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远森见到吴开明的时候，这位吴中队长真正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头发蓬乱，衣服被拉掉了两粒扣子，脸上还带着伤。

    他的手下和他的样子也差不了多少。

    一看到丁远森出现了，吴开明就好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丁组长，你可来了，那帮当老师，当学生的，都他妈的反了，都是**，**！抓了，全部抓了！”

    “混账！”

    丁远森怒斥一声：“别说现在两党合作，再无**一说，他们美专的老师学生，你说他们是匪？即便真的是匪，在租界咱们也没执法权！”

    吴开明这才醒悟过来。

    “郑探长，见笑了，见笑了。”

    丁远森一脸的无可奈何：“那人，我就带走了。”

    “走吧，走吧。”郑探长挥了挥手：“可别再让我在这里见到了，兄弟我会很难做的。”

    “放心，放心，一定。”

    ……

    吴开明长长松了一口气：“丁组长，这次可真多亏了你，晚上我请你吃饭。”

    “今天就算了。”丁远森看了一下时间：“我还得帮你去善后呢。”

    ……

    丁远森的突然到访，是“申报”的记者寇智西没有想到的。

    这个特务，之前可是出了大力，帮着自己揭穿了工部局的丑恶嘴脸，成功解决了那些被俘学生的。

    寇智西对这个特务还是很有好感的：“丁先生，请坐。去，把许莹叫来。”

    “不必了吧。”丁远森急忙说道。

    “要的，要的。”

    没一会，许莹走了进来，一看到丁远森，先是一怔，接着又是一喜：“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寇记者帮个忙。”

    “是为了上海美专的事情吧？”寇智西一下就猜了出来：“这事呢，就是我们申报的一个记者拍摄到的，准备明天见报了。”

    “寇记者，千万别。”丁远森赶紧说道：“这么一来，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我向你求个情，千万别见报。被打伤的学生那里，我们已经出了补偿，再不行，我亲自登门道歉去。”

    寇智西正色说道：“丁先生，按理说，你帮过我的忙，你出面求情，我是要答应的。但是，我们是记者，记者的职责，是揭露真相。力行社的这些狗特务……啊，丁先生，我不是说的你，你不算狗特务，你是一个有良知的特务。”

    丁远森哭笑不得：“寇记者，我和您说实话吧，这次呢，我们的人的确是到大学里去招募的，偏偏用错了人。”

    许莹嘴角一撇：“特务还用大学生？”

    “没错，不光要用，而且还要重用。”丁远森也变得认真起来：“我们力行社的平均文化程度较高，就连海外归来的留学生也比比皆是。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我们要面对的敌人非常强大。”

    寇智西立刻留上了神：“你和我仔细说说看。”

    “力行社，的确名声不好听。”

    丁远森考虑了一下之后说道：“我们过去抓红党，抓工人，抓学生，坏事做了不少。但最近几年，我们的任务变了，主要的敌人变成了日特和汉奸。日本人在上海的势力有多猖狂，不用我说，寇记者也清楚。

    日本人占领了东三省后，步步紧逼，又在上海弄出了一个一·二八事变。会不会有下一个一·二八？一定有！我们这些当特务的，要破获他们的情报，要瓦解他们的阴谋，要让日本人想要彻底控制上海的野心，完全暴露！

    所以我们的敌人不再是普通民众，不再是某个政党，而是这些可怕的对手！一1·二八纪念日很快就要到了，上海会展开声势浩大的纪念。日本人会甘心？我看不会，他们会想方设法的破坏纪念活动，我们不能让他们得逞，我们必须争锋相对……”

    寇智西和许莹都听得非常认真。

    丁远森看了他们一眼：“如果在这个时候闹出了丑闻，民众更加不会相信我们力行社了，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我们到时候怎么办？孤军奋战？我们办不到。力行社为什么要扩充？我们的敌人太强大，以我们目前的力量，难啊。

    咱们再打个比方，仅仅是比方啊。如果中日两国军队再次在上海开战，上战场的，除了国军，还有我们这些特务！”

    “什么？你们？”许莹一脸的不相信：“你们，也能上战场？”

    “我们，你妹听错！”丁远森郑重其事地说道：“国军将士正面抗敌，我们呢？为国军寻找日军进攻方向，刺探情报，负责帮炮兵检校位置，必要的时候协助国军将士正面抗敌……我们能做的，要做的，太多太多了。

    可我们人手不够啊，人手不够怎么办？得招募。夏天准备冬天的衣服，不早。我不但想请你们压下这份稿子，我还得求你们帮我们的招募工作多多宣传啊。”

    寇智西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帮你们招募，那是不可能的。不过，既然你把事情说的这么重要，算了……我这次违背自己一个记者的良知，我帮你这一次！”

    “多谢寇记者！”丁远森大喜过望。

    “我到现在还是不信力行社会上战场。”寇智西神色肃穆地说道：“但我相信你这个人。也许别人不敢上战场，但你敢。”

    “我们都会上战场的，如果战争真的会来临的话。”

    丁远森喃喃的说了一句：“寇记者，再次感谢你，那我就不打扰了。”

    “姓，小许，帮我送送丁先生。”

    ……

    陪着走到门口，许莹问了一句：“真的会打仗？”

    “我乱说的，都说了是打个比方的。”

    “那，假如你说的出现了，你真的会上战场？”

    “会，我会和日本人玩命的。”

    “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嗯？

    这思维也未免太跳跃了吧？

    丁远森摸了摸脑袋：“真的忙，好多好多的事情，一会，我还得回单位呢。”

    “你不想来看我，我也不勉强你。”许莹接口说道：“可是，等你忙完了，请我吃饭好不好？”

    “好！”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许莹笑靥如花：“不许说话不算数，要不然你就是个狗特务！”

    “我可不就早就是狗特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