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不就是马公子嘛。”

    被叫来的莉莉拿着照片只看了一眼，便立刻认了出来。

    马公子！

    那么，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佘容光！

    这个家伙，即便在逃亡过程中，坏毛病也一样没有拉下。

    丁远森掏出了一百块钱，连着写着一个电话号码的纸条一起放到了莉莉的面前：“这个马公子，欠我的钱，如果他再来了，打这个电话给我，只要我找到他，再给你五百块钱！”

    “哎，好，好。”

    莉莉见钱眼开，忙不迭地说道。

    这就到手一百，要是再能找到那位马公子，那就是足足五百块钱啊！

    这样的好事，还不都得抢着干？

    彭川笑了一下。

    这些做外勤的，用的手段果然大有讲究。

    自己整天待在办公室里，偶尔出一下任务，根本无法体会到他们外勤组的酸甜苦辣。

    在那等到了晚上12点过了，并没有看到佘容光的出现。

    走出舞厅的时候，12月的上海，已经挺冷的了。

    一个喝醉的客人，在那摇摇晃晃的走着。

    走了没有几步，便扶住墙角“哇哇”的吐了起来。

    接着，便一屁股坐倒在了墙根便，“呼呼”入睡。

    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混混，迅速冲到了这个醉汉的身边，熟门熟路的从他身上找到了皮夹子，还顺走了他的一块手表。

    那些从舞厅里出来，看到这一幕的客人，选择了只当没有看到，要么叫上黄包车离去，要么绕道而行，就生怕惹祸上身。

    彭川正想上前阻止，却被丁远森拉住了。

    随即，丁远森对着那个正想离开的小混混叫道：“天门一字开，老祖当中坐。”

    小混混赶紧转身，一抱拳：

    “兄弟姓储，排行二十七。”

    “兄弟姓祝，坐镇中军。”

    丁远森随即说道：“钱拿走，皮夹子和手表给这个人留下吧。”

    “是！”

    这小混混急忙把钱拿了出来，然后把皮夹子和手表还给了那个醉酒的客人，接着又是一抱拳，很快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彭川看的是一头雾水。

    “上海各种职业都是有自己帮派的，刚才那个人是扒手，也有自己的门派。”丁远森笑了一下说道：“他说自己姓‘祝’，那即是扒窃霸里的‘粗窃’。”

    “什么意思？”

    彭川听的一头雾水。

    前面有个小馄饨摊，一个老头就是这个小馄饨摊的老板。

    丁远森叫了两碗馄饨。

    “扒手有扒手的规矩。”

    丁远森大致给对方介绍了一下情况。

    扒窃组织叫做“扒窃霸”。

    扒窃霸是上海黑帮根深蒂固的一种组织。

    他们在上海的活动地点主要是电车、公共汽车、火车站售票处、珠宝店、绸布庄、百货公司、大戏院等处。

    扒到的钱物要存放三天才能处理。每天接头地点是八仙桥小菜场西首，时间是晚间8时到10时。

    该组织共有500多人，分“细窃”与“粗窃”两种。

    “细窃”是特等扒手，七岁起就开始受训练，分男女两组，超级扒手称“小山爷”。

    这组织内的纪律很严，加入后不能退出，违者即遭杀害。升为“小山爷”后，经常调往苏州、杭州、南京、北平、太原、广州、汉口等地做扒窃勾当。

    彭川这才弄懂了其中的窍门。

    “我和你说个故事吧。”

    丁远森吃了一口馄饨，缓缓说道：“我也是听赵胜说给我听的，两年前，咱们有个特工，眼看着就要得到晋升了，可有一天，他在完成了盯梢任务之后，准备回去。走到半路，他忽然看到两个小混混，在那抢劫一个老头，他毫不犹豫的冲了过去……”

    这个特工的身手很不错，三两下就打倒了两个小混混。

    可就在这个时候，其中的一个小混混从怀里掏出了一包石灰一扬，全部泼到了特工的脸上。

    接着，两个人又一起掏出刀来，接连给了这个特工七八刀。

    一个精锐特工，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在了两个小混混的手里。

    彭川想了起来：“这案子，我在档案里好像也看到过。”

    “这以后，做外勤的特工们形成了一个默契，就是尽量不去管闲事。”丁远森掏出烟，点上：“上海滩上，太多这样的小混混了。

    一个特工培训出来，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精力，如果因为一个小混混，丢了自己的命，那才是最可悲的事情。

    我们的敌人不是这些小混混，那和我们没有关系，我们的敌人，远比这些小混混们，更加的重要，我们不是怯懦，尤其是在这样的特殊时刻。”

    彭川微微点了点头。

    一碗馄饨喝光了，丁远森叫道：“老顾，再加点汤。”

    “来了。”馄饨摊的老板老顾舀了一勺汤，加在了丁远森的碗里，然后说道：“这两天一共有八个嫌疑人出入了百乐门舞厅，其中有两个是我们正在通缉的犯人，具体的名单一会给你。”

    丁远森点了点头。

    老顾随即便又回到了馄饨摊前。

    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彭川怔怔问道：“这也是你的人？”

    “我的人。”丁远森接口说道：“他是咱们的外线特工，一直都在这里摆着一个馄饨摊，已经差不多四年了。

    那些跳完舞出来的人，很多人都会来这个馄饨摊吃上一碗，酒喝多了，说话的时候嘴上自然也就没个把风的，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彭川懂了：“象老顾这样的，咱们上海区还有多少？”

    “很多，街边的小贩，擦皮鞋的孩子都有可能是。”丁远森笑了一下说道：“我们的情报来源，很多都是从他们那里得到的。这些人也是咱们的基石所在。”

    舞厅里出来的人越来越多了，来这个小小的馄饨摊前吃馄饨的人也开始变得多了。

    有些都是老主顾了，一来都不用开口，老顾就知道他们要吃多少的量。

    丁远森放下空碗，起身付了钱，找钱的时候，老顾把一张夹带了情报的钞票一起塞到了丁远森的手里。

    丁远森若无其事的和彭川一起走了。

    谁能够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小馄饨摊，居然也会是军统局第二处上海区的一个监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