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连环案(18)

作品:《刑侦档案

    杨建刚说:“所以你就找他打架,跟他有了不共戴天之仇。”

    “是。”邓孟烈依旧咬牙切齿地说,“后来郭枫喜欢上了黎涟漪,也知道我暗自喜欢黎涟漪,就越发没完没了地欺负我。他单挑不过我,就纠集班上几个男同学合起来打我。暴揍我一顿后,他就请他们吃饭,算是还他们的人情,也是一起庆祝打赢了我。”

    杨建刚问:“郭枫打了你,你向班主任汇报过没有?”

    邓孟烈答道:“我跟班主任说了,可陈老师也只是批评郭枫几句就完了。我知道陈老师不敢得罪郭枫,理解他的难处,就不再闹了。”

    杨建刚诧异地问:“陈老师为什么不敢得罪郭枫?”

    邓孟烈答道:“郭枫的父亲是大老板,很有钱,时不时就请校长还有学校其他领导吃饭,所以跟校长他们关系好。陈老师要是痛批郭枫,校长就会对他不满,甚至把他从五中调走。”

    杨建刚自言自语地说句:“李校长这样,不等于在纵容郭枫吗?”

    舒畅感慨道:“校园暴力难以根治,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杨建刚点点头:“如果李校长能够及时制止郭枫,好好教育郭枫,事情应该不会是现在这样,悲剧完全可以避免。然而,他没这么做。”

    这会儿,邓孟烈倒是平静了些,看着杨建刚说:“警察叔叔,你说的对,如果郭枫不这样欺负我,我又怎么会恨他呢?我不恨他,也就不会杀死他,也就不会连累了黎涟漪。我知道,涟漪是无辜的。”

    说到这儿,邓孟烈伸手重重掴了自己一个耳光,呜呜地哭了起来,那情状后悔得都快要一巴掌打死自己。

    杨建刚说:“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郭枫嘲笑你、凌辱你、欺负你,甚至打人殴打你,你也不能一刀捅死他。”

    邓孟烈抹了巴眼泪,带着几分孩子气地说:“我就是讨厌他,就是恨他,就是想捅他一刀解气,谁知一刀就把他捅死了。”

    杨建刚问:“听你这口气,好像也没有非要杀死他的意思对吧?”

    邓孟烈答道:“是,我只是想好好教训他一顿,好出口恶气。”

    杨建刚半信半疑地问:“邓孟烈,你不是故意杀死郭枫的?”

    “不是,不是,警察叔叔,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杀死他。”邓孟烈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要是我真心想杀死他,也不会只捅一刀。”

    舒畅插嘴道:“你是见一刀就捅死了郭枫,所以没再捅刀。”

    邓孟烈急切地说:“不是这样,警察同志,我捅了郭枫一刀后就没再捅刀,只站在那儿盯着他看,谁知他迟迟没有站起来。我就壮着胆蹲下身伸手摸了摸他的鼻子,没气了,才知道他已经死了。”

    杨建刚问:“你为什么要郭枫的尸体沉到湖里?”

    邓孟烈答道:“我知道杀人要偿命,就算还没满十八周岁也会被判无期的,没准等过了十八周岁得改判死刑,所以不能让警察查出我就是凶手。我看过一本侦探小说,那里面就有将尸体沉入深水里的情节,因此我就照样子这么干了。”

    杨建刚问:“如果你没有预先要杀他,那绳子是怎么来的?”

    邓孟烈答道:“我没有事先准备好绳子,是在林子里找到的。你想,如果我真是有预谋有准备,那肯定要找根结实的绳子。”

    “也是以你的智商,肯定会找根结实的绳子,哪怕是花钱买。”杨建刚想了想就相信了嫌疑人的话,“那你为什么会用那根绳子?”

    邓孟烈回想了下说:“当时林子里光线不怎么好,即便认真看也看不出绳子结不结实,再说当时急着要把尸体沉到湖里去,也就没有多考虑了。真要知道这要绳子不结实,我也就不会用了,唉!”

    舒畅戏谑句:“现在该是在埋怨绳子误你大事了,对不对?”

    邓孟烈脱口而出:“要是绳子没断,尸体不就还沉在湖底吗?”

    舒畅冷笑道:“你还真当我们白拿纳税人的钱呀!告诉你,就算绳子没断,尸体没有浮出来,我们也能找到郭枫的尸体。”

    邓孟烈将信将疑,末了叹口气说:“至少黎涟漪不会死的这么早,甚至就不会死。所以说,我把这事怪到绳子头上也没有错。”

    “毕竟还是个孩子!”杨建刚表情有点复杂地说了句,接着又问,“你是一个人把郭枫的尸体抛到湖里去的?”

    “是,就我一个人。”邓孟烈答道,“别说我在五中没有一个朋友,就算有我也不会找他们帮助,因为这不仅会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还会连累他们。虽说郭枫个子大,但我力气大,所以能扛得动他。”

    杨建刚问:“这么说,你身上的衣服应该会沾到血迹,那你把血衣扔到哪儿去了?”

    邓孟烈答道:“没有扔,我找了个地方把血衣烧了,连同手套。”

    杨建刚问:“什么手套,是一次性的吗?”

    邓孟烈答道:“不是。手套跟刚才我说的那种手套一样,是用来防冻疮的。虽说还没到冬天,便这几天比较冷,所以我戴手套防冻。”

    舒畅说:“难怪我没有在作案现场找到凶手的指纹,也就是你的。”

    杨建刚疑惑不解地问:“既然你把血衣和手套都带出作案现场毁灭了,那为什么不把那把三角刀带走,而是扔在了湖里?”

    邓孟烈答道:“我知道刀沉入湖里就没人发现,所以就扔在湖里。”

    杨建刚目光严厉地盯着嫌疑人:“尽管我不能完全确定你说的是实话,但我认为你的解释合理。邓孟烈,我问你,你有没有撒谎?”

    “没有,我说的都是真话,没有半个字是假的。”邓孟烈认真地说,“再说我现在都认罪了,撒谎又有什么用呢,只会加重我的罪责。”

    舒畅插话道:“知道就好。你要早早自首,对你更有利。”

    邓孟烈突然沉默起来,两眼茫然地看着对面的墙出神。

    杨建刚说:“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邓孟烈,你必须如实回答。”

    “什么问题?”邓孟烈问,“说吧,警察叔叔,我一定如实回答。”

    杨建刚问:“邓孟烈,那天晚上你跟踪了郭枫没有?”

    邓孟烈答道:“跟踪了。那天晚上,我看到郭枫和黎涟漪说说笑笑往北面的枫树林走去,气就不打一处来,拿了把三角刀跟踪他俩。”

    杨建刚问:“你是怎么找到机会下手的?”

    邓孟烈答道:“郭枫和黎涟漪在枫树林里呆了好长一段时间,我就躲在一个他们发现不了的黑暗角落里守着,一边听他们聊天。原以为他俩躲到这儿来谈情说爱,谁知竟然谈起学习上的事儿来。当时,我在心里嘲笑了回他们,就成绩一般般的人还谈什么学习,搞笑!”

    杨建刚问:“你是不是等黎涟漪离开了才下手的?”

    “是。”邓孟烈答道,“本来两人聊得好好的,突然黎涟漪手机响了,她接了个电话转身就朝森快步走去,像在跑一样。”

    杨建刚问:“当时,郭枫没有离开?”

    邓孟烈答道:“没有,他还站在林子里欣赏夜空中的月亮和星星。我觉得报复的机会来了,就一个箭步从黑暗中冲了出来,跑到郭枫面前。我拿刀指着郭枫要他跪地向我赔礼道歉,并且保证从今以后还再欺负我。如果他照我说的做了,我就不会用刀捅他。可他非但没这么做,还用最难听的话骂我。我实在受不了,就跟他打斗起来。”

    杨建刚问:“在打斗的过程中,你把刀刺向郭枫对吧?”

    “是。”邓孟烈承认道,“当时我完全失去了理智,只好打赢他,只想狠狠教训他一回,因此便借机将刀刺向他的前胸。”

    杨建刚神情严肃地问:“你是故意的,还是无意?”

    邓孟烈答道:“警察叔叔,我是无意的,真的,我说的是实话。”

    杨建刚考虑了会儿说:“因为枫树林那边没有安装监控,我们无法判断你说的是真是假,等到了法庭上你再陈述吧。”

    舒畅郑重其事地说:“这一点很关键,它直接证明你是故意杀人,还是过失杀人,进而影响到法院的量刑和判罚。”

    邓孟烈急切地说:“警察叔叔,我真的不是故意捅郭枫同学的,我是在无意时把刀刺进了他的胸膛。真的,我说的是真话!”

    杨建刚想了想说:“要不这样吧,邓孟烈,你找个律师帮你。”

    “律师?”邓孟烈苦笑了声说,“我当然想找律师帮我,但也知道律师费很贵,我根本就付不起律师费。你也知道,我家很穷。”

    杨建刚说:“请律师是你的权利,放弃也是你的权利,一切由你作主。现在我再问你一句,你是不是把全部的犯罪事实都交待清楚?”

    “交待清楚,全都交待清楚了。”邓孟烈诚恳地说,“真的,警察叔叔,我把我的犯罪事实全说了,没隐瞒一丁点儿,而且都是真话。”

    杨建刚说:“好,审讯就到这儿。邓孟烈,谢谢你的配合。”

    把话说完,杨建刚扭头看向顾晓桐,吩咐她把笔录拿给犯罪嫌疑人过目,然后再签字按手印。

    顾晓桐把审讯笔录交给看守民警,然后再由他转交给犯罪嫌疑人。

    嫌疑人邓孟烈用颤抖的双手接受笔录,低头看了起来,脸上却毫无表情,末了他抓起笔签上自己的名字,接着又在上面按了手印。

    审讯至此结束,犯罪嫌疑人邓孟烈被看守民警带走。

    杨建刚看着邓孟烈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心情很沉重,因为这个罪犯很特殊,不仅年少,而且还是个校园暴力的受害者。

    与之相反,舒畅心情不错,起身看着支队长笑道:“杨队,这个案子办完了,是不是该向何局请几天假,到外面去放松放松下?”

    顾晓桐随和着舒畅说:“是呀,紧张了这么久,也该放松一下了。”

    杨建刚看看顾晓桐,又瞅瞅舒畅,别有意味地说:“你们俩同去?”

    顾晓桐不假思索地答道:“不,我们专案组成员一起去。”

    “嗯,小顾,你这个主意不错。”杨建刚点头赞成,随即又冲舒畅眨眨眼,半开玩笑道,“不过,我担心有人会不乐意,甚至不高兴。”

    舒畅心里不爽,嘴上却愉快地说:“大家一起去,更有意思嘛。”

    杨建刚一拍舒畅的肩膀,朗声说道:“好,既然舒畅同志没意见,那这事就这么定了。过会儿我去向何局汇报,然后再请假。”

    耶!顾晓桐兴奋得举起手大叫了声,那样子就差跳疯狂街舞了。

    舒畅和杨建刚瞅着顾晓桐哈哈笑了起来,然后一块朝门口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