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朝元年，腊月十五，大寒，忌嫁娶、祭祀、远行，南方行煞，大利北方。

    江南一州地，风雪漫天，丘陵平原万里冰霜。

    宽阔的官道印下一串串马蹄和车轮印，前方道路一大群车队拥挤前行，如若一条长龙，翻越在起伏不定的道路之间。

    众多车队间，有一辆十分不起眼的马车，与同行队伍其余华盖大车想必，显得很是另类不堪。

    马是老马，车夫是蓄着山羊胡子的老人。

    至于坐在车里的主人，便是个样貌略带几分稚气，梳着个马尾辫的男子。

    穿着普通，苍白的脸透着病态，神情悠哉地坐在里面，把窗帘子掀起，目光好奇地打量着同行的车队。

    “老乔，金陵还没到么？”秦欢恹恹问道。

    男子便是秦欢，驾车的老人，由老乞丐派来与秦欢随行，正是丐帮传功长老乔不归。

    二人此行赶往金陵，昨夜三更就出发了，待到此时以快至正午，却还没赶到金陵。

    乔不归低声道：“快了，过了这片山地，就是金陵了。”

    马车前行速度并不快，以至于秦欢睡了两觉，行来发现还在赶车的途中。

    秦欢前往金陵参加沈玉楼的婚宴，并没有惊动蛟龙帮任何人，夜晚出发走得十分低调，此时估计大多数人都还以为秦欢待在苦海镇里。

    “公子，金陵乃是江州王族首府，武艺高超之人数不胜数，更有儒门一教三圣后人门生，此去金陵，你切不可胡闹惹事。”

    驾车的乔不归细声叮嘱。

    秦欢淡淡“哦”了一声，心道只要旁人不来惹我，我又不是疯子，岂会自找麻烦。

    此行按秦欢的本意，他是不想来的，如非害怕弗了沈家面子，给蛟龙帮招来麻烦，他才懒得跑这一趟。

    大冬天的，千里迢迢为了个不相干的人，跑这么远来腆着脸皮送礼祝贺，毛病。

    左右闲来无事，秦欢便和乔老头谈起了有关金陵的一些废话。

    “老乔，你说这楚王他为何要选金陵作首府，你看这江州四大城池，襄阳易守难攻，杭州和姑苏也是财富往来之地，他为何不选其余三处作为首府，依我看，他选杭州就不错，杭州附近不是还有个临安古城么？”

    秦欢随口说道。

    乔不归笑了笑，淡声道：“你都能看明白的，楚王会不懂？”

    “额！”秦欢脸皮颤了颤。

    乔不归说道：“苏杭之地，地处太湖平原境内，虽是富裕之地，却无险可守，自古王侯选首府之地，定是要选那等压内制外的龙虎之地。”

    “这金陵，便是江州的龙虎之地，在地形上能够对其余三方形成压制，又能抵御比邻王族的进犯，六部军候，分别驻守金陵六地江防山隘，无论是江州哪一处生乱，都能在第一时间发动军武剿灭。”

    乔不归缓缓道来，秦欢听了个半懂，总之就是一句话，金陵地势优越，是最佳首府选择之地。

    “你可知九州王族之中，只有四处人马有资格问鼎天下！”乔不归又道。

    秦欢愣了愣神，坐起身来问道：“哪四处，说来听听。”

    乔不归微笑道：“燕王的燕地，楚王的金陵，女帝的洛都，中州周王的长安。”

    相传前朝龙帝便是出身中州长安，后八王之乱，九州护国寺联合洛都女帝夺取天子印，自此号令天下。

    世人都言，那龙帝为了寻求不死药已经疯魔，整日不理政事，导致朝纲大乱奸臣小人四起，搞得朝野乌烟瘴气。

    秦欢听罢乔不归所有，惊异道：“既如此，那为何楚王当年没有选择称霸天下，而是选择臣服了一个女人？”

    “一个女人？”乔不归嘿嘿一笑，喃喃道：“公子，你可莫要瞧不起女人，这天下九州，聪明且有手段的女人数不胜数，且不论神都女帝，便是魔门的明月宫，就全是由女子组成，江湖上却没有任何一方人马敢小觑。”

    秦欢讪讪一笑，忙解释道：“我不是说女人就不能当皇帝，我只是觉得吧，被女人踩在脚下，有点不自在。”

    乔不归目露回忆之色，喃喃道：“成王败寇，当年的局势，由不得楚王选择，他想活就只能臣服。”

    “燕地苦寒，中州武林世家层出不穷，当今天下，能和女帝正面抗衡的王族，也就只有中州了。”

    乔不归回过神来，淡淡说道。

    说罢，他又自语了一句，“如果楚王锐气不失，还敢北伐，争一争天子气运，也未尝不可。”

    传闻天下王族和唯一的皇族，世代都有传承信物，此物之珍贵，能力之奇特，寻常人难以想象，这也是他们能稳坐九州各地的原因之一。

    秦欢听闻乔不归自语，嬉笑道：“还北伐，你看看这江州乱成什么了，江湖势力，门派帮会，世家门阀，还有吴王和宁王二人，这些人都快把江州弄成一团乱麻了，还北伐，我估计此刻楚王正愁着如何平息封地忧患呢！”

    乔不归略微瞥了眼后方，淡笑道：“你还是太年轻了，你怎知道，楚王不是刻意为之，你可听说过，乱世，就是王者崛起的最佳机会！”

    “自古登大位者，哪一个不是心思缜密手段很辣，难不成你觉得一个老好人，能镇得住这江州？”

    乔不归一脸风轻云淡地说道。

    秦欢笑了笑没做辩解，他也很想听听，他这个年迈的下属，肚子里究竟还藏了多少东西。

    乔不归继续说道：“江湖上虎狼之辈众多，即便草莽出身，也未必不能称霸一方，你可知有多少人对楚王的位置虎视眈眈。”

    “有些人迫于身份规矩和舆论，不敢抢先出手争夺，而有些人却可以名正言顺的抢夺。”

    “譬如说宁王和吴王，此二人身为次等王爵，将来必有一人能够继承王位，此时便是他们亮剑显本事的绝佳时机。”

    说到这儿，乔不归便不再多论王族了。

    秦欢思忖着他话中信息，缓缓道：“此前我在江都，曾看见大批宁王府的武士，你说这宁王到底在搞什么把戏，他该不会已经动手了吧？”

    乔不归笑了笑不做答复，敷衍道：“那谁知道，你那么聪明，仔细想想，总能想明白的。”

    秦欢还想再从乔不归口中套点话来，只可惜这老头不愿吐露太多，偏生要秦欢自己去思考。

    如此秦欢只能一面思考，一面抽空问他几句，他若肯解答，秦欢自然开心，他若不肯，那也只能算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