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告辞告辞

作品:《冠盖如顾

    待看不见亭子后,鸯儿方快走两步与顾绮并肩,这才发现她的唇抿成了一条线,不知在想什么。

    她嗤笑,用肩膀撞了她一下:“怎么?义士生气了?”

    顾绮不妨,被她撞得脚下踉跄。

    她站稳侧头,展颜笑了:“我是那不讲理的人吗?大人在给我撑场面呢。”

    鸯儿看着她自眼底绽放出来的神采,嘴角略微抽搐了一下,忽然觉得瞧这位的神情,好像出口的话不该是这句。

    “那你怎么这个表情?”她问。

    顾绮歪头盯着鸯儿看,一直看到她浑身不舒服,方才感慨道:

    “我是想鸯大人果真算无遗策,本来我还担心他们不敢出头,偏就忘了鸯大人辛辛苦苦跟着,可不就是为了确保他们出头嘛。”

    张霁如今藏在六凉县,那些刺客虎视眈眈,鸯儿自然不敢托大,肯定要搬救兵的。

    至于她为什么不让自己的人去大理送信,而是绕了这一大圈,顾绮便不知道了,也不想知道。

    谁知道这其中还有多少阴谋呢?

    鸯儿收住了脚步。

    顾绮走出两步,回头好奇道:“鸯大人不急着回去复命吗?”

    鸯儿难得尴尬,连习惯性的白眼都翻不出来了,不觉摸了摸鼻子:“你看出来了?”

    顾绮扑哧一笑,颇为感慨道:“可见,果然还是该当官呀,若不是鸯大人在,非但事儿无法圆满,只怕那二位壮士能合起来将我扔上乱葬岗。”

    鸯儿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开口道:“义士的身手,别说那两个银样镴枪头,就算到我们黑鸦军来,混至下三所的令长之位,也是可胜任的。www.83kxs.com

    顾绮“啊”了一声,挠挠头问她:“下三所,听起来就不高呀……鸯大人想要招揽人,总该许得大些,更有诚意嘛。”

    鸯儿看她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差点儿将白眼翻到后脑勺去。

    “我说你能至下三所的令长,才是真正的诚意,我要是和典师爷似的,说你进来就能做黑鸦军主将,我敢说,你敢信吗?”

    顾绮笑出了声,慌忙摆手作揖道:“不敢不敢,告辞告辞。”

    说完,竟然还真的抛下了鸯儿,自顾自往一溜小跑,往县城去了。

    和后面有鬼追她似的。

    鸯儿依旧停在原地,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高了高声音:

    “喂,顾绮。”

    顾绮依旧做出个要逃跑的姿势,警惕地回头看着她。

    “有了黑鸦军这层身份,你的仇便着落在我们这些同僚身上。”鸯儿这次说得,极为认真,“总比你单打独斗好。”

    顾绮听她如此说,收回那极不正经的姿势站定:“这事,鸯大人说得算?”

    “算。”鸯儿斩钉截铁道。

    “若我真入黑鸦军,大人真肯帮我?”

    “是。”

    顾绮的微笑再次绽放开来,垂首恭敬道:

    “大人今日之诺,我感念在心,只是……若要我以身投军,大人与你的同僚才肯为我伸冤的话,那这黑鸦军还是鸯大人想要效命的黑鸦军吗?”

    她看得出来,鸯儿这人,不驯服、懒顺从,但她提起黑鸦军时,纵然再多不满,眼中都是炙热的热情。

    热爱一样东西的时候,不能忍受别人玷污,更不会允许自己玷污。

    更何况,她对正主的事情一无所知,不敢轻易托付。

    果然,她的话让鸯儿无言以对,二人大眼互瞪了半天,鸯儿负气赏了个白眼给她,不耐烦道:

    “走走走,算我白说。”

    虽然说着赶人的话,手却从怀中掏出了两样东西,一遭儿扔给了她。

    顾绮手疾眼快地接住。

    一块光洁剔透的玉牌,其上暗刻着个“虹”字;另一个则是绣着卍字纹样的钱袋。

    “公子让我给你的,一千两的银票,五张百两面额,其他的都是十或二十的小面额,没标记,不惹眼,四海票号全国可兑,”鸯儿笑道,“而不管他是否平安,你拿着玉佩到四海票号去,都会有人全心帮你的。但公子身份特殊,东西怕只能用一次。但将来你若到京城去,公子定然要迎接你的。”

    顾绮毫不推脱,只美滋滋地将银票和玉佩都收在怀中,笑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你们也多多保重,早日平平安安回京,告辞。”

    ……

    顾绮出去的时间虽然早,但事情了结后再回到客栈时,却已是华灯初上。

    她脚走得生疼,不觉埋怨起这没汽车的年代,行动太受制约了。

    想及此,她拍了拍藏在胸口的钱袋,琢磨着自己如今在当今年代肯定是大大的有钱人,等事毕离开的时候,她定要买辆马车代步。

    而此刻,初一又是副被抛弃的委屈样子,抱膝团坐在店门口,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头,轻轻扒拉着个地上的小石头。

    老板娘还是那般看什么都不顺眼的样子,因为脸上的粉擦得挺厚,手里甩着个小帕子,脑袋顶上还挂个红灯笼,眼神和心眼儿都不太好的人容易会错意。

    自然,他们无一例外都被老板娘一句“看你娘呀!”给骂了回去。

    “你那大哥特意让我给你买的新衣,你倒好,坐在地上。”老板娘骂跑了别人,又嫌弃地对初一道,“他就算不回来,店钱也够你吃住一个月,你担心什么?”

    初一立刻带着怨气地瞪她:“大哥哥会回来的,他答应我的。”

    “是吗?”老板娘嗤之以鼻,“我问你,你认识他很久了?”

    “昨天认识的。”初一说得理直气壮,丝毫不觉自己这话在别人听来多可笑。

    顾绮是他父母死后,第一个真正给了他温暖的人,他本能地不信她会丢下自己。

    “哈,”老板娘手帕捂着嘴,夸张地嘲笑,“真是个孩子,答应?人话值几个钱呀?”

    初一怕她,又不想听她说顾绮不好,便气鼓鼓地别过头,捂着耳朵不听,眼睛偷偷看向城门方向,只不过眼中的光芒,随着时间越来越晚,而越发黯淡了。

    中途老板娘回店里忙了一会儿,再出来后,见他这副模样,开口道:

    “哎,我说,要不你留在我这儿帮工吧,我管你吃住怎么样?我可比你那个大哥哥有钱,他钱口袋都让人偷了。”

    只是她话音刚落,顾绮的声音就响起了:

    “我才出去一天,老板娘就琢磨着要和我抢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