塘中的男尸(1)

作品:《刑侦档案

    约莫半个小时后,警车绕过几道弯驶进了刘家村。

    下了车,杨建刚抬眼一望,瞧见一个身材矮胖、两鬓斑白的老头朝自己走过来,猜对方就是报案人,便客气地跟他打招呼。

    果如所料,这个身穿蓝色短袖黑色短裤、腿上沾着泥的老头便是报案人。他伸手朝左边山脚下指了指,接着迈开赤脚往前走。

    于是,杨建刚、赵峻衡、舒畅和顾晓桐一道紧随老头,沿着那条两旁长满青草的田间小路,大踏步朝目的地走去。

    不到十分钟,他们一行五人来到了靠近山脚边的那方水塘。

    老头指着面前的水塘,说尸体就在里面,靠中央的位置上。

    杨建刚两眼凝视着水色有些浑浊,水面上漂浮着一些青草的水塘,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好像在考虑什么问题似的。

    舒畅先盯着呈椭圆形的水塘看了一会儿,接着问支队长是不是马上下水打捞尸体,还胸有成竹地说他一个人就能把这事办好。

    杨建刚看了看舒畅,脸上掠过丝笑,摇了摇头,却没有回答他。

    恰在这时,两个身穿警服的男人抄山脚下的小路走了过来。他们见了杨建刚等人,热情地打招呼,同时解释起迟来的原因。

    杨建刚非但没有跟当地派出所民警计较,而且还客气地跟他们寒暄,然后说起打捞尸体的事,问有没有请专门的人员来帮忙。

    那位三十出头、个子高瘦的派出所所长摇摇头,说自己一个人就能把这事办好,再说派出所也没有成立专门的捞尸队。他说完话就脱去外面的衣服,只穿着条短裤下塘了,慢慢朝中央走去。

    水并不深,只没到所长的肩膀上。他用脚探试着尸体的位置,确定后就头往水里扎进去,不一会儿便把尸体托出了水面。

    这时候,另一位民警来到所长跟前,搭把手一起抬着尸体,慢慢朝水塘边走去。没过多久,他俩便上了岸,将尸体放在塘边的草地上。接着他俩又下了水朝尸体所在的位置走过去,一会儿后便将那块不下五十斤的大石头搬到了岸上,条状石头被一条红尼龙绳紧紧绑住。

    杨建刚瞧见派出所所长和那位民警浑身湿漉漉的,就叫他们回去,说有事到时联系。他俩向支队长道了声别,转身离开了。

    顾晓桐举起相机,对着尸体咔嚓咔嚓地拍照,一连拍了好几张。

    舒畅戴好口罩和手套,上前跨了步,蹲在散发着腐臭味的尸体前,认真做起痕迹检查来。由于尸体长时间浸泡在水里,即便身上留下过痕迹,也会淡到肉眼无法看到的地步,甚至根本就不存在。因此,尽管他仔细检查了遍,结果什么也没有找到,不免失望地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顾晓桐仔细检查起那块石头,还有绑在上面的绳子,结果跟师傅一样一无所获,用鲁米诺试剂检测过,也没有发现血迹。

    赵峻衡见舒畅忙完了,便把事先准备好的水往死者面部倒过去,将上面的污泥冲洗干净,然后做起尸检来。由于长时间浸泡在水里,死者面部肿胀发白,有一定程度的变形,而且眼角膜也被损坏了。

    不过,赵峻衡还是按照既定的程序,先翻开死者的眼睑看了看,接着便仔细检查起死者的鼻腔和口腔来,发现里面有些泥沙和草屑,还有死去的小虫子,最后将眼光移向死者的头部,翻开又湿又脏的头发,在脑后部发现了一道伤痕,很浅,头皮没有开裂,自然没有血迹。他目测了一下,这道痕迹有三厘米左右宽,呈弧形,应该是棍棒所致。

    过了会儿,赵峻衡解开了死者的衣服,检查起身上的尸斑来。尸斑呈片状分布,用手指压后便全部退去。他扳了扳死者的手臂和双脚,用力压了压背部,感觉比较柔软,看来尸僵已经缓解了。接着他又查看起死者全身来,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伤痕,只有被绳子捆绑后留下的勒痕,看上去比较浅,这跟长时间浸泡在水里有关。

    杨建刚一直站在赵峻衡身边,一声不吭地看他做尸检,直到他站起身看向自己,才问道:“情况怎么样,老赵?”

    赵峻衡答道:“经过检查,发现死者身上只有一处伤痕,在脑后部,有三厘米宽,呈弧形,很可能是棍棒击打留下来的痕迹,不过受伤处头皮没有破裂,自然也就没有血迹了。还有就是,死者手臂和上身有勒痕,这应该是绳子捆绑所留下来的。”

    杨建刚寻思着问:“这么看来,死者是被棍棒击打致死的,对吧?”

    赵峻衡谨慎地说:“由于伤口比较浅,没有开裂,因此击打时力气并不是非常大,加上死者年纪并不大,致死的可能性存在,但不能完全肯定。至于死因,只有等解剖检验过后,才能完全确定。”

    杨建刚疑惑地问:“死者身上只有这处伤,如果不是棍棒击打致死,那还会有哪种可能呢?”

    赵峻衡想了想说:“杨队,我觉得这种情况有可能,就是凶手先把死者打晕了,然后将死者捆住,抛进水塘里。”

    杨建刚说:“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那被害人应该是被淹死的。”

    赵峻衡点头道:“应该是这样。其实,验证这一点比较简单,做完解剖后就可以通过肺病理形态学的变化来确定。”

    杨建刚问:“老赵,你觉得这种可能性有多大?”

    赵峻衡考虑了下说:“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可能性还是挺大的。”

    杨建刚沉吟了下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儿不仅仅是抛尸现场,很可能还是作案现场。凶手先将被害人打晕,再将被害人捆绑在石头上沉入水塘里。”

    顾晓桐插嘴道:“要是这样,那尸体怎么会在水塘中央呢?”

    舒畅不假思索地答道:“应该是被害人苏醒过来后挣扎所致。尽管绑在被害人身上的石头有五十多斤重,双手也被捆住了,但还是能够动弹的。再说这水塘也不大,挣扎到中央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顾晓桐听舒畅这么一说,茅塞顿开道:“对,这种可能性很大。”

    杨建刚点头道:“没错,这个推测是合乎逻辑的,完全站得住脚。”

    赵峻衡说:“等解剖过后,一切就明朗了。”

    舒畅说:“杨队,那我现在就去找作案现场。”

    杨建刚说:“好,小舒,你去吧。”

    顾晓桐争着说:“杨队,我也去。”

    杨建刚脸上闪出丝笑:“行,你们师徒一起行动,争取大有所获。”

    舒畅胸有成竹地说“放心吧,杨队,只要凶手在这里作案,我们就一定能找到,并且还可以找到相关的痕迹和证据。”说罢转身走了。

    顾晓桐跟着舒畅往前走,一边问道:“去哪儿?”

    舒畅指着对面的山脚下,答道:“那儿可能性大,先去那儿找找。”

    于是,顾晓桐同舒畅一道朝山脚下走过去。

    杨建刚将眼光移向赵峻衡,问道:“老赵,死亡时间呢?”

    赵峻衡答道:“从尸斑、尸僵,还有尸体出现轻度的腐烂情况来看,被害人死亡到现在应该有三天了。当然,至于具体的死亡时间,还要等解剖后才能确定。”

    杨建刚说:“好,老赵,这事就等解剖时再谈吧。”

    赵峻衡扫了眼周遭,发现除了那个报案的老头,就没其他人了,觉得有些奇怪,便问道:“杨队,难不成被害人不是这个村的人?”

    “我也不清楚。”杨建刚答了句,扭头看向站在十多米远的报案人,“还是先问问老人家吧,看看他认不认识。”说完就冲老头叫了声。

    老头听到警察叫自己,犹疑了一下才慢腾腾地走了过来,那样子好像有点害怕似的。也是,年纪大的人多般怕见死人。

    杨建刚见老头走过来,指着尸体,问道:“大爷,你认识他吗?”

    老头脸上露出惶恐之色,缓缓将目光移向尸体,壮着胆看了几眼,才舌头有点打卷地答道:“认……认得,他就是……就是刘建安。”

    杨建刚心头一喜,问道:“大爷,他是你们村的吗?”

    老头点头道:“是,他就是我们村的。真没想到会是他,哎!”

    杨建刚问:“既然是同村,那你应该知道他的情况吧。”

    老头答道:“那是,同一个村的,哪能不清楚呀。”

    杨建刚问:“大爷,刘建安今年多大?”

    老头答道:“年纪不大,才四十五岁嘞。”

    杨建刚问:“刘建安生前是干什么的?”

    老头答道:“做生意的,他在市里开了家服装超市,挺挣钱的。”

    杨建刚问:“那刘建安的妻子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儿?”

    老头答道:“他老婆叫柳凤英,早两年就去外地打工,没回来过。”

    杨建刚诧异地问:“刘建安在市里开店,柳凤英怎么会去外地打工了?”

    老头直截了当地说:“两口子不和呗,柳凤英气不过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