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八十 麦子与稗子

作品:《妖都安魂书

    为他人做出的牺牲,存在吗?

    螳螂甘愿被伴侣同类吃掉,为了给它补足补充养分。

    瞪羚会在团队里设定放哨岗,一旦有天敌来,这个岗位需要去引开敌人,甚至为此牺牲。

    哪怕是人类这种会去定义“自私”的生物,也存在为了孩子能活下去,而贡献自己的母亲。

    听上去很伟大对不对?

    可如果说这种利他行为,只不过是更高程度的利己行为呢?

    可能有不为团队牺牲的另一队瞪羚,早被天敌吃到种族灭绝了。

    可能所谓的为了孩子,也只不过是为了基因能延续的天性,这不是“牺牲”,而是“本能”。

    张老师认为自己很了解人类,因为漫长的人间旅行里,他见过太多事了。

    上层的信徒们和下层的魔物们从上古世纪便开始博弈,如果不是中间这层太过复杂,恐怕也不需要这么麻烦。毕竟他们没有天敌,不会像瞪羚一样被吃光,也不像螳螂,生活习性全部一样。

    他期待王宇灿做出选择,做出那个最利己的选择,毕竟这样才能不辜负他曾经赋予作品的能力。更何况自己现在已经被牢牢禁锢住了,如果王宇灿选择了去帮下层,那能做的事情可太多了,也算了却遗憾。

    王宇灿已经犹豫完了,看样子终于做出了决定。

    “我要去救闵星瀚。”王宇灿非常坚定。

    张老师愣了片刻,继而无奈的笑了。

    “其实,我也不太懂,而且也不是什么伟大的理由,人类和平,三层世界对我来说都太难懂了,谁先来找的我,那我就只好先选谁了。没办法,谁让战队一开始就组好了。”

    “好吧。”张老师欣然接受。

    “那好,张老师,我们要怎样才能找到闵星瀚?他到底去哪了?”王宇灿确定了自己的目标后,很快便从冲击中恢复过来了,甚至搓起手来,显得蠢蠢欲动。“还有啊,具体是个怎么操作方法,我还要不要继续画画啊,我真的很喜欢画画的,你说这要是以后不能干这行,我是不是还得重新开始学别的技术呢”

    张老师皱起了眉头,这家伙比他想象中更没心没肺更话多

    “哦对,还有啊我不是死过一次了吗?如果之后我不小心被那个什么了你是不是还能救我?要不咱们再做一只扑棱蛾子备着,万一”

    “闭嘴吧你!”水晶赶在张老师说话之前,直接照着王宇灿的脑门给了一掌。“好了,折腾的也差不多了吧,到底要怎么改造这家伙,还能不能用了?”

    “伸出手来。”

    王宇灿听话的举起了自己的两只手,张老师先用两手握住了他的左手念念有词,又对右手也做了同样的事情,王宇灿感到了刺骨的寒冷,这根本不是人类的手,仿佛两块冰。

    来不及忍耐冰冷,突然一阵灼热的刺痛从手腕传来,疼的他赶快抽回了自己的手。

    此时,王宇灿的左右手分别浮现了两个像因为烫伤而呈现的红色图形,而且非常相像,只不过左右上对应着互相颠倒了。水晶也凑过来看了看,抬起了头。

    “这是什么植物吗?”

    王宇灿低头辨认着,没错,确实像是什么植物,大概两三厘米长,在手腕的正内侧。

    “左手的是稗子,右手的是小麦,从现在起,你是真正的artist了。”张老师重新抓回了王宇灿收回去的手,“左手创造下层的渠道,右手联通上层的语言。”

    “为什么是这两种东西?”王宇灿喃喃的问道。

    “因为它们长得很像。”张老师又开始低头轻声念诵着什么,是王宇灿听不懂的语言,他无所适从的支起双手,没想到轻轻一瞥看到了站在角落一直没吭声的小发财。

    “田地就是世界,小麦是天国之子,稗子是恶者之子,初长成的时候一模一样,只有结果才知道播种的到底是什么。”小发财的声音在黑暗中更加清脆,“你已经不能回头了。”

    不知道为什么,王宇灿不再害怕了。

    “待收割的时候,稗子薅出来用火焚烧,麦子捆起来送入谷仓。”小发财跟着张老师的频率说完了这句话,张老师随后抬起了头。

    “那我以后还能用自己的手画画吗?”

    “可以。”

    “那我是不是用右手现在画一下就知道关于闵星瀚的预言了?”

    “不能。”张老师转头看向了水晶,“现在他跟其他artist一样了,只是多了一个本事。右手预言是得到已知魔物的信息,左手预言是呼唤下层的魔物出现。”

    “那我出门就砍了他的左手。”水晶面无表情的掰了一下指关节。

    现在王宇灿又觉得害怕了。

    “好了,我欠你的已经还给你了,你们可以走了。”此刻的张老师显得非常疲倦。

    “那我哥”

    “很快就有消息了,你们会忙起来的。”张老师话音刚落,小发财已经走了过来,看样子是要送客了。

    “走吧。”

    水晶不情愿的起身,磨磨蹭蹭的朝门口走去,期间还不停的回头张望,试图张老师再说些什么,可是他只是把头靠在椅背,闭上了眼睛。

    “你不是真的要砍我吧。”王宇灿跟在水晶后面,穿过了那黑漆漆的隧道。

    水晶估计是又揍了他,小发财听到那声可怖的惨叫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他真的是王宇灿吗?你的目的还是达到了,不是吗?”小发财看着张老师,那人却再也不回话,“安魂书上绘制的那只解剖的魔物根本不是所谓的王宇宙,他是三号还是王宇宙,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小发财啊,我们都不过是个容器罢了。人类称自己是基因机器,因为那些小小的双螺旋,让他们既可能金发碧眼,也可能矮胖近视,没想到你的觉悟还不如他们。”

    “别给我掰扯这些有的没的,你这个大忽悠。我都听你叨叨多少年了,你以为我还吃这套吗?”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

    “你造的你不知道?老不正经。”

    “这话说的,作家写的书是百分百按照自己大纲完成的吗?画家提第一笔就能看到最终呈现的画面吗?所谓artist不就是借冥冥中的手去创造带有灵性的意识吗?”

    “我不跟你扯这个。”小发财表示投降,他已经准备干活去了。这老东西脑子大概装了两吨歪理邪说,扯到最后会发现纯粹在跟他浪费时间。

    “对王宇灿也是一样的,他早晚会发现,他正在准备好一个个躯壳,至于要给谁,我们都不知道。”张老师含糊不清的嘟囔着,小发财愣了片刻,随手拽过一架木梯,开始朝上面攀登。

    传说,神的儿子驱鬼的时候,见到有一大群猪在吃食,鬼便央求他,如果要从被附身的人身上赶他们走,那就打发进入猪群吧!神的儿子同意了,可没想到他们刚进入猪群,那些猪转身忽然跳下山崖,投入海里淹死了。

    当时闵星瀚驱赶伊阿古进去猪的身体时,因为事态紧急,只好买了只猪毛绒替代,原本的躯壳也顺便被他毁掉了。

    而现在,不管是鬼还是闵星瀚,他们都有了新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