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远森一晚上都没怎么睡。

    翁光辉也没怎么睡。

    两个人都在等待着一个消息：

    来自南京方面的电话。

    早上，翁光辉也没像上次那样安排风声的早餐。

    只有几个煮鸡蛋，配上一壶清茶。

    丁远森吃得很慢，很仔细。

    翁光辉也表现的很有耐心。

    可是他们两个人的内心真实想法，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

    上午8点。

    “看样子，不会有电话了。”翁光辉看了一下大大的落地钟：“都要耽误上班了，走吧。”

    刚刚起身，电话就响了起来。

    翁光辉的脚步看起来很稳重。

    他接起了电话：“是，我一直都在等着您的电话……明白了，明白。”

    挂断电话，翁光辉转过身子，死死的盯着丁远森，过了一会，才从他的嘴里吐出了两个字：

    “行动！”

    “是！”

    丁远森“嚯”的一下站了起来。

    “听着。”翁光辉神色严肃：“秘密逮捕，审查地点不能在总部，不许惊动总部，不许用刑。”

    “是！”

    ……

    上午8点30，力行社特务处上海区总部。

    “老康。”翁光辉一个电话打给了康华贵：“愚园路那里的联络点，负责人老侯老婆不是死了，他的情绪最近有点不稳，他是你负责的，要不你去看一下他，顺便把他的慰问金给带上？”

    “行，我正好要去愚园路办事。”

    康华贵挂断了电话。

    他派人去财务科把老侯的慰问金拿来，又叫上了两个特务。

    一出去走到大门口，看到丁远森和赵胜也在，还亲切的和丁远森打了一声招呼：“小丁，去哪啊。”

    经过昨天晚上，丁远森已经宣誓效忠，是“自己人”了。

    “康书记。”丁远森笑着说道：“我和老赵去静安寺。”

    “那正好。”康华贵接口说道：“我要去愚园路，顺道带上去，走吧，坐我车去。”

    “哎，成，那麻烦了。”

    一个特务开车。赵胜坐在副驾驶位置上。

    丁远森和康华贵，以及另一个特务坐在了后排。

    丁远森和康华贵在车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现在的康华贵，对待丁远森的态度可和之前大不相同了。

    开了一段，丁远森忽然问道：“老赵，几点了。”

    “我看下啊。”

    赵胜手伸到了口袋里，掏出来的时候，忽然多了一把手枪，顶住了司机的脑袋：

    “停车！”

    康华贵和他带来的特务大惊，正想所有动作，丁远森的枪也掏了出来：

    “都别动！”

    车子停了下来。

    康华贵也不慌，冷冷问道：“丁远森，你想要造反吗？”

    “奉戴处长命，逮捕康华贵，拒捕者，格杀勿论！”

    车门打开了。

    机动中队的几个人出现，一把拉出了车子里的康华贵的两个手下。

    两个特务被铐起来，押到了另外一辆轿车上。

    吴开明上了司机位，高壮也钻进了后排。

    “开车!”

    丁远森冷冷的下令道。

    ……

    康华贵怎么也都想不到，昨天才对自己效忠，还把最重要证据交给自己的丁远森，居然第二天就背叛了自己。

    而且他更加想不到的是，丁远森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绑架”自己。

    一个是小小的中队长，一个是高高在上的书记。

    谁给了丁远森这么大的胆子？

    戴处长？

    不，不会是戴笠的，戴笠怎么会忽然发难？

    就算他要调查自己，以自己力行社高级干事的身份，也会戴笠亲自审问自己。

    哪里轮得到丁远森这么一个小小的特务？

    他被带到了力行社的一个秘密审讯室。

    这里过去是个仓库，后来被力行社租了下来，改成了审讯室和仓库，堆放不那么重要的物资。

    “丁中队。”

    赵胜看了一眼审讯室，心有余悸：“我说您胆子真的通天了，敢密捕康华贵？您和我透个底，真的是戴处长亲自下的令？”

    “不是戴处长下的令，你以为我敢吗？”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赵胜松了口气。

    “别放心。”丁远森忽然说道：“能够审出来，大家安全。要是审不出来……”

    “怎么样？”

    “你我人头落地！”

    “啊？”赵胜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

    “康书记，得罪了。”

    一坐下来，丁远森就说道。

    “丁远森，别演戏了。”康华贵看起来也不害怕：“你绑架力行社特务处上海区的书记，有几颗脑袋能被砍啊？”

    “丁远森只有一颗脑袋，还想留着吃饭。”丁远森平静地说道：“康书记，您想想，如果不是戴处长下的命令，丁远森就算再胆大包天，也不敢对你这样。”

    真的是戴笠吗？

    康华贵心里一惊。

    如果是真的，那这次就麻烦了。

    丁远森看着手里的卷宗：“康书记，您大概也知道我们要问您什么吧？”

    “你有什么资格审问我。”康华贵冷冷说道：“即便是戴处长下的令，也应该按照正常程序走，你这么做是坏了组织规矩。”

    丁远森笑了笑：“因为您的身份特殊啊。”

    “丁远森，你这个女人。”康华贵冷笑着：“背信弃义，绑架上司，我看你怎么收场！”

    丁远森把从卷宗里抬起：“我怎么收场是我的事，也不和您废话了，民国二十四年十月，日本特务三枝时加是怎么逃跑的？”

    康华贵不暇思索脱口而出：“那是严开放跑的，没错，严开是我的部下，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因此在案发后的第一时间，我逮捕了严开的老婆，同时向组织做了深刻检讨。”

    “根据我们的调查，严开对组织一直非常忠诚。”丁远森缓缓说道：“他忽然就放跑了一个日本特务？康书记，没有证据，我们是绝对不会对你动手的。我也不怕告诉你，中统方面曾经策反了一个汉奸，经过审问，三枝时加和严开同时出现在了日本特务机构，但随后严开就神秘失踪了。

    我们是不是可以做出这样的假设，严开接到了上司的密令，让他救出三枝时加，然后以此为契机，潜伏到日本特务机构中去？可惜的是，严开并不知道这是一个局，一个本来就是为了救三枝时加而精心设的局。而给严开下达命令的那个上司，就是你，康华贵康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