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芷遥疼的都听不进对面儿俩人在说什么了，咬紧牙关不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太狰狞，过了好半天才恢复过来。

    这时云长歆已经在安抚李叔，“我在京城的时候，云琰三天两头的找我麻烦。现在回了幽州，只要边境无事，他又有什么理由说我的不是？”

    李叔神色悲戚，连说了三句“回来好”，又沉默了好久，叹道，“只是此番重回幽州，再想夺回皇位了，怕是难了。”

    云长歆看上去情绪低落，轻轻摇了摇头，“注定不属于我的，再怎么争也没用，况且我已经努力过了。”

    李叔垂头长叹，“我们这些蒙先帝恩宠的，实在是愧对先帝啊。”

    云长歆安抚的拍了拍李叔的手，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李叔别这样说。如今北面巴图虎视眈眈，在云琰眼中，我又是最大的威胁。现在将我赶走，他便能全心全意应对巴图。如此，我南昌土地不受侵犯，人民安居乐业，这才是无愧于我父皇。”

    李叔沉默半晌，长叹一声，“若当今盘龙宫中是六殿下您掌权，南昌，定是千古盛世！”

    云长歆微笑着摇了摇头，也没再提皇位的事，转而招呼李叔先吃东西。

    向芷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彻底确定了，云长歆这厮就是在演戏！

    什么注定不属于他的，什么已经努力过了，瞎扯什么，这家伙就差把“我想造反”四个大字写脸上了！

    都怪这只戏精，害的她自己掐自己，现在眼睛还一抽一抽的疼呢。

    想着，向芷遥充满恶意的握住云长歆的手，深情款款的望着他，用甜到发腻的声音说，“川，不管你去什么地方，我永远在一起。”

    讲真的，她本意就是恶心一下这只戏精，可没想到，云长歆的心理承受能力超凡，朝她温柔一笑，抬手擦去她脸上挂着的泪珠。

    “涟儿，有你这句话，我感觉我做的一切都值得了。”

    woc……

    一瞬间，向芷遥感觉自己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错了，她不该恶心云长歆的，这家伙比她恶心一百倍。

    受不了的把手抽了回去，向芷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云长歆也不跟她计较，招呼着李叔先吃饭，边吃边聊。

    至此，向芷遥不得不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她在思考，严格定义的话，李叔到底算不算“自己人”。

    起初见面，她对李叔颇有好感，一是因为他身上不少小细节表明了他是忠诚的，二来，云长歆跟他唠嗑的时候，围绕在两人身边的，是浓郁的亲情。

    但是随着话题深入，她发现事情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云长歆在李叔面前隐瞒事儿实在太多。比如他跟巴图的关系，比如他来幽州的动机，比如他对皇位的渴望，甚至于……

    他每句话里都透着悲观。

    他明明不是这样的人！

    冷静，稳重，隐忍。虽然她跟他接触的不多，但她很清楚，云长歆绝对可以在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而不是现在这种……任人鱼肉的样子。

    她记得云长歆在手下面前的状态随意自然，没有任何拘束。脸上要么是悠闲，要么是淡笑，总能安定人心。

    所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正想着，一块鱼肉被夹到她的盘子里。向芷遥有些惊讶的抬头，就正对上云长歆的眼睛，只一刹那，便被他眼中的温柔吞噬。

    “发什么呆呢。”云长歆看她呆愣的样子，似是觉得好笑，眼角微微弯着，“这一路上，你一直没怎么好好吃饭，都比原来瘦一圈了。”

    向芷遥仓促的应了一声，低下头，掩去脸上那一抹不该有的绯色。

    鱼肉是云长歆剔除了刺的。像这种宠女人的行为，向芷遥以前也只是在网上听人说说，从来没亲身经历过。

    自嘲的勾了勾唇角。

    该死的，她竟然有点嫉妒楚涟儿。

    李叔看着两人情浓意蜜的样子，不禁笑着感叹，“殿下和娘娘的感情还真是好。当初云凌霄怎么也想不到吧。”

    云凌霄就是云琰，当今圣上字凌霄。

    云长歆轻笑，“他想不到的事儿多了。”

    对对，就比如他云长歆对皇位揣着歪心思，云琰定然是想不到。

    李叔点头道，“也是了。他能有今日的安稳，多半是凭着皇后娘家的势力。就他自己能有多大本事。”

    “可这毕竟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而我向来不如他。”

    歇了你的菜吧，装什么装。向芷遥一边用筷子拨着盘子里的鱼肉，一边心里吐槽着。

    饭桌上的最后一个话题是围绕幽州的现任州宰。是李叔先开的话题，他问，“殿下，您此番到幽州来，可有公差随行？”

    云长歆点头，“自然。”

    李叔急忙道，“那殿下可曾调查过那些公差的来历？”

    云长歆淡然笑道，“还用调查么，就差云琰亲口告诉我，他们是来监视我的。”

    李叔先是惊愕，继而了然点头，“殿下英明。可是这些人若将幽州的实情报给皇帝。恐怕殿下就要有麻烦了。”

    向芷遥对此事也极为好奇，虽然她早知道让云琰的心腹到幽州不妥，但她并不清楚云长歆的幽州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让李叔担心了。其实，那些公差早就没跟着我了。说起来您可能不信，这还是内人的主意。”

    李叔讶然道，“夫人用的是何种妙计？”

    妙计？这算哪门子妙计？贿赂官员的通常手段罢了，她干爹就经常用……

    向芷遥礼貌的笑了下，一边在桌子底下猛拽云长歆的袖子，一边说道，“小伎俩而已，不足为提。我平时跟川待久了，也能把他的智谋学来一二。”

    喂，云长歆，这话你来接，难不成你想要你老婆脸不红心不跳的跟别人谈论瞟姑娘？

    云长歆表面神色不变，桌下一把抓向芷遥住乱动的小手，不再松开，不紧不慢的说道，“内人的计策虽好，却忽略了一个地方。”

    “什么？”

    向芷遥本来是奋力试图挣脱男人的钳制，闻言瞪大了眼睛，悚然看着云长歆。她的主意有漏洞，这家伙怎么不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