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一章 前生梦魇(二更)

作品:《重生之入骨相思

    从大堂回来,小琴红着双眼焦急地在新房门口徘徊。

    没能把顾桦请来,魏雨柠也自然不会给她好脸色瞧,她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魏雨柠似乎听到了她踱来踱去的脚步声,从房内试探地喊道:“王爷,是你来了吗?”

    小琴暗暗叫惨,心下一横,咬着牙小心谨慎地推开房门,决定和魏雨柠实话实说。

    听到开门的声音,魏雨柠又问:“王爷?”

    小琴放慢了脚步,怯怯道:“小姐,啊,不是,王妃。王爷说他今夜不过来了,让你先早些休息。”

    情况果然和小琴料想的一样,魏雨柠听了她的话,一把扯下头上的大红盖头,满是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什么?王爷不过来?!”

    “是…王爷说,王妃有孕在身,还是早点休息的好。”

    小琴话说得很委婉,完全不敢将顾桦的原话转告给她,生怕魏雨柠一收刺激,动了胎气。

    魏雨柠又问:“我休息了,那王爷呢,他今夜歇在哪里?”

    “许是…许是…”

    小琴想了半天也没能编出一个谎来,总不能将自己刚才听到顾桦派人去请妙音阁的歌女的事,告诉魏雨柠吧。

    以魏雨柠的脾气,必定是要去找顾桦闹一场的,可如今王爷心情不佳,她可千万不能去触顾桦的眉头。

    此时,一个年龄稍大些的丫鬟走进房来,手里端着的是一碗刚刚煎好的安胎药。

    丫鬟将药碗搁在桌上,冷着脸道:“这是煎了两个时辰的安胎药,王爷吩咐了,王妃休息之前必须服用。”

    魏雨柠瞧了瞧碗里深褐色的汤水,皱起眉头,满脸地不愿:“这个药闻着就让人恶心!”

    那丫鬟态度坚定:“这是王爷吩咐的。”

    小琴看着空落落地桌面,除了一碗闻起来就觉得苦的安胎药别无他物。

    她怒道:“你们是怎么伺候人的?王妃一整天没吃东西了,你们连饭菜都不准备吗?王妃空着肚子怎么喝药?”

    “王妃放心,您喝了安胎药,饭菜自然就送上来了。良妃娘娘走之前说,奴婢们日后伺候,皆以王妃腹中孩子为重。”

    魏雨柠有些怒了,她在新房呆了半天,起先还有几个丫鬟婆子在身边伺候。

    后来时间一长,这些人也不知去了何处,身边只有一个小琴在忙前忙后地照顾。

    然而此刻,她整日没有进食,腹中早已空空,竟然要看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丫鬟脸色,逼着她喝下汤药才能给饭吃。

    真是可笑之极!

    若此刻不在这些下人面前立威,不让她们知道她魏雨柠今后才是这王府后院的主人,那日后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随意爬到她头上了!

    魏雨柠“噌”地站起身,一个快步上前,扬手要将桌上的药碗打翻。

    “王妃若是想良妃娘娘亲自折回来,亲自盯着你才肯喝下汤药。这碗安胎药,你随意砸。”

    那丫鬟语气淡淡,神色丝毫未改。

    而她身后,有两个手持长刀的侍卫,不知什么时间起已经悄然站在了门边。

    那姿态,仿佛身在屋中的人不是他们府中的主子,而是一个落魄低贱的犯人。

    魏雨柠一只手顿在空中,咬了咬唇,还是将那碗汤药小心地拿起,轻吹了几下,喝了个见底。

    这碗安胎药很烫,烫得魏雨柠舌头发麻,可她就着眼泪喝下肚子,只觉得心头冷得结冰。

    魏雨柠将空碗递还给丫鬟,丫鬟才笑了笑:“王妃稍等,奴婢这就让人将饭菜端上来。”

    丫鬟刚一退下,前厅就传来一阵悠扬的歌声,盈盈绕绕间她隐约还能听见女子嬉笑的声音。

    魏雨柠心头浮起一个不好的答案,她拉了拉小琴的手:“快,快去前厅看看,这是什么声音?府里来了什么人?”

    小琴犹犹豫豫,不肯出门,魏雨柠忍不住一个耳光甩在她脸上:“你站在这做什么!我叫你去看看前面出了什么事!难道我如今连你也使唤不动了吗?”

    小琴捂着脸跪到在地,抽泣道:“王妃,不是小琴不肯去。而是…而是前面是王爷让人找来的歌女舞女,小琴不敢去。方才…方才小琴就是被王爷指着鼻子骂回来的。”

    魏雨柠面如死灰,发软地双腿让她支撑不住后退了两步。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哭,或许是有的,不然嘴角怎么能够尝到淡淡的咸味呢。

    她原本以为,自己从日以后会拥有一切美好,尊贵的地位,恩爱的丈夫,到头来不过是一场海市蜃楼。

    在她嫁入王府的第一晚,她的美梦就已经碎了。

    她被一个下人胁迫,低微地如同烂泥,而她的夫君此刻又在哪?

    舞女?歌女?

    嬉笑成群,左拥右抱吗?

    会不会像从前和她一样,做着男女间最亲密的事呢?

    魏雨柠紧紧地闭上眼睛,不敢再往下想。

    或许,哥哥一开始的担忧就是对的,顾桦至始至终都没有正真在乎过自己,是自己被猪油蒙了心,一颗心满满地扑在顾桦身上,这才给了别人践踏自己的机会。

    她不在乎聘礼有多少,不在乎别人口中如何贬低自己。

    她在乎的,仅仅一个顾桦而已。

    历经数代君王的齐豫,一定没有出现过一个如她这般低微不堪的王妃吧。

    整座豫京城都在看她的笑话,只有她还蒙在鼓里,以为顾桦是真心实意地爱她。

    那些百姓说得没有错,是她轻浮,是她不懂自爱,从一开始就甘心自奔为眷。

    却到头来,不过是嫁给了一个虚名罢了。

    猛然间,魏雨柠只觉得喉间一阵腥甜,紧接着府中传来猛烈地疼痛感,仿佛要将什么东西从她的身体撕扯开。

    魏雨柠捂着肚子,呻吟几声,随即摊到在地上。

    小琴一惊,连忙上来扶她。

    “王妃!王妃你怎么了王妃!”

    魏雨柠靠在小琴怀里,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大腿内侧,鲜血染红了她的手掌,与她同样艳丽的嫁衣融为了一体。

    小琴“啊”地尖叫一声,看着鲜血从魏雨柠的腿间流淌而出,她傻眼了,直到鲜血流到自己脚边,同样染红了自己的绣花鞋,才开始大叫救命。

    魏雨柠最后的意识,只有腹中如刀绞一般的疼痛,和满眼望不到尽头的鲜红。

    ……。

    这天夜里天色骤变,白日里万里无云地天气,猛然下起了滂沱大雨,浇得人心生寒凉,漆黑的夜中,顿生绝望之感。

    顾浥沉从宣王府出来后又去办了点他事,终是赶在第一滴雨水落地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房内昏暗,没有烛火,顾浥沉斜靠在榻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自己手中的红绳,红绳的另一端是精巧的菩提子镂空,镶嵌着一个颗圆润的红豆。

    这个叫玲珑骰子的小玩意儿,顾浥沉的库房里有整整一箱,那是他命人奔走豫京各个首饰铺买下的。

    倒不是因为他对这个有多么钟情,而是那一日,有个少女多看了它一眼。

    没有月亮的夜里漆黑一片,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顾浥沉不知在塌边坐了多久,知道眼皮微沉,呼吸逐渐平稳,身子轻飘飘的,不自觉地朝着侧边倒去。

    顾浥沉觉得自己头部磕到了什么硬物,皱了皱眉,再睁眼时,外头天色已经大亮,耳边是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和嘈杂的说话声。

    逸王府没有喜事,府中侍卫在迫于顾浥沉的威压一向安静。顾浥沉坐起身,朝门外看了一眼,终是决定处处瞧瞧,到底是谁不想要自己的脑袋,竟敢不经他允许就吵吵闹闹的。

    刚一打开房门,顾浥沉的身子就怔住了。

    他的眼前,大红灯笼高挂,双喜纸花贴窗,地上是燃放完的大红鞭炮,还有远处一个身穿大红喜服的男人。

    院内站满了宾客,那一张张脸都是他今日刚在宣王府见过的大臣家眷。

    顾浥沉环视着院内的情况,眉头越皱越深,他下意识回头,发现自己身后的房间变幻成了一条喧闹的大街,拥满了来看热闹的人群,而自己所站的位置变成了一道大门,头顶上的牌匾写着偌大的三个字:宣王府。

    顾浥沉不解,自己明明是从自己的房里走出来,怎么忽然间就步入了宣王府?

    而瞧着宣王府内的架势,似乎是在办喜事。

    顾浥沉孤身踏入宣王府,路过的下人却对他视而不见,依旧弯着腰忙里忙外。

    顾浥沉站在台阶上,张望着这和白日几乎一模一样的场景,然而他又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似乎又哪里不一样。

    他在显眼的位置站了许久,没有一人发现他。四处张望下,他看见了角落里正好和身穿喜服男人低语的女子,魏雨柠。

    魏雨柠一改平日最爱穿的大红色,特意换了一身淡粉色衣裙,仿佛是怕冲撞了什么。

    顾浥沉侧头看向魏雨柠对面的男子,俊朗眉目下藏着一双略带阴狠的眸子,正是顾桦。

    顾桦和魏雨柠站得很近,魏雨柠眼圈红红像是哭过,顾桦趁着无人拉了拉魏雨柠的手以示安慰,又对她低语了几句,魏雨柠才委屈地点点头。

    顾浥沉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今日是顾桦迎娶王妃的大喜之日,可是此时的魏雨柠不应该在喜轿上吗?

    顾浥沉走近,想要听清楚他们之间讲了什么,此时,身旁几个妇人的低语传进了他的耳里。

    “那样一个不要脸的女子也配进宣王府的大门?还是正妃!这要是我家女儿,腿都要被丈夫打断了!”

    “可不是,先前与男子在上元节幽会,名声一片狼藉不说,偏她还有脸将爱慕宣王的事传地满城皆知,不知羞耻地自奔为眷!”

    “哎,你们听说了吗?咱们那个大名鼎鼎的侯爷,可就是被这个女儿活活气死的。”

    “真的吗?御安侯的身体一向硬朗,怪不得莫名其妙地就传出了死讯!”

    “不是说她娘亲也早就瘫痪在床吗?偌大的侯府就没一人管管她,就由着她自甘堕落!”

    “咱们宣王殿下,也算是世间少有的重情重义的男儿了。要不是看在御安侯的面上,谁愿意娶徐言兮这双破鞋啊!”

    顾浥沉听着,“徐言兮”三个字飘入耳中时,他的眸子陡然凌厉,周身竟是杀气。

    他明明记得顾桦娶的正妃是魏雨柠,市井流言中的主角也是魏雨柠。此刻全变了,变成了御安侯的嫡女,徐言兮。

    门外有小厮跑进来:“新娘子来了。”

    很快,身穿大红嫁衣,头盖红绸的新娘子在喜娘的搀扶下进了院。

    新娘子身姿纤瘦,步态轻盈,随着步伐轻轻摇曳的盖头下,依稀可见她嘴角浅浅的笑意。这个身影与顾浥沉记忆深处的少女完全重合。

    顾浥沉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火气,冲上前只对徐言兮想问个究竟。

    她不是说顾桦是她的仇人,宣王妃这个位子她不稀罕吗?

    她不是才和自己达成共识不久,说要一同对付顾桦,为什么转眼间,她就要嫁给顾桦了?

    顾浥沉不管不顾地要扯下徐言兮头上的盖头,才将将触碰到红绸,一角的流苏就已经直接穿过了他伸出的手掌,纹丝不动地停在徐言兮的头顶。

    徐言兮身边地喜娘更是旁若无人,直接从顾浥沉的身体穿过,扶着徐言兮走向大堂,直到顾桦伸手与徐言兮紧紧相握。

    顾浥沉蓦然愣住,他看在原地看着越来越多的人从他身边走过,看着堂内新人拜天地,看着顾桦当众揭下新娘子的盖头,露出徐言兮微微泛红,满是笑意的小脸。

    顾浥沉怒视着厅内,眸中怒火巴不得将眼前的所有都燃成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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