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隐情的味道

作品:《大道逆行

    “一见面就骂人,看来这些日子你不只身手长进了,脾气也古怪了许多。”陈茂川从门外走进,亦如第一次见面是的风流倜傥,只是那一身一寸一金的貂绒皮子换成了一条束身的锦衣,上面的花纹一看就是出自西蜀地界做工精妙的绣娘之手。

    “你啊!还是改不了满身的铜臭味,走到哪里都是一副臭嘚瑟的样子。”苏问嗤之以鼻,作势在鼻尖挥挥手,似是真嗅到一股怪味。

    “放肆。”王少哲怒声喝道,眉宇间的厌恶难以掩饰,一副要将对方欲杀之而后快的痛恨之意,“岐王殿下是何种身份,岂是你这种卑微之人可以菲薄的。”

    对方看不得他,苏问也不可能捏着鼻子去闻对方的臭屁,当即便是一阵阴阳怪气的反驳道:“真不好意思,我这种卑微之人在一个月前才帮你们殿下顶下了这个杀千刀的岐王名号,可惜我不怎么稀罕,还给他了,其次,如果不是我这个卑微之人手下留情,你就得去见你大哥了,不过他的稳重你真是一丝都没有学到。”

    “住口,你还有脸提我大哥。”

    这一番话终于是让王少哲紧绷的脸颊彻底狰狞了起来,好不容易才归鞘的长剑再度破空挥出,不同于之前的剑招,这一次切切实实调转了灵力,六座灵宫虚影若影若现,不过十五岁的年纪除了一手凌厉的杀人技能,竟然还是一位六座灵宫的开灵武者,这两样随便一个放在军营中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苏问愣了下神,心中越发苦闷,难免有些难以抑制的嫉妒,可嫉妒并不意味着畏惧,这一路走来任你是开灵小宗师还是立尘强者,甚至是赏善司那等伪不惑的超脱之人都不曾让他退后半步,此刻就更是不会。

    “住手。”就在王少哲的剑即将斩下的刹那,一声沉喝宛如雷霆之威振聋发聩,苏问余光瞥见陈茂川身旁不知何时多出一个身材魁梧,陵厉雄健的中年男子,只是一眼就让人头敬畏,不觉停下了动作,王少哲纵然面有不甘,却还是不得不收回手中的剑,回头看向对方,幽怨的说道:“义父,大哥就是因他而死的。”

    “你大哥是为将军尽忠的。”中年男子苍劲的脸颊微微颤动,深深隐藏在眼眉下的双眸不知喜怒,此人便是王庆珂的父亲,如今沧州军方第一人——王珂。

    王珂朝着苏问微微一拜,哪怕连弯腰都算不上,但以对方的身份和威望即使只是一个拱手的动作,沧州够有资格的也不过一手之数,“苏小兄弟,小子鲁莽,老夫替他向你赔罪,庆珂的事情我听说了,早在当年他抽中那根签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能在临死前多你这位知己好友,是他的福分,老夫再谢你一次。”

    “老将军言重了。”王少哲年纪轻轻一身的戾气,苏问自然不会与他计较,但眼前这位手握权柄的男子,不管他是真心实意的感谢,还是碍于陈茂川的面子故作姿态,都让苏问如坐针毡。

    “义父,少哲不需要你替我向别人赔罪,姓苏的,我王少哲行的端立的正,明说,你我的事没完,另外王明渊擅离职守,论罪当斩。”

    “王明渊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他为沧州任劳任怨三年,我已经答应他还他自由。”苏问一字一句的说道,态度无比坚决,即便是王珂亲自与他说也不能改变他的决定。

    王少哲是个倔强的家伙,但他并不蠢,陈茂川和对方的关系非比寻常,所以他不会明知故问的再问一次,在王庆珂身死后,王明渊选择明哲保身,这心机是何等的恶毒,对于他来说是最不可饶恕的,更是对王庆珂遗志的侮辱。

    “自由?身为魏武卒的一员,这条命早已经是属于大将军的,你想要自由,你对得起同在敌营之中的同僚?你对得起我大哥以死保全尔等的大义,魏武卒第一条铁律,临阵脱逃者杀无赦。”

    王珂站在原地,既没有阻止王少哲的激进言词,也没有认同苏问的话语,沧州二十万兵马是大将军李在孝临走前亲手交到他手上,即便是陈茂川也都没有资格越过他决定一兵一卒的调动,愿意出兵协助陈茂川并不等同于他也认可了对方,因为他相信的只是李在孝而已。

    王明渊忧心忡忡的看向苏问,王珂随口的一句话便能够决定他的生死,而这一点他相信即便是陈茂川也无法改变对方的决定,甚至是为了他站在王珂的对立面,所以他将一切都压在了苏问身上,没有去想应不应该后悔,他只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去见上一面那个等了他三年的女子,亲口对她说上一句话,他这辈子才是真的完了。

    “那是你的命,不是他的,我不知道李在孝是个怎样的人,但如果只是一个用部下的生命才能成就自己的将军,哪怕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也绝对不会为他卖命,自己的命只有自己才能把握,你大哥之所以情愿身死来打消常明的疑心,我想他所考虑的也是如他这种悲苦暗桩的安危,你口中的大义有人视为生命,但还有人有比这种大义更该去珍惜的东西。”

    “一派胡言,这不过是你贪生怕死的借口,就像在青锋郡一样,我大哥死了,而你却活着。”王少哲悲愤的沉声说道,古大年这颗毒瘤明明有无数种方法拔出,陈茂川一纸书信便要所有蛰伏多年的暗桩绕着苏问转,要护他周全,难不成他的命就要胜过许多。

    苏问叹了口气,对方的话语充斥着一丝无理取闹,却尤为的真切,突然意识到对方还只是一个孩子,哪怕被冰冷武装了每一处弱点,可内心仍然是一个需要呵护以及温情的弱者,王庆珂的死对他来说无异于极大的打击,他没有哭,没有闹,只是在用自己的方法为他所敬爱的人保留最后一丝存在的意义,只要这一点,即便是错,苏问也会欢喜,渐渐的对这个敢爱敢恨的小子有了些许的认可。

    “你不懂你大哥,如果有机会希望你到青锋郡城外的一处草庐里,看看那里的两座碑,去摸一摸上面读书人的三个字。”

    “读书人?”王少哲喃喃自语,脸上的愤怒悄然退去,被一抹迷茫所取代。

    “王明渊,老夫问你一句,你可是要走。”王珂突然开口问道,语气中的不怒自威仿佛一坐山峦压在王明渊的胸口,让他连呼吸都变的艰难起来,但他不想退去,逼迫着自己迎上那道刀尖般锋利的目光,深深咽了口唾沫,斩钉切铁的说道:“将军,末将恳请将军给我一年时间,一年后我定然回来请罪,一切以军法处置,末将绝无怨言。”

    “哈哈,苏小兄弟果然不同凡响,看人之准让老夫惊叹,也罢,青锋郡老夫欠你一个人情,今日就还给你,王明渊从今天起你已被逐出魏武卒,脱去军籍,永不录用,不管你所珍惜的东西是什么,老夫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王珂神色不变,却是让苏问心头一震毛焦火辣,这人情从何而来。

    “多谢将军,日后不论身在何方,王明渊都不会忘记自己曾是魏武卒的一员,曾是大将军手下的兵。”王明渊感激涕零的说道,几欲下跪都被苏问一把拦下,王珂看在眼中却并没有说话。

    “好了好了,别说那些伤感的,好不容易见面了,苏问,快给我介绍介绍你这些朋友。”陈茂川打着哈哈的将话题转开,王珂,王少哲这对父子就像是烫手的栗子,十三叔甩给他的难题,他想要真正成为沧州的主心骨,绝不是杀几个人,做几件事就足够的,至少要让王珂像对李在孝那样听命自己,不管是因为尊敬也好,畏惧也罢,御人手段讲究恩威并施,他这次来三水郡也就是想借着苏问刁难一下这位位高权重的军方第一人。

    “殿下,老夫还有些要事处理,便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就此告退。”王珂面无表情的说道。

    陈茂川尴尬的一笑,对方话中所含的意味根本无需隐藏,浪费二字着实让他折了好大的面子,但也只是笑着应道:“王将军既然有事,那本王就不留你了,请便。”

    等到对方离去,苏问才拉过陈茂川的衣袖,挤鼻子瞪眼的说道:“怎么回事,你都拿出本王压他了,那老东西还不卖你面子,你这个王爷当的真是失败。”

    “不可乱说,王将军战功显赫,是十三叔最器重的部下,我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他又怎会安心将整个沧州交给我,这事还得慢慢来,不过你这次折煞了王少哲的锐气,倒也是替我出了口恶气。”陈茂川诉苦的说道,平日里他从不以本王自称,方才故意说出口,可对方依旧转身离去,虽说心中不会有恨,总归还是不顺心。

    “算了,我还想向你显摆一下呢?现在看来你过的也不怎么样,介绍一下,这位是鼎鼎大名的南唐天才莫修缘,这是他的仆人七才。”苏问嘴上说着不在意,可还是藏不住脸上的得意。

    “久仰,你的大名在北魏也是一样响亮。”陈茂川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客套,抓住对方的手就不放。

    苏问连忙推开莫修缘继续说道:“这位则是鼎鼎大名的北魏神医胡仙草。”

    “久仰,你的大名我也听过,如雷贯耳。”陈茂川仍是那副相见很晚的凑了上来,碍于胡仙草脸上待得面纱,看不出她脸上的不耐,毕竟她最烦有人靠她很近。

    “虚伪呦,你听过个屁,她比你大不了几岁。”苏问好不客气的揭了对方的短,然后指了指牛叔和小仙芝,“这两位是路上遇到的,这壮汉可是厉害,连莫修缘都不是对手。”

    陈茂川仔细打量着对方,脸上流露出爱才之意,连连点头说道:“敢问壮士姓名。”

    “俺叫牛霸天。”

    “诶,那这位姑娘呢?”陈茂川被对方的名字震得有些口干舌燥,能胜过莫修缘的人怎么会起个如此奇葩的名字。

    “我叫小仙芝。”小仙芝总是那副无邪的笑脸,尤其是此刻揽着七贵的手臂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他跟七贵?”陈茂川皱了皱眉,嘀咕了一声。

    七贵连忙说到,“没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

    “对的,我跟老爹一点关系都没有。”

    小仙芝嬉笑着紧凑着他的手臂,硕大的小眼睛忽闪着,陈茂川满含深意的说道:“我怎么嗅到一丝隐情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