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部分

作品:《桃花穴上的一家人

    .

    .皮也要蹭到雪地里了,两排纽扣一样的大乃子磨在地上。这些老母猪太老了,有的老得全身没有了毛,只有光溜溜的皮了。

    这种货色谁要?

    这时很冷清。这个季节是不是卖这些货色的时候。

    汪龙彥就蹲在这里。不过他既不是来买猪的,也不是来卖猪的。他是在等一个人。这个逛鬼耍钱的人,在冬天里显得一点也不张扬,头发长了,胡子也长了。手里拿着只枪袋一个劲地抽着烟。青色的烟雾不断地从他的头顶飘地去消失在空气里。

    等的时间太长了,他的面前一大堆磕出来的烟灰。烟抽得多了,他不住地咳着,大口大口的痰从他的嘴里吐出来。

    这是一个好的等人的地方,别人以为他是在卖自家的牲口,没有人注意他。

    好了,他要等的人终于来了。这个人就是任之初。

    远远地任之初过来了。还是那样的高个子,腰上系着一丈二尺长的黑色腰带,脚下是丈五长的白色脚缠,麻鞋,头上一顶黑色的毡帽,这是这个季节里最时髦的打扮。一切都显示着他的富足和时兴。

    看到了任之初,汪龙彥并不喊叫,只是把手向着任之初做了一个你来你来的手势。和任之初同行的人看到了,赶紧对任之初说,“老任叔,快看,你亲家在那里叫你哩。”任之初一看,可不是嘛。在猪市上蹲着自己的亲家汪龙彦。还在大口大口地吃着烟,咳嗽得象只虾米。

    任之初急忙走过去,和汪龙彦蹲在一起。

    老天,这可是新亲,可不敢慢待。

    两人蹲在一起,互相问候着身体,互相给对方的烟袋时装着烟丝,互相问着年货的准备,互想问着亲戚的老人的身体。该问的问得差不多了,汪龙彦这才把话题转到要说的话上,他抬起机灵的眼睛,看着任之初,问道,“你最近常来镇上不?”

    任之初说:“不常来,来过。”汪龙彦再问,“你知道王改家的事不?”

    任之初说,“知道,咋能不知道。我们沟里出了郝八家的那事,那天我下来给保上报案子,听保长说了。”

    汪龙彦的脸现现出痛苦的样子,小声地对着亲家说,“你说说,这是啥世道,光天化日就把人给杀了,也没办法找去,也没办法把他们给抓住?还有火神楼旁边的王改,一家子的善人,可女人说糟蹋就给糟蹋了,你们这些当官的,咋就不想个办法?”

    任之初对着亲家说,“我也把这话给保长说了,保长说,这事难哩。这人神出鬼摸,就在我们中间,一不小心,会惹祸上身。就象你家里有人要害你,神出鬼摸,让人没办法防呀。当然,他把这事也报县上了。等上边来想办法吧。亲家,你看看我,要人没人,要枪没枪,我能有什么办法?”

    汪龙彦表示理解亲家。他不住地点着头,对亲家说,“出了这事,我难受了几夜,夜夜睡不着,为啥哩,屋里有个女儿嘛,又长得水灵。我思谋了半了,有句话想给你说,也不怕丑咧……”

    任之初思考着,说:“你说嘛,咱是外人嘛?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吗?”

    汪龙颜说,“嗨,咱是男人嘛,有些话说不出口。我是想,出了王家这件事,我想把天魁跟我家妞妞的事给办了,越快越好……”

    任之初知道,突然结婚,在本地是让人笑话的。一般是女儿怀了孕,或是出了丑事,要为掩饰,这才这么干的。如果这样办事,会给后人留下别人开玩笑的话柄,让人笑话。于是他思谋着说:“亲家,行,咱是这,到明天麦忙罢,咱把这事给办了。你看咋样?”

    汪龙彦低头说,“哎呀,亲家,你不知道,前天在王家的那伙土匪,土匪头子糟蹋完王家女儿,手下人还要再去糟蹋,土匪头子就说要到我家来,你知道我要钱没有,要房是三间破房,可就是家里有个十四五岁的女儿招风嘛,你想,土匪们要是盯上了,你怎么样去防,还不如早早让娃过门,土匪也不惦记了。咱也少了事情,你说对不对。”

    任之初想,也对,土匪们欺负的全是闺女小媳妇,把一个大闺女养在家里,让人c心啊,那常常招祸的根苗。所以他一口答应了汪龙彦这件事情。 。。

    五十八、二架坡

    任之初和亲家汪龙彦说妥了这件事,就告辞了亲家,往集镇中间走。往前走不了半里路,就看见保公所。这是一个独立的大院,粉墙青瓦,几大排大房间隔出了三道院子。院墙有一丈五尺。王和安保长就在这个院长子的中间住。他的东边住的是保安队长,西边住的是警务所长。两边的厢房,东边的保安队的宿舍,西边是警员住地。本地的两处武装力量,保护着他这个当时的最高首领。

    院子里养着几只肥大的狼狗,吼声如豹。要是到了晚上,没有人敢走出这个院子。不过现在是白天,院子里来来往往地的本地上集的人。王和安是本地人。他在北沟住。户族很大。光他一个姓,就是二三百户。所以他招来的保丁,基本是熟人自家人,一拉扯全是要紧的亲戚。在本地,没有人敢惹姓王的人。他们户族团结,打斗凶狠,人称他们是蛮王家的人。

    任之初进了院子,那几条凶恶的肥狗向他扑了几下叫了几声。可是白天的狗是栓起来的,老粗的铁链子锁着它们。狗们是扑不到人的面前的。

    任之初进了王保长的办公室。老保长正在和人下象棋。

    桌子上摆着一副玉石的棋子。老保长正在和一个人下着。任之初只好等着。棋下完了,王和安问,“老任,有事呀?”任之初过去小声地把自己遇见的事跟王保长一说,保长回答:“好事嘛,你去回办嘛。不过我最近忙,这几个杀人案查了半天也没头绪。娃结婚的那天我一定去。喜酒我是一定要喝的。”

    任之初嘴里说着好好好,然后赶紧出来了。因为保长又摆好了第二盘棋。

    买酒买r买烟。任之初忙到天快黑,这才背着一捎马袋东西回家去。

    家里人早吃过了饭。老婆子一见老头子回来,赶紧地给他热饭,倒水。任之初老头子让把儿子天魁找来。

    任之初刚一说汪家要天魁结婚的事。天魁就拧着头说,“不结,爸,要那货干啥,开口货,还要人养活,浪费钱。”

    任之初说,“这是人伦,无妻不生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到底小,这事不懂,这事得你听我的。”

    天魁说:“要要你要吧,我不管。”

    这是什么话,任之初生气了,“这是什么话?有老子儿子共一个媳妇吗?你个狗日的到现在了也不会说人话。”老婆子急忙拉过天魁解劝,让他别让老头子生气。

    郝八走了,媒人少一个,王和安又公务繁忙,该找谁呢?任之初问。正好这时王满银正从玉观音家出来,天魁就喊,“表叔,你过来坐一下再走。”王满银就过来了。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说,“刘四欠我两块钱,我去问一下,他什么时候回来。”

    天魁就笑着说:“那是r包子打狗,怕回不来了。你有钱打水漂玩去,借给他干嘛,他肯定拿老婆跟你顶账。”一句话说得王满分银又红了脸。看到屋里有酒有r的,王满银问任之初,“表哥,你这是要干啥,还买了这么多东西。”任之初就说了汪家让天魁结婚的事情,又说了郝八走到外地去了。王保长又忙,正头痛再找一个媒人哩。

    王满银就说:“你要不嫌弃,我就来给你跑这个腿吧。”

    任之初还在犹豫着,天魁说:“就让我表叔去吧,他在外面逛得时间长,经见的世面多,能说会道。

    任之初就点点头。

    酒是现成的,酒一炒一行,豆腐买的有,青菜家里也是现成的。任家老婆一会就炒上来几个菜,温好了酒,请王满银炕上坐了,又吃又喝,完了打发他去汪家商量话去。按本地的婚俗,结婚时女方一般要四个布,两床被面,全家人一人一件衣服,其他的如八双袜子,八条毛巾等等。这些东西是让新娘子用来送人情的。

    任之初说,“咱这个媳妇是赢来的,有点亏人家,所以结婚时的东西可以宽一些,不能委曲了人家,不能让人家吃亏。”

    王满银扭着脚步去了。可到半夜回来,一脸的失意。他说:“表哥,我没脸来见你了,这事我没有办好?这个媒人你还是找别人吧。”

    任之初问是怎么回事。

    王满分银说:“人家要上二架坡。小东西不讲究,布袜子毛巾全按咱说的来办,可人家要两个元宝,合银元四十块钱。”

    老天,这个汪龙彦是疯了。四十块大洋。一块大洋能买三斗麦子,一个教书先生一个的工资也就是十块大洋。任家在官沟卖了二十亩地,也才十几块大洋。这个汪龙彦真不是个东西,把女儿当骡子马卖了。真不要脸。

    王满银接着说:“我也说了这不行,当初王保长在赌场一次说死了这件事,现在怎么能再要彩礼呢?可汪家人说,当初孩子才七八岁,现在他又给养了六七年,一年要光多少钱,要四十块大洋不多的。经管一个孩子,一把屎一把n地拉扯大,给点奶水钱不算啥。老任家是有办法的人家,会出的,他然后就把我轰出来了。”

    天魁当时一听就吼道,“表叔,咱不出。把咱老任家的人当瓜子了。咱有办法,可不能让人给这么宰。他家也就是一个大板板女子,咱不要了,让他还当初我赢的那些钱来,有那钱咱再娶一个还是不跟玩一样。”

    王满银不说话,他只是看着任之初。

    任之初也是一句说不说,脸上是痛苦的样子。

    五十九、d房哭声

    思谋了一天,任之初老头子决定吃了汪家人的这一壶。本来这件事的开始,就跟闹着玩一样,两个赌徒在赌场上拿另一个人的一生作赌注。要不是赶上王和安多事,硬把这事给弄成了,也许天下没有这一件留给别人当笑话的事情。

    任之初老头子知道,人做事谋事要走正道。走正道,磕绊就少。走歪门邪道道,后边的是是非非也就多,烦人的时候也就多。可是当初,因为自己贪图便宜,也就容许了这件事情。现在看来,老天爷是公正的,他想占人的便宜没有占上,现在弄不好还要多出一些钱。多出的部分,也算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吧。

    任之初把一口憋在心里的气,长长地呼了出来。他拿定了主意。

    可是儿子天魁不干,他觉得这是汪家在欺负人,自有那些可怜的无能的没出息的人才会吃这一套。老任家在本地好歹也算是一户名字叫得响的人家,怎么能让别人给上成一次二架坡。

    妈的,说话不算话,真是个活王八。

    当任之初把自己任决定跟两个儿子天魁和天星说出来时,天魁生气地骂道,“爹,你是疯啦,钱多得没处去了吗?你不会去嫖吗?你不会去赌吗?怎么把钱朝这没名堂的地方塞,当心让人笑话。”

    任之初说,“娃啊,吃亏就是占便宜,咱们住在山沟,人家住房在集镇,镇子上的女儿本身就不愿意来。咱多出些钱,好歹叫事情成,也算是让一个镇子上的女孩子嫁到山沟里来了,这是光彩事,不丢人。”

    天魁不言语了。任之初再问天星。天星半天不说话。自从出了天魁和菜叶的那件事,任之初也觉得天星太老实,可怜,正好这时有一条小沟名叫官沟的地方,有人卖地,任之初就卖了这二十亩坡地。那一条沟长有七八里,里边没有一户人家,可地肥得厉害,种啥成啥,于是就拿主意卖了这地和山林。天星说从山下送粪去那里太远,就把牛圈盖在了那里,直接在那里积肥,后来嫌回来吃饭太远,就又在那里盖了两间房,和菜叶搬了上去。家虽然没有分,可住房得相差七八里,一家人倒象是两家了。

    现在任之初问天星,天星回答:“我听爹的,你说的不会错。”

    老任家这几年光钱花得有点多。买地,盖房,再加上菜叶生了儿子,做满月,过岁,一直事情没断。现在一下子要凑四十块大洋,很有点困难。可任之初是个要强的人,你不是不想嫁过来吗,我偏要娶你。他尽力地想着办法凑钱。家里的存粮卖了,家里的存麻也卖了,一头小牛民卖了,到最后,连老婆的一对金耳环也拿出来换了银子,可手头的钱才二十多块。

    看来只有去借了。这样的事情,最好是借整数。借一块两块,等于没借,可借得多了,谁家又有这么多的钱?任之初平日爱说爱笑的样子不见了,换上的是一张愁苦的脸。

    正在老头子着争的时候,天魁从自己的房子拿出了十几块大洋,赖洋洋地往老爹面前一扔,说:“这是我耍赖钱的老本,我全拿出来了。汪家的女子有什么好?你非要买她,要我看,买骡子买马不比买人有意思?”

    任之初笑骂着,“你个狗日的,有钱不给老子拿出来,诚心要老子好看。娶媳妇是给你娶,你以为是我买小老婆啊?”

    彩礼够了,一切都好说。

    婚期很快议定。过礼,看日子,收拾新房,时候正是腊月,人正闲着,王满银叫了几个朋友,几天就做好了。

    到了腊月二十三,正是小年,这一天也是天魁的喜日子。

    婚礼进行得很顺利,瞌头,入d房,待客,喝喜酒。因为汪家上了次二架坡,天魁就是娘家人脸色看,敬酒时没去娘家那一桌,直绕了过去。王满银看不过眼,过去替天魁倒了一圈子酒。娘家来的人,也知道上二架坡这事,自觉理亏,就在席上稍坐了一坐,然后起席回去了。

    晚上是闹d房。可是天魁的朋友中耍赖钱的人多,他们不进d房去闹,直接在任家的新房里支起了桌子,喝着列酒,大呼小叫地赌起钱来,因为是在天魁的新房,自然是天魁坐庄,可是今天天魁运气不太好,从开始就输钱,一会儿他就赌红了眼,心里只想着翻本的事忘掉了这是自己结婚的日子。把一个新娘子扔在炕上没有人理。只有几个小闺女和小p孩子一会来偷看一眼,然后又跑开。

    j叫了,半夜了,任之初看不过眼,站在新房门口对这些赌徒们说:“天深了,该歇歇了,明天再耍吧。”有几个能看任之初开玩笑的人,一把抓出住了任之初,推到了新娘的炕上。有人起哄道,“新郎在忙着耍赖钱,入d房就由你代替吧。”s得任之初脸红到了脖子根了,慌乱从新房中逃离。不过这么一闹,新房中的桌子翻了,酒瓶打了,菜也倒了,桌子上的钱也不见了。钱是没法再耍了,大家只好离开,任家人也关门睡觉。

    天魁闭了房门,突然却见新娘子哭了起来。

    天魁一边拉着被子,一边问,“好好的日子,你没事哭什么?”

    新娘子说:“我哭自己命苦,我爸爱赌,结果把我输给了你,现在你也爱赌,不知道将来又要把我输给了谁?”

    天魁一听生了气,这娘们怎么光说倒霉话,尽盼着我输呀,怎么不说我赢的话呢?看样子她也是个丧门星,到谁手上谁输钱。他一把抓住房新娘子靠在后边的被子一拉,新娘子的头一下子磕在了墙上,发出嗵地一声,天魁不管,大吼道,“睡你的大头觉吧,c那闲心,你是我赢来的,我爱输给谁算谁,你管得着吗?”

    新娘子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六十、无冤仇不成夫妻

    新娘子的头磕在了墙上,当时破了,头上流出血来。这个新娘子小名叫叫女女,在家里也是个宝贝蛋,没受过一点吃亏,现在一看自己的头上渗出了血,用手一摸一把红,她当时就哭了起来。那么大的人,张着个大嘴巴,哇哇地哭着,声音怪吓人的。

    新娘子哭了起来,天魁吓了一跳。

    要知道这是在半夜三更,正是人睡熟的时候,这么一哭一闹,还不把所有人吵醒呀。天魁急了,上去一把拉起了她,问:“怎么了怎么了,你哭什么哭,又不是娘老子死了,半夜三更哭什么丧?”

    女女一听更生气了,你拉得我磕破了头,不给我咆,还骂我,她一急,按照农村一般对骂的方法,她就回骂道,“你妈你爸才死了,你咒我妈我爸,当心你妈你爸也好不了。”

    这样的骂人方式是很恶毒的。

    一般在农村,骂人的方式,有几句是很恶毒的。一种是骂人妈骂人姐妹。大着数人忍受不了这种咒骂,你当面骂人母亲和姐妹,除了对骂怕只有跟你拚命。第二种是骂人全家死光。在医药不发达的时候,人们真的面临着瘟疫的威胁,也真有可能全家死光。这种骂法,尤其让老家人反感。

    现在女女骂天魁,骂的是娘老子,天魁也骂女女娘老子,可丈人丈母娘不在身边,骂也跟没骂一样。可是女女骂天魁就不一样了,天魁的娘老子就在这个屋子里,也许还没有睡着,要是给听见了,天魁就丢人丢大了,给老婆当着娘老子的面骂娘老子,这个男人是怎么当的,传出去还不给人笑死。

    天魁就瞪着眼珠子吼道,“哭哭哭,就是你n水子多,我没有看着,把你拖倒了,头碰在了墙上,那包一下就行了,你还哭上了骂上了?再哭,我一脚踢死你算了。”

    女女也大声地喊着:“你来踢呀,你快来踢呀,你要不踢你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你今天要不来踢死了我,你就不姓任。”

    两个人在新房中吵着,早惊动任之初两口子。

    因为今天晚上在新房大家开了任之初和新媳妇的玩笑,任之初现在听到了,他也就装着没有听到。怕老婆说他的不是。一个当公公的,对别的什么听不见,专对新房里的动静听得那么清楚?这样的事传出去会给人当笑柄的。

    任之初才不是那号傻瓜。

    任家老婆子睡不住了,她在炕上用脚一蹬老汉,老汉不动,她又抬起了小脚,在老汉的肚子上踢了几脚。任之初不能再装睡着了,在另一头问:“咋了,踢我咋了?”老婆子小声说:“你听?”

    任之初装着糊涂地样子说,“什么也听不到?”

    老婆子从被窝的另一头溜了过去,小声给老头子说:“你听,新房子里好象有动静。”

    任之初说:“没动静才不正常哩。有动静,是两口子正在圆房,没动静,那是小两口子不合。新婚晚上,有哭声,有打闹,那是正常的,你睡你的,睡不着了就别过去了。”

    老婆子也嘿嘿地笑了,心里想这老东西太没个正经。怕老婆子再听见那边的响动,任之初就用被子蒙了老婆子的头,老两口子又角新婚一样折腾起来了。那边有什么声音,他们才不能出去管哩。

    新房里天魁已经睡下了。热炕烧得滚热。这时候正是腊月天气,外面冰封雪盖。本来天魁还想穿件衣服睡觉,怕丑。可是和衣睡下去,感觉不到炕上的温度,他就钻进了被子,脱光了自己蒙头睡了。可是女女不睡,也不脱。她穿着衣服,撑得天魁冷得不行。

    天魁就骂着:“你倒是睡呀,这么撑着,让老子也睡不成。”

    女女说:“你睡你的,跟我p关系。”

    天魁一生气,就爬起来扳倒了女女,一下子吹灭了灯。要是这个女女是个明白人,又是新婚的第一夜,她肯定脱了衣服,两口子睡了。可是现在的女女,一是年龄小,二是娇生惯养,她偏不肯好好睡去。给天魁扳倒了,她也不脱衣服,和衣躺在被迫子外面,腿却亮在外面。

    冷风一个劲地往被子里钻。天魁一生气就一手抓出了女女的双手,一手撕她的身服。到底是女人力气小,几下就给天魁脱光了身子。天魁拉着女女进了被窝。进了被窝工的女女,身体成一弓形,把一个脊背对着天魁,身体一点也不让天魁碰上。天魁正为花了这么着现大洋恼着呢,一见女女这个牛筋,一下子激发了他的男的好争胜心。他虎地扑上来,压在了女女的肚子上。女女受不了,叫道,“你要压死我呀。”天魁不理,他只是拿被子裹紧了自己的身子。

    这是天魁第一次碰到女人的身体。女女又在热炕上坐了一天,全身温热。平时看着的瘦条子身子,现在也有了几份温柔和美好。一瞬间,天魁觉得自己是个男人,他胡乱地掰开女女的双腿,强硬地进入了。

    太突然了,女女痛得尖叫起来,推不动天魁,掀不翻天魁,可恶的天魁仍然那样疯狂地抽动着。情急之下,她一口咬住了天魁的肩膀。天魁痛得杀猪一样叫了起来。

    天魁小声地说,“你放开我。”

    不知道是女女傻了,还是没有听到天魁的叫喊,她死咬着就是不放。

    天魁急了,他抡起巴掌在女女的脸上打着,企图用打击让她放开咬人的恶口。

    女女放开了天魁,可嘴里咬着的是天魁的一块r。疼痛在她的下身蔓延,她觉得,她的下身也象头上一样,一定流了许多温热的血。 。。

    六十一、假打

    天魁从女女身下滚下来的时候,感到肩膀上热辣辣地痛。他感到不妙,于是就点亮了灯,来看自己身上的伤。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整个肩膀上的一块皮连带着r给咬下云了。红色的血y从r中往下渗着。粉红的肌r上,带着清楚的牙印。

    女女还在一边哭着。

    现在她的头发散乱,肩膀一边露在外面,身上戴着的肚兜也不拉掉了。床上凌乱不堪,铺着的褥子和单子给拉得七扭八歪。

    嗨,这是一个什么事。新婚之夜呢。

    天魁想寻一块布,包上自己的伤口,可是肩膀上的伤口没有办法包扎,布没法缠,线也没有办法缠,只好让它那么流着血。

    天魁看了一眼新娘子女女,她还委曲得眼泪花花地,肩膀一抽一抽地哭着。狗东西,跟狗一样,还咬人哩。

    “你汪家的人是狗吗?不是狗怎么能跟狗一样,见人就下口哩?你爸你妈,是咋教你的,少教的东西。”天魁气得大骂。

    正在哭着的女女,一点亏也不肯吃,她回骂着,“你们任家好,拉断了我的衣服,把我的胳膊都拧青了。你爹你妈是咋样教育你的。”

    天魁说:“看看,你狗东西把我的胳膊咬成啥了,哎哟,妈呀,痛得我了。”天魁是个宝贝蛋,今天吃了亏。

    女女从被子里扔出来自己的一条白色的小裤裤说:“你自己看,光说你痛,也不管别人的死活,咬了不亏,该咬,我怎么不咬别人哩。”

    天魁看着这个毛着头发的女人,一句不让地跟他闹着争着,一点亏也不吃,更加生气。怎么娶了这么一个母老虎。他有些可惜自己的几十个现大洋。

    女女觉得自己的命也真苦,在娘家,遇上一个爱赌的父亲,把自己赌给了人家,现在又遇着这样一个男人,也不爱赌如命,而且还这么凶,想到了自己的以后,那眼泪就掉得更多了。

    泪水落下来,淌在了刚才被迫天魁打过的脸上,显得更痛。痛苦让她呜呜地在被子里哭个没完。

    媳妇这样哭啼着,天魁感到更烦。他抱起自己的枕头,到炕的另一边,从箱子里又拉出一床被子,一个子裹了身子,一个人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任家老婆子起得很早。她是一个勤快的女人,一早起来就打扫着院子里的树叶柴草。

    新媳妇女女也起来了。

    老婆子一看,女女的脸上是青一块紫一块。这是怎么了,老太婆大惊小怪地走过去,问道,“哟,我娃这是咋了,脸怎么青了?摔了,碰了,咋不小心哩,眼睛也肿了?”

    女女撇着嘴巴说:“你儿子干的好事,咋天晚上打的。”

    老太婆说:“小两子刚结婚,要好好过,咋能打呢,那个天魁呢,我去寻他去,咋把我娃打成这个样子了。”老太婆拿着手里的扫帚,进了新房子。

    天魁正在睡着,老太婆一把拉起天魁来问,“你个二百五,昨晚咋能把女女打成那个样子,你起来看看,她的脸也青了,眼睛也肿了,今天就是她住食的日子,一会你丈人爸就会来叫她,让人家汪家人看了,这可怎么得了。你说,你是不是疯了,不想活了。”

    老太太的本意,就是吓吓天魁,给女女圆个面子。

    没想到天魁说,“你光说我打她,你看看,她把我的肩膀咬成什么样了。”一边说着,天魁还露出自己的肩膀。

    老太太心痛地看了一眼儿子,心想,这个女女到底是年龄小,不懂事,你自己的男人,咋能往死里咬。心里是这样地想着,可她嘴里不能这么说。于是就拿着扫帚,在天魁睡过的被子上打着,一边假打,一边喊着,“天魁,你再强辨,我也知道是你不好。再说女女小,你大,你应该让着女女,咋能跟她一般地见识。”

    正好女女这时从外面回来了。她一眼看到了婆婆的假打。于是就顶撞着,“妈,你也别假打了,你看看你全打在被子上,一下也没打到你儿身上。他打青了我的脸,该我挨打,打死了可就给你们家除了害了。也许人家天魁还再娶一个好一些的媳妇哩。”

    任家老婆,假打儿子,给儿媳揭穿,老太婆脸上挂不住了。

    她情急之下,就拿着自己手中的扫帚,真的往天魁的皮r上打下去。

    农村的扫帚,可不是城里的买的,那都是从山上割回来竹子自己扎的东西。竹子老粗,上面有许多的枝站丫。经常扫地,上面的竹叶全扫光了,剩下的全是小枝小丫。打到人的身上生痛生痛。一下打下去,人的皮r上立即起了一片红印子。

    天魁痛得大叫起来,“妈,你疯了,你真打了。好,好你向着外姓人,我走,我走。”

    天魁蹦起来,几下穿好棉裤棉袄和鞋子,跑出门去。

    这时候,汪龙彦从门前的小路上走来了。他的手里拿着的是些礼物,那是给女婿拿的。老太太一看亲家来了,赶紧接住亲家,迎到屋里去,急着喊任之初起来陪亲家说话。

    汪龙彦走进女儿房间,一看女儿的样子,问清了原因,脸气得发黑。他强忍着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叫女儿收拾房间,锁了新房门,然后父女俩离开了任家。

    任家老太婆,正在给亲家打荷包蛋,一听那父女俩出门,急着叫老头任之初出来,等他们老两口子跑到门口,却见亲家父女早已走出了几百米。任家老两口喊了半天,汪龙彦只是摇手说不了,不吃了不喝了,就是不肯再回来。 。。

    六十二、给我弄支枪

    天魁跑出去,直接进了赌场。

    这个任天魁,好象是天生的赌徒。一到没事,他就钻进了赌场。到了那里,看到每一个人都十分亲切,闻到的气味,也十分惬意,在赌场中,天魁一下子就变成了神,变成了赌徒们崇拜的对象。他运气好,手气好,要么他不粘手,要伸手,只能是赢。别人的钱,那些满是汗气的票子和白花花的现大洋,一不小心全都进了天魁的腰包。在这里,天魁可以忘了自己,忘了家庭,忘了人世间的一切不愉快。此时,他的注意力集中,眼睛圆睁,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桌子上转动的麻钱,只要他喊出一个通或者一上干,一切问题全都解决了。

    那天,任天老太婆打了天魁,开始当然是假打,可后来媳妇看出了毛病,老太婆也真打了几下,天魁生气就跑出来。

    人跑出来了,事情没有完,有关媳妇的消息,不断地传到了天魁的耳朵。有人告诉天魁,那天他的丈人汪龙彦叫走了女儿,在任家连饭也没有吃。任家老太太给他收拾的礼物,也没有拿,汪家人生气了,因为天魁在新婚的第一夜就把汪家女儿打了个鼻青脸肿。这还得了,汪家人不是好欺负的。等着吧,天魁,有你小子好看的时候。

    又过了三天,汪家女儿并没有回来。安照直乡俗,住食只能是三天,三天后应是女婿去把媳妇接回来。可是天魁在赌场玩得正兴起根本没有想到这件事。

    汪家女儿也放回了话,说是让任天魁去接她来,他们汪家族里的所有的男人都在等着天魁和任家的人去汪家。关于打媳妇的这件事,不说出来一个名堂,不说出来一个道道,她汪女女是不会回任家的。

    天魁听到这些话很生气。一个娘们,一个锅台上转的娘们,以为她是谁呀,还得着人去接,还要跟天魁算账,你等着吧,等着我去接你。

    还有人来告诉天魁,说是他娘正在到处找他,让他去给汪家人回个话,把媳妇接回来算了,以后好好过。

    天魁也害怕了。去到汪家肯定没有好言语,弄不好会打起来。他才不是傻子,送上门去给人家暴打。

    天魁一头心眼,去了表叔王满银家。

    别看王满银出门人五人六,可他也是个光g。他有个哥,叫王满金,是个生意人,也是一个好庄稼人。家境不错。王满银出来穿得枝呼叶展的,全是他嫂子的本事。也就是跟着哥嫂粘光,王满银有三间大房,屋里也由他嫂子给收拾得窗明几净的。因为王满银是天魁的媒人,两人是表亲,又是赌场上常见的朋友,所以,天魁提出要在王满银家借住几天,王满银一口答应了。不但答应了,还去买了酒r,让嫂子做好了,与天魁一块喝起来了。

    烧酒中有火,两人一会就喝得脸红脖子粗的,说话表情上就带富酒意。话题自然是从天魁应该去汪家把媳妇接回来这句话开始的。

    天魁说:“表叔,接那臭婆娘干啥?开口货,接回来还要你养活,吃着你的,穿着你的,还要说你不好不对,我才不去接呢,再说,我打了人,汪家人能饶了我吗?”

    王满银笑了,“早知今日,你就不该动手打人。”

    天魁不原谈这不痛快的事,于是问王满银:“表叔,今说你以前也有媳妇,怎么给你卖了?”王满银说:“娶的媳妇,是我哥图便宜,不知在那里几块钱给我买了个瓜瓜货,比猪还笨,我一生气,赌钱输了,就把她给卖了。”

    两人说了会媳妇,又说开了现在世道的不安宁,动不动就有人杀人抢人,还谈到了郝家老头子被烧死的事。

    到底是天魁年轻,怕汪家人跟他闹事打麻烦,又想起了郝家老头的惨状,脑子一热,就对王满银说:“表叔,你能帮我打听地买一支枪吗?”

    王满银说:“不能,不能,我没那门路。”

    天魁冷笑着说:“人家都说你在街上喝醉了,跟人说谁敢惹你,你能叫人灭了他,有人说你吹牛,你还说你跟黑道上的人是朋友,有哥们手上有枪呢!”

    王满银说:“那是酒话,不能认真的。”

    天魁生了气,说:“表叔,咱们是亲戚,又是朋友,你倒不帮,有一天侄子给人打死了,你脸上光彩啊。那些烂婆娘外人的事,你却热心。不帮侄子,没怪我不讲交情,你再跟玉观音那臭娘们在一起,我以后可要告诉刘四的。”

    王满银用手抹了一下脸,说:“别听他们瞎说,兔子不吃窝边草,我跟玉观音没事的。没事。哎,天魁侄子,你真的想要枪?”

    天魁说:“这还有假?”

    王满座银说:“那得出钱,买。”天魁赌了这几天,手上正有几十块大洋,就说,“买就买,咱有钱,要多少也有。”

    王满银说:“钱要有,这事成一半,就看你娃的命了,这个人以前当过兵,后来开小差跑回来,顺手偷了支枪,一直藏在他家。”

    天魁怕王满银吹牛,就问:“这人是谁,你怎么知道,不会是骗我吧。”

    王满银说:“骗你不是人。我是你叔,能骗你吗?不要说办事的人是我,就是别人,要是说成了,你得给人家十块大洋。这钱我不要,是给人家办事人的。人你想啊,要是你我去问,人家肯定说没有枪,咱也就没有了办法,只能寻个跟这个人好的人去说,枪才能哄出来。”天魁问:“啥时能成呢?”

    王满银说:“明天不是集日吗?能不能成,明天晚上见话。你等着。”

    六十三、集上

    任天魁坐在一个小饭店中,眼睛看着外面的人来人往。对于他来说,这些上集的人十分可怜。就是这么大的一个地方,也就是这么些人,年年上集,大家互相着着,有什么意思呢?

    看吧,那些蠢乎乎的丫头和媳妇们,穿上了自己的新衣服,三五个一群地来到这这地方,要么买一些吃的,象什么桃子啦,瓜果啦,然后就嘻嘻哈哈地在充着泥泞的大街上闲浪着。她们的闲浪,其实就是一种展示,说白了就是给别人看的。不知道有人看没有,反正任天魁是不看。

    他在等人。等一个说能给他搞到一支枪的人。

    只所以要枪,是天魁现在感到不安全,好象是他的敌人太多了,许多人看他不顺眼。在赌场上他赢了钱有人看着不顺眼,在村里总有许多人说他是二流子,不干正事。在这一条街上,也有许多人看他任天魁不顺眼,觉得他不是好人。

    如果有了枪,有了一把真枪,他任天魁就是会是现在的样子。有人再敢说什么他什么不好,等着吧,有一天他任天魁会让这些人认识他是谁。

    天魁算是看明白了。这个世道,到处都乱。谁是老大,谁有枪谁就是老大。最近镇子和村里出的一连串的事件,都是有枪的人把可怜的人干掉了。杀了也白杀,没听说保安队抓住了杀人的。也许就是他们干的。要不怎么抓不住这些凶手呢?在这样的乱的时候,要是有了枪,干几把好生意,然后再老老实实地做好人去,换一个地方再去过安宁的日子去,那不比什么都好。

    当然,天魁要枪,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这几天天天晚上做恶梦,梦中总是有人追他,而他跑呀跑的,总也摆脱不了这些追他的人。为什么追,原因老是搞不清楚,一夜一夜的恶梦,让天魁无法睡好。也许有了枪,他就感到安全了。

    买枪的钱,他有。他玩多年的娼活,耍钱耍精了。他知道在什么地方藏钱,也知道什么时候该押什么宝。别人以为他任天魁会耍钱只是运气好手气好,可谁知道他任天魁的智力也是一流的。当然,这些是不能说的。说了就没有人同他再玩下去了。一个人只要没有了希望,他们就会收手不干的。

    好,天魁等的人来了。

    饭店的门外,一男一女先后走了进来。

    男的是王满银,女的是玉观音。那个玉观音大概知道了天魁要枪的事情,所以她扭着进来时,还咧着嘴,对着天魁笑了一下。天魁没有理她。

    王满银一进来,朝外面看了一眼,然后一拉天魁说:“要说话进里边来。”

    天个人进了饭店板的卧室。

    里边很黑,人进去了看不太清楚。王满银对天魁说:“侄子,事情说成了。人家也承认有货,价钱也不贵,说是要二十块大洋。子弹也有几发,但得另外出钱买。”

    天魁高兴地说:“表叔,多亏你帮忙。”

    王满银说:“谢啥?这是个啥事,掉脑袋的事情嘛。要不是看在你爸的脸上,要不是看在你对我还算亲近,把我当个亲戚看,我才不会理你的这种事。不是个好事嘛。”

    天魁笑着。他在心里想,好我的表叔哩,在你的脑子里还有对错?那个娘们你都敢上,什么天理人情会束缚住你?不过这种想法,也只是在脑子里想了一下,天魁并没有说出来。

    “啥时交货?”天魁问。“

    晚上,大白天不好办事。我刚才和你刘婶子去跟人家说好了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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