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073章 灾难之下

作品:《明朝大医

    浔阳郊郭间,大水岁一至。

    闾阎半飘荡,城堞多倾坠。

    苍茫生海色,渺漫连空翠。

    风卷白波翻,日煎红浪沸。

    工商彻屋去,牛马登山避。

    况当率税时,颇害农桑事。

    ——白居易《大水》

    一夜的暴风雨过后,天空如洗,宁静如斯。

    但是在宁静的天空下面,到处是一片汪洋,大家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整个扬州府、淮安府、凤阳府一带,全部遭受了一场这个季节非常罕见的暴风雨,就连应天府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到处农田被淹,房屋受损情况十分严重,沿海一带的制盐场遭受了灭顶之灾。人员伤亡也十分惨重。

    正如季老六的老母亲所预感到的那样,有很多的老百姓都在这场暴风雨中遭殃了。

    石生担心自己的医馆被水淹没,连忙跑出去看。

    当他跑到医馆前时,发现幡旗被大风吹跑了,就旗杆也被折断了。如果在古代的战场上发生了这种事情,会被视为非常不好的兆头,这只军队也就没有了战斗力。

    还好石生不信迷信,他关心的并不是幡旗,而是医馆里存放的那些药品和医疗器械。如果这些东西被水淹没了,那损失可就大了。

    他连忙打开医馆的大门,发现医馆里也淹了水。他立刻跑进存放药品和医疗器械的那个房间,发现这里面也有很多的水。

    好在他有药品仓库管理的工作经验,预先作了一些防御措施,药品和医疗器械都放在木架子上面,因此并未造成任何损失,真是谢天谢地。

    柳大夫带着他的两个弟子及时赶到,马上忙着重树幡旗,收拾医馆,因为他们知道,很多伤员马上就要到来,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季老六很快将受损的房屋修缮一新,他这才想到自家的那座老宅子,也不知道现在变成什么模样了。

    他背着老母亲,对石生说道:“这里的事差不多忙完了,我想回家看看我家的老房子怎么样了,不然的话,我这心里实在是不踏实。”

    季老六家那几间老宅子的情况,石生非常了解,本来就风雨飘摇的,怎经得住这样的暴风雨呢?他猜想,季老六家的房子多半受到了很大的损毁,于是说道:“这样吧,还是我随你去看看吧。”

    季老六连忙说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去看看就行,石大夫还是留存医馆里忙吧,不过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我的老母亲我回去看房子了。”

    石生本来还有好多事要做,但他担心季老六看到自家的房屋后接受不了,于是坚持陪他去。“我偏偏要去,哪有这样拒绝别人到自己家里去的,真是的。”

    季老六见石生执意要去,便也不好再拒绝了,“既然石老弟这么说,那我也没办法了,我们赶快出发吧。”

    “这还差不多嘛!”石生说道。

    季老六和老母亲说道:“我跟石大夫有事,要出去一趟。”

    他的老母亲说道:“你们去吧,路上一定要小心才好。”

    季老六应了一声,便和石生一起出了家门。

    街道都被水淹没,行走十分困难,他们只好找了两匹马当作交通工具。

    新城市河涨水了,河水一直漫岸边,将沿岸的农田全部淹没,很多房屋也被浸泡在水中。

    一路上,到处是受损的房屋,到处是被刮倒的树木,河岸边还躺着很多动物的尸体。

    看着这一切,季老六的心情非常沉重,他已经预想到,他家的老宅子肯定没了。

    他们骑马穿过一条泞泥小巷,在中途却被一棵倒伏在巷子中央的一棵大树拦住了去路,马匹根本无法通过。

    没有办法,他们只好将马匹拴在巷子里,徒步前进。泥水马上就没过鞋子,连裤腿也弄脏了。他们十分艰难的行走了一阵,好不容易才到了季老六家。

    季老六看到自家的房屋,不由得惊叫一声:“天呐,我的房子!”

    石生一看,只见季老六家的老宅子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片废墟。

    季老六的眼泪一下子就哗哗的流了下来,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我的房子啊!我的家啊!”那声音十分的悲怆。

    他从小就生活在这座老宅子里,这可是他的父亲留给他的唯一财产了。可是,一夜之间,这座老宅子就被全部夷平了,这无情的暴风雨啊!

    季老六跪在废墟之中,泣不成声。

    还好他的老母亲没有看到这一切,不然的话,她老人家非要被活活的气死不可。

    阳光照射在那些乱七八糟的木头和倒塌的土墙上,感觉十分的刺眼。整个扬州府,也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的房屋,也不知砸碎了多少人家的幸福和梦想。

    石生没有劝季老六,他非常明白,在此时此刻,一切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他想让他尽情的哭,尽情的发泻。

    哭过一阵后,季老六的心情才稍稍缓和了一些。他擦了擦泪水,慢慢的站起身来,说道:“唉,没有了,一切都没有了。不过还好……还好石老弟让我和我的老母亲都搬到了你们家去,否则的话,真不敢想象会是怎样的情形,谢谢你。”

    石生知道,季老六已经发泻得差不多了,开始恢复了理智,于是对他说道:“你我兄弟之间,还谈什么谢不谢的话呢。房屋没了也就没了,只要人好好的就好。至于这房屋,季兄放心好了,我会出钱帮你修好的。”

    季老六十分动情地说道:“我说石老第啊,你对我的恩情,我这辈子也报答不完啊。房子我会自己想办法的,怎好还让你出钱来修呢?”

    “你再跟我说这样的话,就不是兄弟了。再说了,我出钱帮你修房子,也并不是为了你,而是为大娘着想。你想过没有,要是不马上把房子修好,万一大娘过来看到了,会是什么样的感受呢?”

    季老六这才没话可说了,他甚至没再说“谢谢”。所谓大恩不言谢,石生对他的恩情,他会以另外的方式来报答的。

    石生给了季老六三十两银子,说道:“你抓紧时间把房子修好,至于大娘那里,我会先稳住她,就说我派你外出办事去了。”

    季老六接过银票,说道:“请石老弟放心吧,我一定会尽快修好的。”

    石生别过季老六,连忙往回赶。他知道,一定有很多的伤员被送到医馆里,他要马上回去投入到紧张的救治工作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