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1章 杀人偿命

作品:《斟万象

    在秋鹿呆了两天,夏恒川多多少少等得有些不耐烦。7k7k001.com夏屿青倒是耐性极好,每日天亮即出门打探消息,直到天黑才回来,原本应该归来的六秀四十几人却全无动静。

    这下里已经是小年,无雪,太阳白天好得让人意外,正午中甚至有一丝难耐的热意,到夜里却又是凉风透背,夏屿青从城外归来,一身热汗吹得冰冷。

    他神色更冷,双手僵硬握着缰绳,在马上缓了一会才走进马厩中。

    夏恒川刚跟着小乞丐逛完温泉回来,满面红光地到他的房间里来找他。

    夏屿青坐在桌子前,手指轻轻扣着桌面,正在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夏恒川坐在他身边,先是安慰道:“今天小年,估计再等也不远了,别着急。”

    夏屿青轻轻“嗯”了一声,勉强回应。

    “一起吃个饭吧,小年,好日子。”夏恒川把窗子开了一丝缝隙,“叫上我师父,叫上小六,我去买点酒,来了这么几天,找到一家卖好酒的地方,比我们来禹州前一路的劣酒不知好到哪里去了,算得上是云泥之别?”

    在夏府里,夏屿青也极少跟他们一起坐在同一张饭桌上,大概只有大一点的家宴和每逢节日那几天他才肯从院子里走出来,一言不发地跟他们一起吃一顿。小时候他执意不肯上桌,总喜欢躲进自己的小院子吃饭,被夏岭训斥过几顿,白秋纹也温言软语劝过几次,夏屿青被揍被罚跪都不领情。虽说后母难当,但白秋纹自认已经做得不差,夏屿青至多只算是一个庶子,几次之后,白秋纹也不再管他,就当夏屿青自己不识抬举了。

    夏恒川那时候也看不起他这个的弟弟,瘦瘦小小,打架打不过别人,他这个做大哥的,又总不能让自己家弟弟被人欺负,就要带人打回去,夏屿青却总不领情,一个多余的谢谢都不肯说。年岁渐长之间,夏屿青虽比以前看起来会做人了一些,知道叫他兄长,知道有危险时保他小命,但到底还是一根陈年的生硬木头,难生出让人欢喜的花,最多长成两个蘑菇。

    夏恒川摸着下巴,夏屿青,算是长出了灵芝?

    这么想着,夏恒川笑了笑。

    夏屿青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夏屿青揣袖微笑着站起来:“我去买点吃的喝的回来。”

    夏屿青呆坐了一阵子,夏恒川独自楼下去,牵出马一路跑到了卖酒的门前,老板接过钱递来两坛,夏恒川随手挂在了马身上。

    回客栈的路上,滚圆雪白的鸽子从天上扑下来,落在他怀里,夏恒川从鸽子身上取下密信,吹了一声口哨:“今个酒算是喝不成了。走,回去叫上屿青。”

    小六躲在山间背风的一带,看着越走越近的一大队人,在这一队人来之前,已经有一人先行向前刺探,显然是之前已经得到了消息,那人来到近处时,小六摸着剑,忍住没有出鞘,而是一直向前走,等走出了那人的视野,才从怀中摸出胖鸽子放到天上去。

    走得越近,越能感受到六秀众人打量的目光,他们大概觉得只凭这么一人难对他们造成太大威胁,只紧张了稍许,在领头几个与小六错马过身之后,有人随即笑了起来,像是拉断一根紧绷的弦,他问小六:“这位兄弟是准备去哪?”

    小六马不停蹄,稍稍回头,说道:“准备回家了,小年夜的饭赶不上,再不走,就赶不上大年夜的饭了。”

    如果夏恒川在,一定会震惊平日里冷言少语的小六竟然说了这么多话,还撒谎了。

    领头的彪形大汉高声问道:“老哥家在何处?”

    “北边,铃吾,在南方做生意,凌霄会都没舍得回去,一年下来,满打满算,也没赚多少,看来今年又讨不上媳妇了。”小六摇头,神色遗憾,“各位都是回禹州?”

    后面几个年轻一些的六秀人哄然大笑,互相推搡着,挤眉弄眼。

    “都是回禹州!老婆孩子都做好了饭在家里等着!晚上再洗个热水澡往被窝里一滚,那叫一滚舒服,这忙了一年也都觉得值了!”

    为首的口中开始吹一首小曲,一行人走到了这,马上都要进城了,身上都显得轻松,握缰绳的手也都松懈了起来,虚虚靠在马背上。

    每个人脑子里想的事情都差不多。

    终于要回家了,终于能躺在自己家的被窝里,终于能见到久不见的家人。

    小六慢吞吞说:“说实话,路上看到你们这么一群人,我心里还是有些发怵,万一是拦路抢劫的还好说,真是要财又要留下命的我这辈子可还长着呢。”

    小六摇摇头,紧绷的脸一松,看着天说道:“大年关的。”

    其中一人笑道:“大年之前谁舍得交出命去厮杀,我们还得留着命回去过个好年哪!”

    又是一阵哄笑声想起来。

    再慢走两步,小六已经走到六秀最后一骑的身侧,与这一骑擦身过去之后,小六转身对他们抱了抱拳,一夹马腹,马很快没入了夜色当中,蹄声在冻硬了的土路上不绝,小六却在近处舍马跳到了附近的树上。

    夏恒川手中掂量着剑跟在夏屿青身后。夏屿青身边,前来探路的一人已死,他全身紧绷如一只即将起跳搏杀人性命的老虎。两人很快就听到一阵马蹄声,这声音虽不如群马狂奔有力度,想要隐瞒却也需要一番功夫。

    夏屿青闭目,身下坐骑左右踱步,极其焦躁不安,他伸出手,拍了拍这匹算不上好马却也算不上劣的马,那马仍有些不安,一扭头有些畏惧。

    夏恒川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唠叨:“这六秀里几个人总不会像是前面那么十几二十几个一样都是废物吧?我看屿青杀起来没费多少力气。”

    林途寒悠闲极了:“大概是有,但也不至于四十几个人都有一身好本事,到时候你挑几个臭鱼烂虾试试。”

    夏恒川听到林途寒嘲笑自己,也没觉得怎么,随即一笑:“小喽啰归我了,大喽啰就是你们的。”

    夏屿青皱皱眉头,他不说话,夏恒川也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果然,他犹豫之后还是说出口了:“你们不必出手,我一个人就够了。”

    夏恒川随即转身对林途寒说道:“师父,你不用出手,我们两个就够了。”

    林途寒乐得清闲,答应了一声“好”。

    夏屿青讶然要反驳,夏恒川道:“我虽然没好好跟魏师父学些什么,但他好歹也算是我师父,游历一年,原本我该跟你们一起去,那时候说不定我也该交代上一条命,既然我运气好,没死,就让我稍微尽些心力吧。”

    夏屿青轻轻点头。

    远处一大片轻微起伏的人影终于近了,可以听到他们兴奋地吹着口哨,相互吆喝着,说回家要好好休息一个月,跟媳妇再生个孩子,让自己的小孩子入学堂不做武夫,愿望大一些的,说的是要用手上的钱再借一些盖一座屋。

    狡兔三窟,分散在各城各地,行踪不定,过年却还是免不了归家的俗,终于还是被他们找到了。

    夏屿青脸上挂着一抹冷笑,着看一群人逼近。

    领头的人走到这边相距十余丈猛然勒马,看到前面的夏屿青,愣住,笑道:“这是那个我们没杀得了的小子,正好,杀了他,把另外一半赏金也要回来,今年的生意,就这一桩最不痛快。”

    他把宽刀抽出蟒皮刀鞘,在马背上左右一滑,做了个磨刀的动作。

    他身后的六秀众人也都各自亮出兵器,一时间兵器响撞声不绝,刀剑各不相同。

    第一次真的面对这么一大群人,夏恒川心中尚且有一些忐忑。不过好在他们先拦路,没有给六秀机会布下阵法,这就少了一些麻烦。

    夏屿青剑出鞘,一阵青芒掠过,率先冲向了为首的彪形大汉。上次相遇,彪形大汉借阵法生势,久战力不竭,夏屿青虽能力远在他上,却被多人车轮战磨得口吐鲜血。

    这一次——

    夏屿青策马前冲,夏恒川紧随其后。

    一刀一剑铿然相撞,架在一起,就是不死不休的气势。

    彪形大汉狞笑着翻转手腕想压下剑的势头,夏屿青抽剑竖起,剑锋直指大汉心口,大汉宽刀上扬,又顺势劈下,夏屿青从马上跳起,身下的马身首异处,四蹄犹自抽搐。

    夏屿青在一个小喽啰身上一踩,顺手削去他的脑袋,再转身又是对上大汉,刀剑相见,发出刺耳鸣声。

    夏恒川始终在夏屿青身边,面对小喽啰,几乎一剑一个,替他处理蜂拥上来的人,难缠的是几个大师父,短剑刀斧长剑阵法各异,夏恒川怕短剑要大于怕长剑之人,剑法中虽忌短,但用短剑的人几乎都是内力惊人,必然本身就有所依仗,得以近距离取人性命,因此他在应对用短剑的人分外小心。

    这边一旦开始打斗,小六很快又从远处折回来,他长剑平挥,夜行如鬼,一瞬掠过,削下几个年轻人的脑袋,左手握着一把头,扔在一边。

    彪形大汉回身替一个自己人挡了小六一剑,听闻动静心头一惊,见识路上去的那个人,狰狞笑道:“早就该想到你们是一伙的。”

    夏屿青长剑迅出,一眨眼之间出剑百次,都是瞄准彪形大汉的心口,这一招爆芒过后,彪形大汉身下之马已后退十步。夏屿青落在地上,稍作调息,右手反握剑,向后一刺,扎在向他扑来的双斧人身上,横向一划一推,开膛破肚。

    彪形大汉单手在马背上一撑,拍了拍马,随即见马向后小跑过去,没跑几步却被小六顺手砍了,大汉眼中涌现疼惜,他咧嘴“嘶”了一声:“他奶奶的,这匹马老子养了四年,舍不得打骂,今天你们一个人也别想活着回去!”

    夏恒川一转身,黏在一个提刀人的后背,单手反向一抓,把他摔在地上,另一只手一剑过去,直接刺在大穴上。再回首一脚踢开板斧银白色锋刃,这边抬手过去,又是一个。夏恒川拍拍手,心里也经不住得意,这群六秀的人果真就这么好杀?

    夏恒川记得禹州鹤所说,心道不对,环视四周,见一小撮人始终不曾参与到厮杀当中来,而是分散站在远处,他们手中没有兵器,但神色无一不坦然,绝无畏死,只是手中不知忙着什么。

    夏恒川猛地冲向那一拨人,还没奔到跟前,人群中随即窜出一名用刀人,抬手一刀,夏恒川长剑一挡,虎口一麻,随即一撤身。

    用刀人看起来年岁不小,两鬓全白,脸上更全皱成了烂水果一样。

    夏恒川“咦”了一声,剑上蓄力,用林途寒教他的一招拍岸接过去,剑不用刃,转做用面杀人,剑的尖端一头凝力深沉,一按而下,剑上却带轻颤之音,老头一招接下,脚陷地一尺,迅速拔出后,一笑:“小子,好一招。”

    这老头随即用刀也是一招拍岸过来,只不过学来形式学不来神似,刀片上用力过于均匀,夏恒川横剑接下,尽量使刀均匀受力,并无太大感觉。

    小六那边杀了短剑长剑师父各一人,顺便解决了一些小喽啰弟子。

    夏屿青一身寒气厉烈,跟彪形大汉对峙途中也是顺着折断了一些人头。

    眼见自己手下死得越来越多,彪形大汉怒意大盛,一招一式都带着不惜同归于尽的架势。

    夏恒川看到他们两个打得风生水起,心中自叹,果然还是起步晚了一些,有些追赶不及了。这边老头见他像是走神,手中刀瞬息而至,毒辣地袭向夏恒川。

    林途寒原本只在远处抱臂观战,但他仅仅是站在这里,就让六秀的这些人如临大敌,不得不在对上这三人的时候分神去看离他怒汉。

    林途寒见夏恒川遇险,眨眼间飞身过来,一脚踩下了刀,直接把刀踩到了地面上,刀应声而断,同时一拳猛挥过去,扬起一阵罡风,砸在了用刀人的脖子上。

    夏恒川道:“师父,我还行,你去帮把那边要结阵的几个捏死吧,结起阵可能就麻烦了。”

    林途寒松脚踩着几个人的肩膀飘去,断刀的老头从地上一个鲤鱼打挺起来,五指如钩,抓住夏恒川的衣领,夏恒川一脚踢在他的膝盖上,一剑削去了老头的五指,又一剑,携无可阻挡的气势直接砍在老头的肩膀上,笑道:“老头,不跟你玩了,我去找另外一个。”

    最后一长剑师父护在结阵之人的身边,林途寒越过这长剑师父,一手直接捏住阵中师父的脖子,一用力捏断,这师父身边的小徒弟看见这忽然插手的人,又看见师父瞬间横死,吓得双腿发抖,再没了不畏死的气势,惊慌失措地四散逃开。

    夏恒川一剑挡住长剑师父,对林途寒说:“这个留我练练手。”

    林途寒点点头,随手捡起地上一把剑,一手用力捏碎了,一手大扬,弹出几块碎片去,每块碎片都从结阵弟子背后穿心而过,这些小弟子还没跑多少步,就跪在了地上。

    夏屿青纠缠之中已经杀了一用斧头的师父,这下刚砍了彪形大汉的两只手臂,他见夏恒川正与长剑师父打得难分难解,回身解决了剩下的十几个六秀子弟,又一掠堵住几个想逃的,都是一剑抹了脖子。

    夏恒川一剑皆一剑出,是为连珠式,连珠相对精巧一些,原本追求每一剑都指向同一***力深厚者可借剑接连灌入真气,以求让这一穴气盈满再炸开,而不同于夏屿青使出的爆芒,每一下都是狠劲。夏恒川玩心大起,擅自改了,每一剑都指向不同地方,玩得不亦乐乎,大师父身上眨眼被划出数道血口,狼狈不堪。

    六秀四十余人已经死得差不多,夏屿青杀完了人,看到夏恒川玩闹,也不出声阻止,回身看着少了两臂的彪形大汉想要把头凑到刀剑上自杀赴死。

    夏屿青一脚踩在他的头上,沉声问道:“是谁雇你们来杀我?”

    彪形大汉吐出一口血,艰难地喘了一口气,歪嘴骂道:“臭”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夏屿青悍然出脚,踢在他嘴上,彪形大汉的几颗牙掉在地上,满嘴是血,他不怒反笑,笑声在路上回荡,尤为渗人,夏屿青一剑刺去,把他钉在地上,让他爬也爬不动。

    这大师父看到自家子弟死得凄凉,临了提起一口气,滚地入半成的阵中,一声怒喝,一剑直刺而来,夏恒川不知轻重,又要用拍岸的架势去接。

    原本闲着抄手在一边的林途寒脸色大变,大喊一声:“小心!”

    夏恒川闻言急转拍岸向下,林途寒迅速奔来,身影一闪,捏住夏恒川的肩膀一转,大师父这一剑到来,刺偏了,在夏恒川身边炸开,隐有一颗雷滚动,夏恒川肩膀上瞬间出现一道可见骨的伤口,伴随着一阵焦肉味。

    林途寒把夏恒川放下,用力一拍夏恒川脑袋:“不知死活,借了雷阵,你还想用三脚猫功夫挡?”

    夏恒川并未作答,嘴里“嘶”了一声,盯着那阵中的大师父,那大师父扬天狂笑:“半辈子的六秀啊!”

    大师父双眼充血,牙齿咬得咔咔作响,眼神死死锁着夏恒川,狂袭而来,又是一招带了电雷的剑,夏恒川气沉丹田,缓缓吐出一口气,足尖一点地,轻跃而起,从上而下接过一招,又用力压下一招吞海,同时牵动体内真气涌到剑上,夏恒川虽然练剑时日不多,幸赖有人传他一身内力,对付这大师父已经是足够,内力一涌,两剑相撞,使得六秀大师父递来的剑反噬到他自己身上,两剑相击时,紫电爆射,夏恒川手中剑炸开一串火花,他一惊,毫无准备之下被这紫雷炸开的气一冲,倒在地上。

    小六迅速赶来查看,夏恒川已经自己爬起来,他捂着肩膀,面色惨白,嘴上却笑嘻嘻地:“知道死不了就行了。”

    林途寒一刀把他拍在地上,夏恒川拍了拍身上黄土,一下子没能起身,挣扎了一会才站起来。小六正要向林途寒发难,后者冷笑一声:“战场轻敌最是大忌,幸亏这次不是对方早早埋伏好了等我们来,否则他能不能活着还是两说。”

    夏恒川摆手示意小六没事,捂着肩头的伤口看向一边先前已杀红了眼的夏屿青。他皱着眉头靠在一棵树上,匆匆包扎了伤口。

    再看,夏屿青已经杀了彪形大汉,低着头,平静地擦着剑上的血。

    夏恒川拖着巨疼无比的肩膀,强撑着问道:“他说什么了?”

    夏屿青轻轻摇头:“问他是谁雇他们来,他们什么都没说。”

    夏屿青原本拧着两道眉头,说完这句话,却兀自笑了:“哥,你们先回家去,剩下还有十几人,我自己足够了,不必担心。”

    小六牵过他们的马,夏恒川一展臂跨在马上,表面上装作没事,暗地里疼得倒抽气,只是不好意思说。

    夏恒川歪嘴问道:“受伤没?”

    夏屿青摇摇头,夏恒川遥遥指指夏屿青手上的一道伤口,夏屿青一抖袖子轻轻遮了起来:“没事。”

    夏恒川摇着头笑。

    小六扔过去一**药膏,夏恒川接在手里,立即转扔给夏屿青,夏屿青单手接住,不急着涂抹。他找了一匹六秀的好马暂为己用。

    夏恒川拍了一下马背,他身下的马快走几步远离其他三人,夏屿青轻轻跟上。

    夏恒川说道:“回家吧,半年以来已经够你忙的了。”

    山间冷风夹道灌入脖颈当中,天上有一片黑云遮蔽月亮。

    夏屿青低着头,看着马背上自己苍白的手指,沉默良久。

    夏恒川知道他不愿意,刚要开口,夏屿青抬头轻声不屑笑了,夏恒川听到这笑声,也笑了,他策马靠近,想拍拍夏屿青的肩膀。

    夏屿青并不领情:“不用你可怜我。”

    夏恒川自认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随即回敬道:“我知道爹从朝中回来,不是为了淩老前辈,八百年前片云过水的交情,好不到这种地步,他是为你来的吧。”

    剩下的话,夏恒川没说出来,夏屿青已经悄悄握紧了缰绳,身上一股凛然杀意。

    小六闻风而动,策马轻声靠近,林途寒伸手拦了拦,小六一低头过去,执意要到夏恒川身边去护着。

    夏恒川甩了两下马鞭,扬声道:“大年我回不去了,要跟我师父去找几个人的麻烦,顺便把六秀剩下的十几个全都解决了。你先回去,在家多陪陪爹,别天天窝在藏书楼上,藏书楼上书再多再好,也看不出一朵花来。”

    见夏屿青不搭理,夏恒川说道:“六秀的人不是我找的。”

    夏屿青松了缰绳,云淡风轻地“哦”了一声,风从前方迎面吹来,夏屿青长发向后飘荡,他把头发重新束了一下。

    天上一轮明月骤现,乌云过境,唯余冰凉的月光。

    “为什么又要习武?”

    夏恒川长叹一口:“不是怕浪费了老和尚的一番苦心嘛。再说已经到这个年纪,再习武也注定没有太大进展。”

    夏屿青反而笑了,笑声有些冷:“段辛辰说你是老狐狸,说的一点都没错。”

    夏恒川往披风里缩了缩,叫骂道:“冻死了冻死了,师父,我们能不能等开春再去啊?大过年去触人眉头多不好。”

    林途寒懒散声音从后方传来:“你大可以自己回去。”

    夏恒川稍稍减缓了马速,夏屿青一骑在前,跟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夏恒川看着夏屿青单独走在前面,拢了拢手,牵扯到肩膀上的伤口。

    他回头对小六说道:“我带这伤口回去,能在段辛辰面前臭显摆一段时间了。”

    小六无言以对,只是看向夏屿青的目光当中带着从未有过的警惕。

    林途寒从身后扔来一本书,夏恒川单手接住。

    “从阵中老师父身上摸来的,看看有没有什么用。”

    夏恒川闭眼思量,把书放进马前挂的一只囊袋中:“说实话,师父你对我这么好,我多少有些怀疑你。我夏恒川何德何能能遇上你这么好的师父?”

    林途寒打开天窗说亮话:“说无所图是假的,我二十年前曾受你祖父一恩,算是来报恩。”

    “什么恩?”

    夏恒川扭头,林途寒驱马前行:“受他指点,突破桎梏,学刀得以多行几步。至于所图,有所图,图未必在你身上。”

    夏恒川甩着马鞭,漫不经心道:“我爹能给你的,似乎也没什么太好的东西。”

    林途寒笑说:“你太看轻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