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五章 夜风微凉

作品:《重生之入骨相思

    这一夜,徐言兮坐在案前看了好一会儿书,迟迟不肯休息。甘棠和修竹见她不睡,也不敢回屋休息,二人站在徐言兮身后耷拉着脑袋几度要睡去。

    直到过了子时,徐言兮以夜晚风大为由,让甘棠寻了一把牢固的铜锁来将窗户锁上,这才让她们退下,准备休息。

    上榻前,徐言兮还是不放心,将门窗检查了一遍又一遍,才脱去外衣,安心地上榻歇息。

    半个时辰后,顾浥沉心情不错地来到徐言兮窗前,方想要飞窗而入,推了推却发现窗户被人从里头上了锁。他眉头一拧,神色变化几番,满身怒气让躲在暗处的卫寻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冷声道:“竟然敢把窗户锁了,这是故意防着本王呢。卫寻!”

    卫寻这头瞧见自家主子动怒,巴不得躲得再远些才好。奈何刚想移动步子,就听见主子唤他,咽了咽口水,急忙从暗处现身:“主子,有何吩咐?”

    “把锁给我拆了。”顾浥沉双手背在身后,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完全不觉得深夜来翻女子闺房的窗户已是不妥,更何况是——拆锁。

    “这…”卫寻一头黑线,笑了笑迟疑地说道:“主子,这怕是不太好吧。”

    顾浥沉冷冷地瞥了卫寻一眼:“没什么不好的,让你拆就拆。”

    短短的一眼,目光凌厉透着杀意,卫寻不由地想到了自己脑袋错位的画面,心头直冒冷汗,不敢再多言,立刻想办法拆锁。

    拆锁这样的小事,对于卫寻来说不过是一瞬的功夫,他匕首轻轻挑了几下,便听屋里传来重物跌落的声音。

    卫寻推开窗户,对顾浥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顾浥沉正要上前,卫寻拉住他:“主子,你这样进去会吓着徐小姐的。”

    “怎样?”顾浥沉挑眉问。

    “杀气太重……”

    卫寻话还未说完,顾浥沉已经飞身而入,在卫寻最后一个字吐出之前反手关上了窗户,将他隔绝在外头。

    今夜月色很亮,屋内没有留灯,顾浥沉借着窗外的月光,走到徐言兮塌边直接坐下。

    屋内熏了香,有安神的功效,榻上的少女绻着身子,睡得正是香甜,全然没有察觉有人到来。

    顾浥沉双手抱胸倚在床榻边上,挑眉看着少女纯净的睡颜。

    想起方才那把铜锁,他心中很是不快,他语气很是不满道:“敢上锁,如此防着本王,谁给你的胆子。”说着,他侧身上前,伸手用力捏住徐言兮的鼻子,让她无法呼吸。

    徐言兮在睡梦中很快有了溺水的感觉,无论她怎么挣扎始终呼吸不到一口新鲜空气。

    她很快被憋醒,张大嘴巴大口大口地喘气,倏然睁开眼,下意识地从枕头下抽出一把匕首,还来不及看清来人的面容,就向顾浥沉狠狠扎去。

    顾浥沉皱眉,他是有武功在身的人,小把戏的偷袭根本奈何不了他。他伸手去挡,一招便将徐言兮手中的匕首打落在地上:“敢刺杀本王,徐言兮,你不要命了。”

    进屋前卫寻还说他杀气重,此刻看来明明这个女人比他更加狠心。

    徐言兮懵了,方才被人捂住了鼻子的那一瞬间,她还以为是有刺客潜入,要拿她的命,这才本能地拔出匕首,以求自保。

    好不容易缓过来,刚瞧见来人是顾浥沉,心中倒是松了一口气:“是你…。”

    顾浥沉弯腰,捡起地上的匕首,拿在手中端详了一番:“这是本王送你的匕首,你将它藏在枕下,倒是宝贝得紧,莫非是睹物思人。”声音听上去,比刚才多了几分愉悦。

    徐言兮揉了揉吃痛的手腕,一把夺回匕首,重新将它藏于枕下:“和你没有关系,只是有它在枕下能睡得安稳些。www.83kxs.com如果今日来的不是你,而是别人,说的不定刚才那一下,我还能为自己拼出一条活路。”

    顾浥沉轻咳了一声,嘲笑道:“就你?你能伤得了谁啊?”

    徐言兮回头想要恶狠狠地瞪他,便见他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劈头盖脸地朝自己砸来。

    徐言兮恼怒,顾浥沉忒讨厌,自说自话地进了她的闺房不谈,还每次都要挑起她的怒气。她也不看小册子是何物,拾起它作势要狠狠地还给顾浥沉。

    顾浥沉身姿一闪,已是几米开外:“顾桦幕僚的名册,你要是扔了,本王绝不会再给你送第二份。”

    徐言兮一顿,停住手中的动作,随手将小册子翻了翻,果然,行行列列都是官员的职位和名讳。

    这份幕僚名册并不简单,连官员何时投诚顾桦,在顾桦身边地位如何,帮他做过哪些事情全部都记载地清清楚楚。

    徐言兮匆匆翻阅了这份名册,并没有因为得了名册而感到欣喜,相反的,她很惊讶,非常惊讶。

    不过短短一日的时间,顾浥沉竟然能弄来如此机密的幕僚名册,要知道,若是将这名册呈给眀孝帝,必会治顾桦一个结党营私的罪名,使顾桦这几年所有的努力都功亏一篑。

    徐言兮抬头看着顾浥沉,眼眸转而冰凉深邃。

    她不禁要怀疑,这个顾浥沉,之前真的只是一个逍遥在外的闲散王爷吗?还是,他其实另有筹谋,之前的所作所为都是在掩人耳目。

    顾浥沉走到桌案前,随手翻了几下:“这般看着本王,让本王猜猜,你这是钦佩呢还是倾慕?”

    徐言兮轻蔑一笑,扯开被褥下了榻。

    吸取昨日的教训,这一次她没有着急上前,而是寻了一件宽大的斗篷,背对着顾浥沉,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

    当她收拾妥当,扭头想要向顾浥沉询问名册从何而来,却见顾浥沉已经点燃了烛火,懒洋洋地坐在了桌前,支着头,挑眉含笑地盯着她。

    转身的那一刻,徐言兮与他四目相对,丹凤眼勾人深邃,一个不经意便让人迷失其中。不知为何,徐言兮的脸不自觉得发烫,心也“咚咚”地跳得更快,这样的感觉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徐言兮怔了怔,她很快低下头去,避开了顾浥沉锐利的目光。

    她走到桌前,冷静了片刻,拿起册子问道:“敢问王爷,此册从何而来?”

    “你在怀疑什么?”顾浥沉问。

    徐言兮在他对面坐下:“宣王做事很谨慎,与幕僚来往十分私密,明面上政务不合,私下却暗自勾搭。就算是在朝中的老臣,都很难看出到底哪些才是他的人。”

    顾浥沉一笑:“你是在说,本王给你的名册有假?”

    “不,我相信它是真的。”徐言兮道:“我只是在想,王爷你在外潇洒,好几年不在豫京了,却对宣王的事了如指掌,如此看来从前是我太不了解王爷了。”

    “了解?”顾浥沉身体前倾凑近,在徐言兮耳边呢喃道:“你想了解本王什么,说出来,本王让你多多了解。”

    他的态度风流轻佻,甚至暧昧到惹人遐想,然而骨子里透着的冷漠与凉薄,却让人无法忽视。

    徐言兮静静地看着他,面色清冷漠然,带着刻意的疏离。她的身体往后退了退:“王爷知道我想问什么。”

    顾浥沉捏上她的下巴,嘴角噙着玩味的笑意:“徐言兮,你就不怕知道的太多,引火烧身吗?”

    徐言兮微微一笑:“王爷昨日不是说需要我付出代价吗?既然我已经答应与你交易,还有什么好怕的。”

    顾浥沉心下一动,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在她微红的脸颊上狠狠地掐了一把:“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徐言兮被他掐疼了,一把掰开他的手。他也不恼,笑了笑,提起茶壶为自己满上一杯,懒洋洋道:“名册第一页,第五行,户部侍郎付睿,他是我的人。”

    户部侍郎,姑父沈畅的手下。徐言兮前生见过几次付睿,对他倒有几分映像,传言他也是豫京有名的青年才俊,仕途坦荡,不过二十有余的年纪,就已经身居要职,就连沈畅也多次在徐修远面前夸赞过他。

    付睿,竟然是顾浥沉的人。

    顾浥沉继续道:“付睿投诚宣王,是本王安排的,说白了,他是本王的内应。宣王的一举一动,也是由他汇报给本王。”

    徐言兮翻开名册,在顾浥沉说的位置找到付睿的二字,上面记载付睿投诚顾桦的时间是三年前。

    也就是说,三年前,顾浥沉已经有所筹备了。

    徐言兮倒吸一口凉气,三年前的顾浥沉远在不周山,都说他逍遥放纵,一心远离朝堂,却无人得知他早已暗暗谋划,在朝中步好棋局,隔山观虎斗,只待时机成熟,一击制胜。

    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徐言兮搜遍了记忆深处,想借着前生的记忆,猜出顾浥沉的棋局。可她前生与顾浥沉实在接触甚少,只知道他被顾桦算计远赴北境,上阵杀敌,甚至连他是何结局都不得而知。

    然而,若他早有谋划,前生为何又会让顾桦处处占得先机,让太子平白蒙上逼宫弑父的罪名。

    “朝中还有多少是你的人?”徐言兮问。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记得,有本王帮你,你不会吃亏。”顾浥沉笑道。

    徐言兮沉默。

    顾浥沉拿过徐言兮手上的册子,翻了几下,又往徐言兮身边一推:“第二行,你二叔的名字在上面。看来,你府上的情势远比本王想象的复杂。”

    徐言兮低头看了一眼,兵部侍郎徐景泽,眀孝五十一年,竟是在四年多以前,徐景泽就已经攀附上了顾桦。

    徐景泽不习武,徐老太爷对他颇为不满,因此在他的仕途上也不曾帮衬过他。徐景泽在官场上一直混得不好,几年来一直是兵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官,四年前立了功才被提拔到兵部侍郎的位置。

    对于他的升迁,徐老太爷并没有表现得多么欢喜,反而更加瞧不上他了。

    如今想来,徐景泽就是在那时投靠了顾桦,才被升到了一个相对重要的位置,以便为他所用。

    “瞧你的样子,是早就知道了。”顾浥沉道。

    徐言兮不回答,转了话头:“那个李宏,可否继续查下去?”

    顾浥沉点头:“这个不用你说,本王自然会派人去办。”

    徐言兮不再接话了,二人相对无言,就这样默默的坐着,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与顾浥沉接触的次数越来越多,徐言兮倒也不觉得这样安静的相处有多尴尬。总归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只要保住御安侯府,不让顾桦如常所愿,顾浥沉想做什么,她也是不甚在意的。

    不知过了多久,徐言兮想起什么,抬起头要言语,却发现顾浥沉的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她的身上。

    “本王一直不明白,宣王之前究竟做了什么,让你一开始就恨上了他。”顾浥沉开口。

    徐言兮顿了顿,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瞒你说,本王查过你,想要知道你与他之间到底有没有关系。”顾浥沉道:“而事实证明,父皇寿宴之前,你们从未见过。可你的信,早在寿宴之前就送到了太子府,你一个没长成的小丫头,是如何在那么早之前,就得知他的意图?”

    徐言兮无语,重生的秘密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别人知道,就算说了出来,也未必会有人相信。顾浥沉太过聪明又警觉,和他过招,犹如在空中走绳索,危险万分,一个不小心就露了端倪。

    正当徐言兮不知该编造何种理由之时,顾浥沉一挥衣袖,不屑道:“罢了,你不愿说,本王不会逼你。”他走向窗边:“走了。”

    徐言兮却破天荒的叫住他,他回眸笑得邪气:“怎么,舍不得本王走了?”

    “等我一下。”徐言兮不回答,径自走到房间深处的衣橱前翻找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拿着一件宽大的黑色披风,往顾浥沉身上一扔:“还给你。”

    顾浥沉慢悠悠地拿起那件披风看了看,竟是那日在南岩寺留下的。他灵光一闪,坏笑道:“这个,不是本王的。”

    “不是你的?”徐言兮奇怪:“那是谁的?”

    顾浥沉挑眉:“是我手下的。本王才舍不得亲自将披风留给你。”

    徐言兮紧咬下唇,一双澄澈的柳叶眼瞬间布满怒意,死死地盯着顾浥沉。

    心头有千万句想要咒他的话,却又在脱口而出的一瞬间,全部咽回了肚子里。

    罢了,她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他是一个讨厌的人,被他戏耍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早知道,她就不该好心的,应该将那披风剪成布条再还给他。

    “看你的样子,好像很是失望。”顾浥沉不放过任何调侃她的机会。

    “东西已经归还,是谁的我也不在意。逸王拿了东西,就赶紧走吧,我要休息了。”徐言兮走到窗边,将窗户大喇喇地打开,态度分明是在赶顾浥沉走。

    顾浥沉一笑,走到窗前:“走了,改日再来看你。”随即他身影一闪,不见踪迹。

    被顾浥沉一搅和,徐言兮的睡意早就没了,在榻上翻来覆去了许久都没有睡着。脑海里想的都是顾浥沉究竟要做什么,前生有多少事是被自己忽略了,以至对他一无所知。

    这样一个运筹帷幄,厚积薄发的少年,徐言兮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前生的他会被顾桦牵着鼻子掉入圈套。

    除非,在她死后还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越想越清醒,徐言兮干脆起身拿了名册,细细地看了起来。

    不论前生发生了什么,不管顾浥沉在计划什么,今生的棋局,她必须是赢家。

    逸王府内,顾浥沉摆着胳膊,大步流星地走回来,显然心情很是不错。

    卫昭走上前迎他:“主子,不周山那边来信,问您什么时候回去。”

    顾浥沉站定,挥了挥手:“去回信吧,先不回去了。”

    “不回去?”卫昭奇怪。

    “对,”顾浥沉道:“通知暗影卫所有人,计划提前。”

    “计划提前?”卫昭震惊:“主子,您想好了吗?”

    “照本王说的办。”顾浥沉冷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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