程家的媳妇，是不海英？”小莉

    “你们三个程家人慢慢研究。”小雪加快脚步。

    小莉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追了上去，留海英和我在后面，我以为海英会找机会问我点什么，但是海英没有。

    九点我们四个人往歌吧出来又一窝蜂往忆柔跑。

    小雪从QQ里发信息问我明天上什么班。

    这时我才发现小雪的网名已经从［雪儿］变成了［伤心雪儿］，但我没有问为什么要改。

    “四点班。”

    “我明天想回家一趟，可能晚上回不来上班了，你能不能帮我下来守个夜，我让老板娘等到你四点下班。”小雪。

    “这个没问题，怎么的，那么快就想好回家了？”我想起早上小雪的话开玩笑问。

    “嗯，我想好了，有些事情总是要面对的，怕也解决不了问题。”

    “那要我送你回去吗？小莉海英都白班，好像只有我能送你一段。”我想了一下给小雪发信息问。

    “你不怕自己被人砍了吗？”

    “小莉真的是你好闺蜜，什么都跟你说，不过你还不知道我在垣城只要不惹事没人敢动我的吧。”

    “看你平时飞扬跋扈的样子猜也能猜得出来。”

    “我说我只是想保护好我的朋友们你信吗？”

    “信，那我就给你一次保护我回去的机会，要不然我怕以后是没有机会了。”

    ”什么叫我以后没机会了？”

    “我要结婚了，我就是为这事回去的。”

    “这是好事，到时候大家一起去喝你的喜酒。”

    “谢谢，不过我不会请你（们）的。”小雪刻意的在括号里加了个字，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那我更要谢谢你为我省钱了，你一直都说我乱花钱。”想了很久，我才想到应该要这么回。

    “不跟你贫嘴了，小莉今天晚上给我值夜，我一会就睡，你要真想送我回家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我下班了给你打电话。”

    小雪给我打电话时我还在睡，她跟我说十点车站见面。

    我到车站时小雪已经买了些东西在手上，我说帮她拿小雪没有拒绝，把手里的水果和菜一并交给了我才上车。

    上车后我才知道她是要回河边的家，不过对我来说她回哪里都无所谓。下车后小雪接回我手里的东西时要我别送了，还有很长的小路要走。

    我把东西还给了她。因为她是小雪不是梅子，但是我决定陪她再走一程。

    “大不了陪你走到长乐去。”我笑说，我知道这条路的尽头叫长乐。

    “那天你送杨卓回去的时候也是这种心情吗？”小雪开始向前走。

    “是啊，当时送他回去的时候就是这种心情，后来是后来。对了，你别跟我说你也会和他一样一回去了就不回来了。”我走到小雪前面拦住去路问。

    “那你以前送女朋友回来的时候也是这种心情？”小雪绕开了我。

    “你提她干嘛？”我不高兴了。我跟她们无数次说过不许提梅子。

    “我是怕你不愿意再走这条了，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小雪挤出半个笑脸。

    “你是怕我要是见到她了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解释是吗？”我自己走在前面，表示小雪的想法是多余的。

    “用得着解释吗？在她眼里我可是你女朋友，我只是想问你走这条的时候会不会想她。”小雪追了上来和我走到一起。

    “想起她是自然的，毕竟这条路那么熟悉，怎么说大家也一起玩了两年，但是我现在不想她了，但以后如果我还有机会走这条路，我不光会想起她，也会想起你，还有小莉，海英。你们都是从这条路走出去的孩子。”我想是的。

    “谢谢你！”

    “这三个字说出来你不觉得很别扭吗？我怎么觉得跟我走在一起的是个陌生人，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就是因为是最好的朋友我才要说谢谢你，也许我们真的很快也要变成陌生人了。这也是我今天为什么要你送我回来的原因，这个谢谢不说也许以后我真的就没有机会跟你说了。”

    “就算你真的结婚了有时间大家还是可以聚聚的吧，说的那么伤感做什么？”我不赞成她的说法和做法，大家在一起的时候都挺开心的。

    “你这个想法很幼稚，不过你确实是个好男孩，认识你以后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原来还有像你这样纯粹的男孩。你很善良，但是你经常会善良过度。”

    “我有那么好吗？那怎么没有人稀罕我？”想起脚下的路，我还是有些说不出的痛，梅子要是觉得我很好，她就不会一心想着要出去，然后就不回来了。

    “你是想说爱情吗？”

    “你别又跟我说是梅子。”我拒绝和她聊这个话题。

    “说到她我问你个问题。”小雪的语气很认真。

    “问。”

    “你碰过她没有？”小雪直接了当。

    “没有。”

    “那她真的不是你的人了，她已经有男人了，在她过年回来之后在上次你要我假装你女朋友之前，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这事我一直都不敢跟你提，我怕你听了难过。”小雪小心翼翼地说。

    “我也没有再指望她会是我的人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那样也好。”

    当我知道这一些时，我还是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跟你说这些你不伤心吗？”

    “有点，不是很多，能承受。”我老实回答说。

    “你不生气？”

    “没有。”

    “如果有一天她突然回来找你你还接受她吗？在你知道我跟你说这事之后。”小雪又问。

    “她不会回来的，没有如果。”当我知道她有男朋友之后我更加确定，因为梅子男朋友一定是长沙的，垣城她就认识我一个人。

    “也许现在不会，以后就难说了，但是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回来了你还是会原谅她的，因为你是程墨。”小雪的语气很肯定。

    我没有想过梅子会回来，我找不到梅子回来的理由，所以我要小雪换话题。

    “你不是说没有人稀罕你吗？她就是其中一个。”

    “你就只见过她几次你就确定？”我没有注意她的后半句。

    “我从她看你的眼神里我肯定，就算我不了解她也没见过她几次，我也是个女孩子，不，我也是个女人，还有惠子呢？惠子的心思你不会不知道吧。”

    “说到惠子我跟你说个事，她走的时候她跟我说她两年后回来嫁给我。”比起梅子，我更愿意聊惠子。

    “你没有答应她吧。”

    “答应了。”

    “怪事，这可不是我了解的程墨。”

    “因为我相信她和梅子一样是不会回来了，所以我想的就是让她开开心心的走。也许她现在已经把我忘记了，外面世界那么大。”

    “看来你真的太不了解女孩子了，你是一个好朋友，但是你从来都不是一个好男朋友。你应该要好好学习多想想女孩子想的是什么，别自以为是。”

    “那你现在告诉我你在想什么？”我觉得话题太沉重，开下玩笑。

    “我在想我在你心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小雪的语气很认真。

    “多愁善感，善良，美丽，懂事，成熟。”我掰了掰手指数了一下说。

    “那我比起你理想中的女朋友差多少？”

    “你什么都好，就是太不爱笑了。”我认真的。

    “我没对你笑过吗？”

    “笑过，但太难得。”

    “没有人给我快乐，我拿什么笑？”

    “你这次回来不是结婚的吗？他能给你带来多少欢笑？”我有意转开话题，就算小雪会不快乐。

    “理想和现实是有差距的，这话你没听说过吗？”

    “那你是选择追求理想还是选择接受现实？”

    “我还不知道。”小雪想了一下回答说。

    “我不傻，我虽然不知道你的答案是什么，但是我知道你在决定回来的时候是已经知道了的。”

    我觉得她会选择接受现实，那是我了解的小雪。但是心里我更希望她选择的是理想。

    “过两天你就知道答案了。”小雪笑着说。

    “嗯，等你好消息。”

    “你就送我到这里了吧，我只能让你送我到这里了，前面就是我们村子了，如果你走累了找个地方坐一下抽支烟，看着我走回去，我到家了给你发信息。”小雪突然拦住去路站到我面前说。

    “嗯，我在这里看着你，走吧！”

    我停了下来，我知道，做为朋友，小雪只能让我送自己到这里了。

    小雪一个人自己继续往山下走，三步一回头地看着我。

    直到小雪给我发信息说她已经到家了我才往回走。路过梅子家后面时，我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年青的我不明白小雪为什么会流泪，年轻的我看不懂小雪的三步一回头是因为不舍。就像年少的我看不懂梅子看我的眼神一样。

    我从没有想过这一别我要再见小雪需要九年后。

    小雪的答案我是通过小莉海英得知的。

    我起床吃了午饭后回到电影院出租房里又开始写我自己所谓的小说。海英和小莉推开门进来我一看是她们两个并不奇怪，大概就是她们今天都休息。

    然后我又开始低头写自己的书。

    “哥，雪儿姐姐走了。”海英把手放到我肩膀上，把她的全部重量压到我的肩上说。

    “走就走吧，她不喜欢这里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我以为海英说小雪不愿意和她们一起上楼回她自己那边去了。小雪不喜欢陈严大家都心知肚明。

    “她去浙江了，难道你一点也没有舍不得她吗？”

    我回头看海英，海英的表情尽是悲伤，杨儿走的时候她都没有这样难过，我这才反应过来海英说的是小雪已经离开我们了。

    我又把目光移向小莉。

    “你别看我，你不相信我你还不相信你妹吗？小雪真的走了，我们把她送上车之后就过来了，她要我们跟你说一声，这是她留给你的。”小莉把一小包东西放在我的桌子上。

    “你们去送她也不叫我你两个还好意思回来？”我有些生气。

    “我说了，她不要你送，她说她走了之后我们再来跟你说一声就好。”

    “她是什么意思？”

    “这个你就得自己去问她，不过我怕你没有这个机会了，我们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再会联系我们，她只说等她到那边安静下来了以后再和我们联系。”

    我打小雪的电话，已经关机。

    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小雪怎么会走的那么突然。

    向往草原的孩子向往的是自由，她想给自己一个可以自己选择的机会。只是我从来没有想过她能那样勇敢。我一直认为小雪再有勇气最多只是不再联系我们然后相夫教子，那才是大家眼里的小雪。

    或许两年前她真的是那样想的。可每个人都是会改变的，每个人其实都在改变着她的想法。

    大家都是为了人们口口声声说的他妈的“理想。”

    所以林海走了。

    然后梅子走了。

    惠子走了，杨卓也走了，今天，小雪也走了。我真的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回来，还能不能回来，还愿不愿意回来。

    “那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走啊？”我意终于识到，最终大家都要走散的。这是一个别离的时代，这是一个别离的年纪。

    “我混完今年吧，明年再说，或许我突然就想嫁人了。”海英说。

    “我哪里也不去，我就在垣城。”小莉一边说一边给我的鱼缸里喂鱼料，一幅无所谓的样子。

    “另外两条鱼是不是你给我喂死的？”想起回来时陈严那天说过，我质问小莉。

    “是你自己喂死的小雪她给你留下的东西你就没有兴趣看一下吗？”小莉还是一幅不屑的样子。

    我不知道小莉回答我的是［是你自己喂死的，小雪她给你留下的东西你就没有兴趣看一下吗？］还是［是你自己喂死的小雪，她给你留下的东西你就没有兴趣看一下吗？］

    我觉得小莉想说的是后面的意思。

    小莉喂死了我的鱼，我喂死了小莉的小雪。

    小雪走了。我的窗前从此多了一串小雪留下来的紫色的风铃，这是小雪给我留下的全部。

    “真他妈还不如梅子和杨卓的”我暗暗骂了小雪一句，她跟惠子一样，走也不好好跟我道个别。

    要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不道别的人是因为什么。

    不舍？还是相信会再相见，或者期待再相见？而那些好好跟你道别的人是真的不打算再见了。

    我突然很想惠子。

    “我换号码了，收到留言请给我打个电话。”我上网给惠子留言说。我换号码是因为我不想梅子再打扰我。

    可是直到过来惠子才给我打电话回来。

    “你是不是想我了？”惠子问。

    “有点。”我说。

    “那你那天晚上为什么不要我？你为什么一只挽留我的话都没有？”

    我沉默着，如果惠子在我身边，我会要她的。

    “虽然我也很想你，但是我还不能回去，说好了两年就是两年，还有一年半，告诉你一件事，我妈给我介绍男朋友了。”惠子继续往下说。

    “好。”

    “好个屁，你明明知道我很喜欢你，你再装疯卖傻啊，你心痛不？”

    我继续沉默着。

    “我说过的话一定会算话的，挂了，虽然我很想你。”

    然后惠子就挂了。

    后来的事你们已经知道了。如果小雪早告诉我梅子已经是别的女人了我不会让惠子走。如果惠子在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回来我也会接受她。因为那时我还有经济实力。

    命运弄人也许就是这个样子了。

    但，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