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允珩知道朝中定然出了大事。

    难道是郦允晟又做了什么？他或许动用了他的势力劝谏或进谗，让父皇改变了主意。

    不管怎样，圣命难为。

    郦允珩只得交出帅印，叮嘱郦允武小心关注京城动向，自己则率陵郡的军士返回藩地。

    郦允珩归心似箭。

    他一直在前线作战，军务繁忙，无暇多想念宛儿母子。

    可现在，情况不同了。

    归乡的思绪一旦放开了闸门，便再也收束不住。

    郦允珩日思夜想，风雨兼程，雪风已经日行千里，迅疾如飞了，可他还是嫌慢，恨不得一步跨到陵郡睿王府，出现在宛儿面前。

    宛儿现在怎样了？

    算日子，应该就是这几日，他们的小宝宝该降生了。

    若是能早点赶回去，在宛儿临盆之际陪伴着她，宛儿一定会感到安心宽慰的。

    ……

    近乡情更怯。

    越靠近陵郡，郦允珩反倒越发紧张起来。他的心莫名悬着，揪成了一团。

    出去一个多月，宛儿或许是怕打扰他领兵作战，一封信都没给他寄过。

    家里什么情况？

    郦允珩是一点儿都不知晓。

    雪风的四蹄，已经踏上了陵郡的土地。

    耳畔“呼呼”的风声向后闪过，两边的树木、行人疾速被甩到后面，只掠过一道道光影。

    “王爷——”

    闻讯出城迎接睿王回来的左长史郑大人，陵郡郡守和其他官员，以及睿王府辛管家，只远远看到睿王爷如电光火石般闪过，急忙边追边喊：“王爷稍等，王爷——”

    郦允珩带住马，回转身来，却见气喘吁吁的一干人从后面追过来，靠近时，“噗通噗通”全跪倒在地。

    看到这些人凝重的神情，和有些异常的举止，郦允珩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惊惧地望着地上黑压压的一干人，连出声问一句的勇气都没有了。

    双方僵了一会儿，左长史郑大人面色艰难，声音沙哑地开口禀报道：“王爷……前天夜里……睿王府遭匪……苏王妃……”

    郦允珩脑袋“嗡”地一声，眼前昏黑，如同陷身于重重黑雾之中。

    他声音空洞地催问：“怎样？”

    “启禀王爷，苏王妃……罹难。”

    似乎已经预见到了左长史最后要讲的话，郦允珩得到证实后，痛呼一声，一下子从马上跌落下来，人事不省。

    等郦允珩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马车里，马车摇晃着，还在迤逦前行。

    蒙毅苦着脸，满脸忧虑地望着他。

    “具体什么情况？”郦允珩问道。

    “前天夜里，有一群盗贼闯入凤栖阁，逢人就砍，凤栖阁所有侍卫和仆从，一个都没逃出来。盗贼还放了把火，院内所有房间都陷于火海。”

    蒙毅沉痛地叙说到此，声音哽咽了。他控制下情绪，接着说道：

    “火光起时，左长史带府兵跑到凤栖阁救火，与那群盗贼有过交手。左长史说，那些人训练有素，功夫高深，绝非盗贼，应该是什么人假扮的。这些人阻止救火，双方打斗一番，各有死伤，只是没有留下活口……”

    蒙毅看一眼郦允珩，谨慎让他的声音更加低沉：“火势很大，尸骨都已无法辨认了……听左长史说，凤栖阁没有一个人逃出……”

    郦允珩问道：“除了凤栖阁，还有没有别的地方遇袭？”

    “没有。”蒙毅回答，“王爷怀疑这些人是冲着凤栖阁来的？！”

    “王府戒备森严，一般盗贼哪里能进得去？！何况凤栖阁里的侍卫都非泛泛之辈，能将他们全部杀死，对方必定来头不小。”

    郦允珩说到这里，眉头拧了起来，“睿王府那么大，进府里不被侍卫发现，直入凤栖阁，说明府里有人跟他们勾结，要对付的就是宛儿母子。”

    “都怪我！”郦允珩捶胸顿足地说，“我以为这是在陵郡睿王府，留双倍的侍卫就能保护好她们母子，我低估了害人者的能量！我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我怎么这么浑？！”

    蒙毅攥紧了拳头，蹙着眉头低垂着脑袋不作声。

    郦允珩进了睿王府，直奔凤栖阁去察看。

    但见一片残垣断壁，都被熏成了暗黑色，当初的雕梁画栋早已影踪难觅了。

    房屋外的竹树花木，也被烧焦成了木炭，像伸着沧桑的胳臂，空洞无力地举向天空。

    凤栖阁里的尸骨都被收拾到一起，郦允珩亲自去看过，确实无法辨认，他也无可奈何，只得命人分别安葬。

    郦允珩回到睿王府书房，即刻命人拿严嘉璱身边的侍从严审。

    此时严嘉璱已经接近产期，听闻睿王爷回来，还未来得及派人去禀报，就见凶神恶煞的侍从过来拿人。

    严嘉璱一见这阵势，心内已经明白几分。她庆幸事情做得机密，也叮嘱过身边人守口如**。

    谁知郦允珩这边下了狠手，只要有半点迟疑，便棍棒刑具相加，一场刑讯下来，便有数人被打死。吓得侍女嬷嬷半个字也不敢含糊。

    郦允珩很快就审知：曾有京城平王府里的人来睿王府，带来一封密信，只是信件已被严王妃烧毁。

    郦允珩闻听，立刻亲往梅园，质问严嘉璱此封信件内容。

    严嘉璱委屈道：“王爷出征一月多，今日方还，就来追问什么信件来？那只是一封普通家书，妾身嗔怪娘亲不亲自来探望，赌气烧了的，这也让王爷多心了吗？妾身饱尝艰苦，如今已经快要临盆，如何王爷问都不问一声？！”

    郦允珩冷冷地说：“宛儿在，本王才有人伦亲情。宛儿去，本王已只剩下躯壳，你临盆不临盆，跟本王都没什么关系了！本王一定会查清端底，给宛儿讨回公道！”

    严嘉璱被这比寒刃还冰冷的话击中，颓然瘫倒在地上。

    郦允珩回到书房，奉命出去调查此案的蒙毅也回来了，报告了查探结果。

    原来，事发当晚，有个醉汉在街角醉倒，酒醒后正是夤夜时分，他看到有很多黑衣蒙面人背着明晃晃的钢刀，从睿王府外墙往里面翻。

    而引导并指挥他们翻墙的人，那个醉汉认出就是睿王府里的人，之前看到过出入王府。

    蒙毅立刻派人根据醉汉的描述画出图像，认出此人正是严嘉璱从平北王府娘家带来的随身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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