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狞恶，猎豹贪狼

    “呕——哇！”

    华服脂粉少年闷哼一声，身子软绵绵地摇晃了一摇晃。swisen.com一口鲜血从他口腔里喷溅出来，整个人便立时栽倒在地上。

    其四肢先兀自还剧烈如筛糠般抽搐痉挛了一会儿。但随着躯体抽振幅度的渐渐衰颓，又两三下剧振之后，就片刻也不再动弹了。

    这一系列突然变化，大出在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貂儿更是难以置信地捂住嘴唇，惊诧莫名地瞪大双眼。

    好半晌之后，她方跑到了大师姐的身边，惊慌失措地问道，

    “大师姐，大师姐，我……我刚刚是不是杀了人啦？”

    苍鹰稍默然片时，方微微点了点头，慢慢说道，

    “是的。这个人因你而死。虽然也怪他自己不小心，但你若不抛剑过去，他便也不会就此死亡。”

    她见小师妹身子隐隐颤栗，忙伸臂揽住了，低声安慰道，

    “不过这没什么的。这厮他原是个大恶人，本来就很该死。就算方才不被你误伤致死，大师姐也已有取他性命的打算。”

    “原来、原来大师姐也早就想杀他了啊！”

    被搂入怀中的貂儿听到师姐及时的排解之言，心中由是稍微觉得有些子宽慰，口里喃喃自语说道，

    “那么貂儿杀了他，也不算是犯了多么大的过错了吧？”

    “不算。貂儿根本无须为此而感到愧疚忧虑，惶恐难安的。”

    对于小师妹的这种因失手杀人，引发心态刹那失衡，一时惊恐后怕，陧兀不胜，恓惶不已，从而情绪蓦然失控形同崩溃的状况，苍鹰当年亦曾由此经过。

    是以对其目下之心路历程，各种迷乱焦灼交织拍袭的虚脱无力感，万念纷呈如麻，如此等等相关一切，可谓深有切身体会，了若指掌。

    因而身为大师姐的她，当即冰凉清新地淡然一笑。

    这一笑，宛如酷暑热夏里一缕微冷的强风，让人晕愦若醉，思睡昏昏的头脑乍得清醒。

    不惟如此，苍鹰并还因势利导，便宜行事，顺势乘便地对貂儿更进一步加以劝勉与开导道，

    “其实貂儿非但无过，还则反倒大有功劳呢。

    你想想看，咱们在江湖上漂迹仗义，哪一天能不过这刀头舐血的日子？谁又能有不与人搏命相杀，斩敌当前的时候？

    只要不错杀了好人，冤杀了平人，枉杀了良人，屈杀了正人，那你就是个毫无疑问的侠义之士。

    作为侠士，天职所在就是对付坏蛋，消灭恶人。因是职责所关，伸张正义锄强扶弱除暴安良，却丝毫也不可以心慈手软。

    从来除恶务尽，方则正是仁风侠骨的江湖中人本色。”

    貂儿听后，也宛如又被注射入一丸强心醒神汤剂，当下用力一点头，奋勉笑道，

    “嗯，那我可也是一位仁风侠骨的江湖豪侠啦。豪侠仗义，有何不可？

    因为被仗义而死掉的那个，他肯定是个大坏蛋。而由此，我们也就便能够基本上地确定，侠义之士通统全部都是好人。”

    她见苍鹰为自己的稚气推论之言而不住地点头，虽不无若有所获的得意情绪，却依旧忍不住身子寒颤一般的战抖，内心有些羞赧地问道，

    “大师姐，再问你一个问题啊。就是貂儿明知道自己刚刚杀死的是一个很不好的坏人，我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可是貂儿在心里面仍旧感到很害怕，仿佛觉得自己做得太过分，太不应该那样了。这，究竟又是为什么啊？”

    “没有为什么啊。”

    苍鹰依然轻声柔和地说道，

    “可能只是因为心地善良的孩子，当她第一次面对诸如杀人、伤人之类事件的时候，尽管明明知道对方其实十恶不赦，罪不容诛，杀之可也，心里仍然会为此觉得很难过啊。

    这些想法并不荒诞，这类感觉也都正常。而恰是这些，也从侧面证明了，貂儿真的是一个心地非常善良的好女孩儿啊。”

    貂儿似乎愿意相信却又还有点点不太相信地看着苍鹰，眼睛里流露出困惑而好奇的神情，问道，

    “那么大师姐你呢？你第一次杀人的时候，究竟有没有这种很害怕的感觉？”

    “并没有。这大概仅仅是因为，大师姐可能远远不及小貂儿你内心善良吧。”

    苍鹰心底忽然一闪，她回想起了初出江湖之际，第一次挥剑斩杀恶徒的情景。记忆中的自己是那冷静自若、镇定从容。

    那决绝凛冽神色，果敢利落的模样足可以假乱真，不知于何时竟完全替换掉了曾经历历在目无法自拔的心乱如麻。

    不禁微有一缕怅然若失的感触涌将上苍鹰心头。

    事过经年，本来早就淡忘很久了，不料今日却居然又在此时此刻、不合时宜的涌上心头。

    经过刻意修饰的往事犹如陈年醇香的烈酒，往往率意自发，去大刀阔斧地掩藏怯懦，瞒住尴尬，隐恶扬善。

    虽有时候明知事实并非那样，却也总之只是欲罢不能。

    往年斑斓，旧游若梦，假假真真，似升还沉。新事屡新，旧情如旧，交缠往复，是非难分。

    苍鹰心知自己已无法厘清那繁杂，只为自己犹然似有旧情难忘的纠结感略觉诧异。

    但她显然也并不会再去为此多想些什么，而只是淡定地看着在自己身边，正兀自面露怅惘之情的这个小师妹。

    “原来是这样啊。大师姐，嗯……那我知道了。”

    貂儿嘴角浮现了一丝笑意，悠悠地说道，

    “那虎师兄肯定也没有貂儿内心善良，龙师兄也一定远没有貂儿这样内心善良……”

    她如此一一念叨，直至将几个师兄、师姐的名字全慢慢念了一遍之后，声音方自慢慢地低沉了下去。

    苍鹰但觉臂弯一沉，低头看时，却只见紫貂竟已经困倦地昏睡了过去。

    大师姐于是微笑着摇一摇头，手上紧了一紧，将这小师妹好生抱住——

    且让内心经过剧烈天人交战之后力尽神疲她，就这样安安稳稳地睡上一场吧。

    眼见那脂粉少年命殒当场，为其带来的那些个凶煞大汉们尽皆吃了一惊。

    其中，更有一名用黄巾扎头的大汉，此刻隐然已经成为那干人众里头的新领袖。

    而他也因此强自掩饰住惨变的脸色，色厉内荏地怒喝道，

    “兀那伤人的臭婆娘，胆敢留下名姓么？你残忍害死我们马少爷，我们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血龙径自将眉毛竖起，双眼一瞪，大声说道，

    “要不放过谁么，那就尽管冲我来吧！像你们这群恶棍，平素到处欺压无辜良民，闹市行凶，伤天害理的事难道还做少了么？

    今日遇到我们做个对头，命丧于此，却也正是罪有应得恶贯满盈的果报！你们倒还为此虚张声势，咄咄逼人起来了！

    嘿，我们是何等样人，难道又岂会怕了你们不成？

    要动手就尽管动手，想不放过就请只管冲你五爷来，五爷我来者不拒全部如数接着就是！

    言尽于此，啥也不用多说。来来来，大家赶快动手较量一番，看看到底是谁怕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