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1.5.8
作品:《骑士宣言》 与精灵秘密约谈的地方被定在克洛纳, 因为修尔在那里有领主身份和傀儡仆役, 将会谈地点定在那里的庄园安全性更高。
沃尔德伦带着二傻和小凤凰上路, 圣雪山距离克洛纳更近一些, 但沃尔德伦他们出发早,算一下日子双方抵达的时间可能差不多。
事实证明修尔的时间计算还是很准的, 当沃尔德伦他们抵达拉文克斯庄园的第二天, 天色微明的清晨,庄园迎来了一行严严实实裹进斗篷里的精灵。
一看这斗篷的样式沃尔德伦就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同时又涌上难以名状的酸楚滋味。
精灵斗篷可以掩盖精灵的力量和气息,后来的黑市斗篷就是从中得到启发, 改造而成的。精灵斗篷过了两个纪元也没怎么变模样,乍一看见, 让他有些恍神,仿佛又回到了当时那个充满绚烂与磨难的年代,一切还能挽回。
而不是一觉醒来, 什么都没剩下, 就算想吊古怀今也找不到几件留有时代烙印的“老古董”。
沃尔德伦不会承认他是寂寞的,就像他不会承认他对精灵的态度十分纠结。
于是, 拉文克斯庄园内,沃尔德伦和由五名精灵组成的代表团陷入了一室静默。
“啊!尤!”
这时,一阵咚咚咚的跑步声从外面的走廊地板上响起,外加缺乏修饰的怪声喊叫, 在安静的氛围中特别明显。
沃尔德伦的眼皮跳了跳, 能发出这种噪声的除了二傻不作他想。那孩子不会说话, 只能简单地用简称喊人,“尤”就是他对小凤凰的称呼。
在地板咚咚的背景音加持中,沃尔德伦扫视一圈对面落座的五位精灵,终于舍得开口了。
“感谢你们救了伊利亚,但伊利亚也救了你们的人,所以我们扯平了。接下去的交易不是互帮互助,而是各取所需,如果同意这一点,我们再接着谈下去。”
魔法师的语声淡淡,但傻子都能听出话中的骄矜。
…哦,也不是所有傻子都能,比如门外踩地板瞎跑的那种就不行。
身为精灵和人类之间友谊之花的伊利亚并不在场,所以双方的气氛没有得到丝毫缓解,在沃尔德伦说完这番话后更是直接降到冰点。
不过谁在乎呢,沃尔德伦本就没想和他们握手言欢,谈判桌上就是得越冷淡越好,只有撇清前情,谈条件时才能更客观冷静。
“你说得有道理……”
很意外的,对面的五个精灵里,竟然是年纪最小的那个少年先开口了。这个有着幽绿色眼睛的精灵少年对着沃尔德伦偏了偏头,狡黠一笑。
“至少我觉得你这样挺对的。”
其余的四个精灵都是成年男性,他们原本好像有话要说,但却在少年开口后犹豫了。沃尔德伦眯了眯眼,意识到这个少年的身份不太一般,俨然是这个小团体中知足轻重的人物。
而且,绿色眼睛,金棕色头发,是个混血精灵。
这很奇怪,精灵之间对族群也很看重,通常木精灵只会与木精灵通婚,这样能保证天赋的传承不易被血统稀释。
一个混血精灵,年纪轻轻却拥有高贵的身份?难道是他太久没有和精灵打交道,这个种族已经整个大变样了?
“报上你的名字,精灵。”
沃尔德伦声音微沉。
对面的少年按下一个已经被沃尔德伦的傲慢激得快站起来的同伴,不怎么在意地一边打量沃尔德伦,一边轻轻巧巧地说:
“我叫凯。你问被人的名字时,不先自己报上名字吗?还是说,魔法师都像你这么没教养?”
这种类似挑衅的回敬原本肯定能让沃尔德伦发出一声嗤笑,然后好好给对方一点颜色看看。然而,此刻的沃尔德伦像是没听清一样,愣了一秒才重复问道:
“凯?”
少年扬了扬眉毛,反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沃尔德伦没说话,看着少年的神色有点复杂。
凯……
其实,沃尔德伦也是凯。在他的故乡厄加国,人们习惯在本名后加一个单字中名以便亲人称呼。
沃尔德伦的单字中名就是凯,真是奇妙的巧合。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从他离开厄加国后,亲人不再叫他凯,再往后,恋人雅各督伊也不见了。
“咳……”
沃尔德伦回过神来,正打算说些什么弥补他不合时宜的走神,门却从外面被推开了。
“哇哇!”
一个浑身白得似雪的男孩冲了进来,一个没站稳结结实实地扑倒在了地上,如果不是地上铺了厚实的地毯,他这一摔恐怕得出血。
小凤凰跟着后面叽叽叽地跳上他的脑袋,长长的红色尾羽在空中划过漂亮的弧度。
沃尔德伦有些头疼地想赶紧把这两个弄出去,否则谈判根本无法继续。就在这时,原本好整以暇坐着的五个精灵都站了起来,面容肃杀,整齐划一弯弓箭指地上的男孩。
“你们做什么!”
沃尔德伦脸色一沉,闪身挡在二傻前面,而二傻还懵懂地扯着他的袍角探头探脑地看对面的陌生人。无忧无虑的日子让这孩子的心性完全展露出来,好奇心和胆量与日俱增。
凯没有举弓,但他清隽的眉宇皱了皱,将视线从那个诡异的纯白小孩身上移开,对沃尔德伦道:
“他身上有腐烂的味道,没有精灵能忍受这种味道,这个孩子是不详。”
沃尔德伦下意识地低头看去,正和二傻如白色琥珀般的眸子对上,那里面一片纯净,是最干净的白色。
***
科尔摩多大峡谷。
晨曦军会议。
路易斯十分忐忑地将自己的计划向众山匪头子和盘托出,咽了口唾沫,紧张地等待伽罗德的答复。
因为这个男人能够直接决定他的去留,甚至性命。
路易斯的想法很简单,帝**队现在想要夺回晨曦森林,势必大军前压,深入森林,待晨曦军败退后顺势驻扎。是以,他们一定是做足了准备来打这一仗的,之前的失败只能算是小打小闹的试探。
那么,晨曦军最好的出路就是打游击战,神出鬼没,分散敌人大军,逐个击破。
比起熟悉地形,驻扎于此好几个月的晨曦军更有优势,也更擅长埋伏战。只要战线拖长,晨曦军总部就在这儿,不愁补给,但帝国就不一样了,每拖一天,国内产生的经济损耗就不是个小数字。
至于具体怎么打,还得看双方现在的军事情况,如果伽罗德够信任他,他就有机会接触到更核心的内容,这对一个间谍而言才叫到了天堂。
“我说,你不会是个奸细吧?”
突然,芙妲一句话把路易斯说得冷汗直下。
不!这是间谍的地狱!
路易斯忍着心惊,勉强道:“您怎么这么说呢?如果对我的建议有不满意可以直说,这样污蔑我的忠心,因为我是个底层小喽啰就可以随便摆布吗?”
芙妲盯着他瞧了一会儿,笑容妩媚如毒蛇。
“是啊。”
路易斯的脸色白了。
谢谢这位对他的狗命不屑一顾的直言不讳。
昌西殿下哈了一声,语气中满是火药味,直接朝芙妲开炮。
“臭娘儿们,这是老大提上来的人,轮得到你在这儿胡扯!?”
他与芙妲一向不对付,此前也有陈年旧仇,只要有机会给对方找麻烦他总是不遗余力的。
“你们两个能不能出去打?还是说需要我来把你们的嘴都打烂才能消停?”
六足男很生气,他好像特别烦这两个人动不动就掐这种行为;反倒是摆着两支铁笔的男人慢悠悠开口道:
“蟹衣,你仔细想想,芙妲这回也有些道理。我还是头一次听人把打仗时候撤退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他是不是想通敌后干脆假戏真做,把我们一网打尽算了?”
路易斯冷汗直冒,却不敢随便为自己辩解,以免加重怀疑。
虽然,这人说得没错,作为一个多面间谍,他还真打算让两边有输有赢,这样两不得罪,同时取信于双方……
蟹衣烦躁地捶了一下地,感觉山洞都震了一下,“闭嘴兰德尔!那是‘智囊’需要做的事,我们就不能安静地开完会散场吗!”
女人阴柔的声音像幽灵一样冒了出来,“你是在说我蠢吗,蟹衣?”
与此同时,昌西也吼道:“蟹衣,你竟敢嘲笑老子蠢!”
有时候,死对头也有着异常的默契。
蟹衣那小山般的身子被六条泛着金属色泽的毛足撑起来,一下子高大得像个怪物。
“你是谁的老子!你们两个想打架吗!”
锁链的叮当声轻响,昌西的手已经握上了砍刀。坐在正中央的路易斯感到压力山大,心中十分崩溃,这些人都是这样的吗?一言不合就开打!开个会也就十几分钟的时间里已经三番两次要打起来了!
还有的人有唯恐天下不乱的嫌疑……
“其实你们想知道这个家伙是不是骗子,只要向吾主祷告就行了呀,来,我告诉你们方法……”
传教士男的话被剑客直接打断,这也是他第一次开口。
“犹塞,再让我听到你的神,我就杀了你。”
犹塞愣了愣,原本和善纯真的神色瞬间沉得阴鸷,用探究和审视的语气缓慢问道:
“胡桑,你,是在质疑我的神主嚒?”
胡桑没有说话,那出手的剑已经说明了一切。蟹衣那边没打起来,这里倒先交上手了,而且是真·一言不合就动手。
剑光闪过,影走随风。
犹塞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四个混黑的光球,在他的周身环绕悬浮,那隐隐透出的雷电霹雳间或闪过,暗示着其不容小觑的力量。
剑尖即将撞上光球的一刹那,一根棍子插进两者之间,发出铛的一声碰撞声!
电火花的闪耀光痕在空中闪烁,缠上棍子发出噼啪的响声径直窜上,像顺杆而上的狂蛇!
灰袍被扯下在空中飞扬划过,电光火石间手势留下残影,那件袍子被牢牢卷裹在象牙白的棍子上,密集地圈圈缠绕,那黑紫闪电终于不甘心地被吞灭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须臾之间,如果不是路易斯动了一些能量集中到眼睛,根本就是一闪而过,什么也别想看清!
“组织禁止内斗,你们,逾矩了。”
伽罗德低沉的嗓音厚重有力,背影高大壮实,但又不是充满肌肉力量的那种强壮。
路易斯张着嘴忘记了闭回去,他看见伽罗德斜侧着身瞥过来目光,以及那露出的浅金色竖瞳。
好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路易斯觉得自己经历这一遭也不是白瞎,好歹,确实挖出了点有用的组织内部情报。
伽罗德长什么样有外人知道吗?他是头一个!
路易斯已经在期待修尔收到他的情报时如何满意了……
然而,他肯定不会知道,想象中的对象并不会如他所愿那般收到情报。因为此时的修尔已经带着佩拉离开了提玛哈,要想收到情报,可能得是一个月以后的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