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薛玉镜也反应过来，宋府，阿宴。

    她记起来了，莫不是宋怀宴？

    “圆孝师傅，你徒弟是三年前连中六元的状元宋彦之？”

    圆孝讶异了：“二姑娘你如何知道？你……见过阿宴了？”

    薛玉镜想起那日宋怀宴所说的话，他说她父亲都不知道宋怀宴就是宋彦之，而且宋彦之是天下人都知道他是江洛人，而宋怀宴是地地道道的湖州人。

    “他是不是也是我六年前救的宋怀宴？”

    圆孝打量着薛玉镜的表情，他从这话中也知薛玉镜似乎已经知道了阿宴，便也没遮掩了。

    “是他，说来我和阿宴的师徒缘分还是二姑娘你促成了，当年若非你救了他将人送到我那，我也不会收他为徒。”

    薛玉镜心道果然如此，这事情还真小呢？

    “他不是宋怀宴吗？为何现在叫宋彦之了？还是江洛宋彦之，我若没记错，他祖籍和户籍都是湖州人。”薛玉镜也直白的问了出来。

    圆孝一听，他神色此时复杂，他看着薛玉镜说道：“这事……二姑娘还是亲自去问阿宴罢，说来，还有二姑娘的原因在。”

    薛玉镜心中奇怪，和她有什么关系？她自小时候救了她就和他再无关系！她突然皱起眉头，她现下仔细回忆昨日他所说那句话，说她父亲都不知宋彦之就是宋怀宴，原本她还以为只是他一句疑惑，现在听圆孝这么一说，这似乎话语中另有真意？似委屈又似有叹息？他并不是疑问，而是在告诉他是刻意不敢去见她父亲之意。

    可是她仔细回想，她和这位宋状元再没有别的交集了，若是她还是薛二姑娘，她回去问问父亲也许就知道了，现下，她只能从宋怀宴身上找答案了。

    这时候，前头园子走出来一人，他长身玉立，手上还拿着一管洞箫，远远看见她和圆孝后，步子却停了下来。

    圆孝三两步走过去：“阿宴，为师需借你的屋子歇息半日。”

    薛玉镜在后头也慢慢走过去，到了宋怀宴跟前，却是装作不认识一般。到底只是萍水相逢，她刚才多问本也是顺口解她之前的疑问，但心里不在意，也无丝毫想追根究底的意思。

    宋怀宴轻轻点了点头：“师父随意。”

    随后却看向薛玉镜，然后施了一礼，就轻声道：“师父，薛……二姑娘，好生歇息，我让下人给你们准备吃食。”

    圆孝心中一叹，他拍了拍宋怀宴的肩膀，然后对薛玉镜说道：“我们走吧。”

    薛玉镜轻轻点头。

    圆孝前头带路，薛玉镜随圆孝进了二进院子，她方感受到身后的目光消失。

    圆孝的脚步也放缓了，他道：“二姑娘，你也当看出来了，我这弟子一直挂念着你。”

    薛玉镜淡淡说道：“不过是救命之恩，宋大人有恩必报，恭喜您收了个重情重义的弟子。”

    圆孝却停下脚步，看着薛玉镜笑了一下：“只是这样？”

    薛玉镜也不躲闪地看着圆孝。

    圆孝见状，他低声叹道：“你救他那天后的第二天，他娘就去世了，他孑然一身，小小年纪变如行将就木的老头一样，看着这方世界了无生趣。”

    薛玉镜也不由一惊，她还记得当年那个有孝心的少年是一个很有活力的倔强人。

    那年冬日，她好奇问他在做什么，他说他要长寿鱼，她和他说，长寿鱼的说法是骗人的，世上哪有这种鱼，若长寿鱼真的有用，这西山湖的鱼早就被抓完了，哪里还轮的到他抓。

    她要给他娘请个大夫，让他回去别被冻坏了。

    他拒绝了，薛玉镜说了他一通，可他倔强得很不愿意放弃，不过小小年纪很是懂礼貌，给她行了个大礼感谢她愿意帮忙。

    他还将她刚送的狐狸手袄退回来，小小年纪还脸红，说不便收她的东西，然而那时候薛玉镜是不在意的，她不过九岁，还没到避讳的年纪。

    薛玉镜见他的脸和手又青又紫，自是不会收回去，而他将手袄放到她跟前。

    薛玉镜便在他面前跳了一支舞，那时候她连的寒梅傲雪舞还未大成，跳完后便问他好不好看，他眼中是真情实意地夸赞她的舞真好看，可比她的教习的挫折教育叫她有信心多了。

    薛玉镜捡起手袄给他戴上，随后笑着对他说：“你觉得好看没用，我不是跳给你看的。但你夸的我高兴，那狐狸手袄便是赏你的，你不可退回来了。”

    这才让这少年终于收下了那对手袄。

    少年问薛玉镜：“你叫什么名字？”

    薛玉镜才不会告诉他：“我是薛家的。”

    少年眼中泛着光：“我姓宋，叫宋怀宴。”

    薛玉镜只是笑了笑，她起了身，说道：“你莫要犯傻了，早些回去，我再练五十遍寒梅傲雪舞也要回去了。”

    少年迟疑了一二，他没答应，而是问道：“明日，你还会来这练舞吗？”

    薛玉镜摇头，少年又问：“我还能见到你吗？”

    薛玉镜道：“我观你谈吐不凡，日后可能相见之日。”

    少年问日后是那日？

    薛玉镜回眸笑道：“你考上状元才能见到我。”

    而后，薛玉镜继续练她的舞，这少年也继续敲敲打打寻他的长寿鱼，只是没想到的是，薛玉镜练到第三十六回的时候，少年跌入了冰湖。

    薛玉镜将他从冰湖拖上去后，也和他再无任何交集。

    “后来，还是你派个丫头过来给他送银子好让他给母亲治病，他眼中才有一点光彩。”

    说道这里，圆孝看薛玉镜的神色复杂，见薛玉镜皱眉，他才撇开头继续说道：“我见他资质甚好，他又孤身一人，便收了他为徒，不过他资质很好，却是不爱练武，倒是拼命读书，一心要考个状元不可，若非后来被你们薛家恶奴欺辱……他也不会听我的话将武艺也学起来，现下可能还是个文弱书生，不过他真是一个极有天赋的孩子，短短六年时间，他的武功已经青出于蓝，而且只用三年，他就连中六元。”

    说到这里，圆孝眼中很是骄傲，他为这个弟子感到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