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其实你爸以前学过兽医，会看一点点。”

    正当容越啧啧称赞的时候，爸爸于耳蜗处登场了。

    “咳咳，小越，你再走近点看看。”

    容越在爸爸的指示下靠近了楼梯转角处的尸体。

    “这是具年龄在三十岁左右的男性尸体。”

    “他的个子大概在一米七九左右。”

    容越笑了笑，叹出了声：“一米七九……爸爸你连身高都能估测得这么精确啊。好厉害。”

    得到了女儿突如其来的夸赞，爸爸轻笑了一声，继续讲道：“这具尸体看上去缺少水分，像是死了几十年。像木乃伊似的。”

    容越也愣住了，“死了几十年？全球游戏开始都没一年……这无尽楼梯出现的时间肯定也没超过一年。怎么可能死这么久？”

    “对，是很可疑。”

    妈妈这时候也插嘴了，“会不会有一种可能——楼梯间内温度太高了。我大胆猜测一下，无尽楼梯间本来是一个蒸笼，温度特别高，特别干燥——足以让人窒息而死的程度。然后之前进入无尽楼梯的人因为承受不了奇高的温度，而死在了楼梯间，并且尸体在干燥灼热的环境下迅速失去水分而变成干尸……”

    “啊？热死的？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

    听妈妈这么一说，容越也感受到了一丝灼烫的温度。似乎有可以具象化的热气从楼梯上头缓缓往下飘荡。

    “那我怎么没事？”

    “你看看你打碎的玻璃。黑雾虽然不能进楼梯间，但冷空气可以啊！你都碎了那么多扇了，怎么可能热到你……”

    容越扭头看向窗户，感叹道：“没想到打碎窗户玻璃还能救命。”

    于是容越打得更起劲了。

    跨过被热死的尸体，容越哼着小曲儿往楼上跑了几步。

    “小心！”妈妈突然尖叫出声。

    容越感到脚踝一凉，紧接着被猛地拽了两下。

    “啥东西啊！”

    容越扭过头，发现是地上的干尸拽住了她。

    “啊，原来是干尸……”容越稍微放下了心，她本以为又出现了什么未知生命体。看到是熟悉的干尸，竟然放松了些许她那紧绷的神经。

    “啊啊啊啊！诈尸了！！”

    妈妈的反应更大，闹得容越脑瓜子疼。

    “淡定，不就是诈尸吗？都游戏末日了，还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

    爸爸似乎在精神力家园里贴心地安慰着妈妈。

    容越无视了二人在脑中的对话，俯下身靠近尸体，把他的手指给一根根掰开。

    “都是干尸了，还这么结实呢。力气还不小。”

    说这话不是毫无缘由的，因为她的脚踝都被勒出了青色痕迹。

    仿佛蕴含着干尸深深的恨意。

    再度靠近仔细观察，容越发现干尸的大腿骨上印着一个纹身。跟容越身上的纹身样式十分想像。

    她本以为这是印在皮肤上的道具，没想到居然会深入骨髓。在玩家死了以后也会一直跟着他。

    “这个纹身的图案好奇怪哦。小越你看看，中间好像是写的数字。什么18……”

    容越的手贴上纹身。

    【道具名称：刻入骨髓的18】

    【道具介绍：你因为种种原因对1和8这两个数字各种执着。你的身高是1.8m，你的长度是18cm。我觉得你的心理年龄也大概永远停留在18岁，毕竟永远是少年嘛。

    如果有人说你没有一米八（或者说你没有18cm）会发生什么呢？大概是死了都要爬起来争辩吧。】

    “什么怪头怪脑的道具。难不成尸体真能开口讲话不成？”

    容越甩开干尸的手，准备跑路。结果又被另一只手给拽住了裤脚。

    “一米八……我的身高是一米八……”

    干尸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向着容越的方向走了两步。

    声音像是从腹腔发出的，浑厚有力。在“一米八”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不是吧大哥，真的有这么执着吗？”

    “等等，我有触发这个道具吗？”

    “怎么没有？你刚刚说人家一米七九……”

    干尸明明站都站不稳了，但很神奇地跟上了容越的步伐。一直追在她身后一米左右的位置。

    “一米八，我真的有一米八，不信你量……”

    容越虽然知道那是道具的作用，但也觉得眼前的情形相当滑稽。

    没想到还会有这么滑稽的道具。

    “小越，不能嘲笑别人哦，那是对死者的不尊重。”

    妈妈优雅地提醒道。她对女儿的教育时刻都没有放松过。

    “我哪儿有嘲笑别人，我是在说道具……”

    “快点让别人躺下吧，别人这么追着你也挺累的。你看他就只剩骨架子了，又没润滑油的，摩擦着肯定很痛。”

    容越认为妈妈说得很有道理——为了让对方早日长眠，容越想了想冲身后的干尸喊道：“我知道啦，你有一米八。”

    干尸顿了顿动作，接着又发出一声嘶吼：“你骗我的对吧？你在敷衍我！我给你讲，我真的有一米八……你必须要从心底相信这个事实，不然我死不瞑目啊。”

    说完干尸又冲着容越的方向蹭蹭地冲了两米里。

    “啊？”容越欲哭无泪地往上跑，“这个一米七九的干尸怎么这么事儿啊！”

    妈妈焦急地提醒道：“一米八！人家一米八！”

    “哦哦哦一米八，我必须从心底里相信对方一米八。一米八，一米八……”

    容越开始给自己洗脑了。

    不知道是不是爸爸的那句“一米七九”在她脑海里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干尸每强调一次“一米八”，回忆中爸爸所说的“一米七九”就会在脑海里响起来一次。

    挣扎了半天，容越都还是无法从心底里说服自己。

    但其实她也不用努力说服自己。

    毕竟干尸只是追着她念叨，并没有对她造成实质性伤害。

    而且因为身体和关节都很久没用了，干尸的平衡性十分欠佳——东倒西歪的不说，有时候还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容越完全不担心干尸追上她，还放慢了点速度。

    一边打玻璃，一边遛干尸，一边往楼上跑。

    就这样过去了很长时间。

    容越时不时幽幽地叹口气：“我这样真的救得了凌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