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章夜孤城

作品:《瀛洲仙踪

    明月高悬,洁白无瑕的月下坐着一个脸上撒着星星点点的青年,眼角带着几分疲惫。www.6zzw.com

    荒废已久的小城,砖石上留着指深的创口,平整而光滑,似是用菜刀切豆腐。

    街头巷尾躺着几具面目全非的死人,身首异处,倒在冰冷的血泊里。

    面色难看的薛玉蝶一步步朝着他走来,静静的坐在,用衣袖为他擦拭脸颊的血滴,头轻轻依靠着他的肩,扭着头,看着那没有光彩的眼睛。

    呆滞了很久,独孤毅抬手握住脸颊上的秀手,“下次你在远处等我,不要再跟来。”他心有不忍,看着薛玉蝶憔悴的面容,知其吓得不轻。

    她微微摇头,眼角流着一滴眼泪。“你在那,我便在那!”

    “家仇未报,本不该招惹你,可,每次见到你有危险,情不能控,身不由己……”独孤毅眉梢写满了怅然,他真的能一直保护住自己心爱的人么?

    薛玉蝶含首低眉,心里在想,“若有一日你能为我放下心头仇恨,逍遥自在的生活。”

    漆黑如墨的夜,像有一双手推着人走向深渊。

    茂密的深林一座巍峨的建筑绵延其上,长楼雕琢着精致的图纹,隐暗的角落藏着一双阴狠,而狡黠的眼睛。

    在这之后,银色的光斑点点,光芒里透着一股冷冽,似是严冬的肃杀,逼人心魄。

    近前观之,皆是锋利无比的箭头,排列整齐,钉头粼粼。

    箭矢之下,是一排沉重的大弩,比一般弓弩要大上五六倍,威力更加吓人。

    任何一支利箭都能在百米内,可射穿虎豹,无声无息之间袭杀一名武林好手。

    山楼之间石桥相接,其上不时有卫队走过,他们的武器很简单,都是精巧的暗器盒,藏在衣袖,系在腰间。

    狭窄的栈道旁,杵着一座久经风霜的石碑,石碑上有石屑脱落,裂痕斑斑。

    不过,石碑上的字迹还算清晰,“天下第一暗器,唐门!”

    唐门戒备不算太严,可曲折的山道布满了各种狠毒的杀器,玄妙的机关。

    “唐门!今夜就让你在江湖上彻底消失。”栈道下方,一个苍颜老者兴奋低语。

    他很面熟,很多普普通通的樵夫都晓得,一个在山林开茶棚的老头,没有人怀疑他竟是一位武林里数一数二的顶尖人物。

    也是,那个武林里数一数二的人物会蜗居在一座茶棚,给人端茶倒水呢?

    只是,有一点让人费解,他好端端的在那茶棚里做甚?

    这一夜并不平静,表面上看着宁静的唐门是一块死地,围聚了多年隐世不出的高人。

    在深山老林里的醉翁也出现了,手上提着一壶老酒,肆意痛饮,酒气熏天,月下那脸腮染血。

    很奇怪,老人家背上背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长枪,腐朽的不成样子,它还能做什么?枪尖还沾着泥土,碎石头。

    噗,老人取下长枪,吐了一口酒水在枪身,一手托住,一手缓缓的擦拭着,他动作很慢,有些呆滞的感觉。

    掀下红色的铁锈,黑色的泥壤,露出深黑的枪身,他手掌擦过一道触目惊心的痕迹,瞳孔微缩,脑海里浮现出无数的画面。

    那一道剑痕还残留着刺骨的冰寒,冷夜的冰霜。

    “可惜了,不能和你光明正大的一决生死,这是我一生最大遗憾!”老人眼眶泛红,并不是因为软弱,而是对毕生对手早逝的缅怀。

    那一战是武林禁忌,提不得,触及了太多人不能见天日的秘密。

    老人继续擦拭着黑色的长枪,抚摸着一道道陈旧的痕迹,他没有停留,似乎都是些不值一提的过往。

    直至擦拭到枪身末端,他的眼神呆滞了,无知无觉的眼神里竟然夹杂着一丝畏惧,右手微微颤动,苍白的嘴唇流溢着鲜血。

    “老家伙,早晚有人会要了你的性命!”他眼睛里充满了怨恨,内心却是无力。

    这一个仇敌不是靠武力就能杀,还要有足够深的城府。

    铿,老人将长枪杵在山头,一下子坐在岩石上,依靠着苍劲的古松,望着稀疏的星辰。

    “这里终究是一个是非之地,希望你能早日到,免得招惹更多的麻烦。”老人自言自语。

    他年过古稀,没有了多少活头,却有一些事要做,还**。

    “算算时间,你应该来了。”栈道下,茶棚老人远眺四周,一切都是那么平静,自然,没有一丝危机。

    他咬破手指,一股真气透指而出,牵引着鲜血在粗糙的石壁上作画,临摹出一个老者的形象。

    在一边,画着看不懂的图案,像是远古时期人们祭祀的图形,神圣之中又充斥着邪恶。

    咳咳,山头上,老人剧烈的咳嗽,一口乌黑色的老血呕出,眼神变得涣散。

    那涣散的眼神,仿佛一道道锋利的玻璃,能划破人的肌肤,眼神所过草木夭折,似是被刀锋斩断,平整而光滑,杀气腾腾。

    他四肢肌肉在抽搐,青筋暴起变得鲜红无比,几乎要破开皮肤流出血来。

    耳边响起了阵阵梵音,意识一点点被黑暗吞噬,点滴不剩。

    吼,老人暴喝,仿佛蛟龙怒咆,在山涧回荡,稀松的石壁落下岩石,砸坏了了一截栈道。

    在巡逻的侍从口鼻溢出血,体内气血翻滚,一部分实力低微的家伙更是直接晕厥。

    咻咻咻,数千支驽箭宛若暴雨,射向山头,粗壮的松木被射中,瞬间穿体而过,倒塌在地上。

    森冷的箭头,威力实在太大,就连坚硬的岩石也抵挡不住,才一触及立时崩碎,乱石飞空。

    轰,一层无形压力朝山体压下,大山摇颤,那漆黑如墨的长枪轻颤,铅华尽逝,如同龙脊一般,光华璀璨,泛起点点星辉。

    老人眼瞳黑色尽褪,只留下玉石一般洁白,其上有数不清的纹路交织,重叠。

    “夜家孤城在此!”他整个人悬浮在空,上身衣服破碎一地,露出干瘪的肌肉,隆起的肋骨。

    “夜孤城……”冷风里,所有听见这个名字的人,都在瑟瑟发抖,无比的恐惧。

    “怎么会是他,唐门何时招惹到这恶鬼。”在他们心里,夜孤城不是人,他是鬼,是魔,是这天下最凶残的邪魔,杀人无数。

    从他名字就能看出,这人的恐怖,夜孤城,一夜孤城。

    呼,长枪挥动,漫天驽箭化作粉屑,飘落在山野。

    他身形一动,朝着栈道俯冲而下,速度快到了极点。

    几只看见他的眼睛,在一息之间没有生机,眼球不再转动,身体倾斜,腹腔能塞下一颗头颅。

    六七个不惧死亡的死士,拔刀相向,向夜孤城冲杀过来。

    他站在原地,虎视源源不断的死士冲来,枪握在手,雪丝在眼前飘动,几滴血水随风滴落。

    忽然,他长枪一挑,掀起一场飓风,栈道被撕裂,所有人站不住脚,从山涧坠落。

    栈道高耸,离地竟有百丈,一当坠落没有生的可能,必定粉身碎骨。

    然而,他没有放过任何人,提起长枪不断刺出,穿透无数下坠的死士,枪尖锋芒尽显。

    铿,一个人被他用枪刺穿钉在石壁上,血肉和岩石占在粘在一起,汩汩鲜血顺着石缝流淌。

    大风呼啸,那枪尖如黑夜死神,无情夺走他人生命。

    眨眼间,上百人被钉在石壁,血水哗哗成形了一条血色的瀑布。

    其中,一部分人没有立时死去,在石壁上挣扎,可每一次挣扎只会让他身体上的口子撕得很大,血流的更快,离死亡越近。

    叮叮当当,老人拖着长枪,在陡峭的石壁上如履平地,枪尖在岩石上摩擦,迸溅出火花。

    漆黑的夜里,那火花凝成一条线,将栈道完全分割开,山石滚滚。

    长枪剧烈颤动,随着夜孤城一起飞起,而后一下子砸下,数十米长的栈道粉碎了。

    木屑横飞,其中还要碎裂的骨头,血肉。

    那所谓的暗器,致命的陷阱在他眼前如同小孩子过家家,没有一点威胁,一力破尽所有!

    他浑身血淋淋的,雪白色的眼球变得通红,杀性在心头蔓延吞噬了他一切的人性,与理智。

    他如同鬼魅穿梭在栈道,阁楼,以狮子搏兔的姿态收割性命,枪过人灭,绝无活口。

    山涧的阁楼,住着唐门家眷。

    夜孤城宛若一头魔狼,闯入山楼,一枪穿过数人,就像穿糖葫芦一般,高高举起,手臂上猛然一震,尸首四分五裂,血雨腥风。

    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夜孤城,满是笑意,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肆意狂笑。“杀得好,杀得好……”他像是疯了一般,大笑着。

    混浊的眼里泪花如雨,涓涓而流,“儿啊父亲为了复仇了,小柔那些欺辱你的畜牲得到了报应!”

    “他娘,你看见了么,看见了么,那些畜牲就要死绝了,你看到了么?”老人花白的头发,一下子变得如同白雪一般。

    “救命啊!”一群妇孺哭喊着,在四处逃窜,长长的衣裙变成了累赘,让她们一路跌跌撞撞。

    噗,森冷的长枪没入后背,隐约能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右手一旋,枪尖扭转,产生巨大的旋力,搅碎了她整个背脊。

    无论老幼,在他眼里都是尸体,见之必死,无一幸免。

    百米的栈道伏尸过千,三层木楼堆满了尸体。

    黑夜死神,夜之孤城,杀人无算,一枪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