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敌人的底牌和底细，那无异于身处黑暗，一脸茫然。

    失败与成功各百分之五十的选择，摆在杜文海面前。

    承认他说的是对的，那是不打自招；不承认，转身便走，若是真如这小子所说，他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代价便是功亏一篑。

    杜文海讨厌这种极端的选择题，挣扎了好一会，选择了妥协。

    陈望中这小子没有立即拆穿他的谎言，公之于众，而是和他在这里见一面，给了杜文海一丝希望。

    陈望中这小子想谈，能谈就不至于事情朝着无法挽回的局面发展。

    两头雄性动物争夺地盘，有可能血淋淋的肉搏战，也有可能是瞬息之间气势和魄力的较量，不用动手，也能掂量出彼此的分量。

    能瞬间变脸，从冷峻到微笑只需一秒的杜文海没事人似得笑了笑，从新回到椅子上：“来了你的地方，不请我喝杯茶？”

    俞鸿亮起身，端来两杯茶，放在两人面前。

    “说吧，你都知道些什么？”杜文海端起杯子，也不去试试水温如何，径直喝了一口，脑袋低的很低。

    对桌上那杯茶视而不见的陈望中，很清楚不拿出点足以让杜文海心里害怕的东西，他是不会后退一步的。

    似有若无中，以他固有的嗓音缓缓开口：“大张旗鼓的来到西北，宣传了那么久，却没有一张照片见报，这就不是简单的问题了。西北还是风险极大之地，能投入几个亿做项目的的，这年头断然不会来到西北赌一把，东南沿海才是首选。既然来了，只有宣传，没有实质性的动作，美其名曰融资拉投资，商人的时间没这么廉价。几个项目我让人打听了，都是在东南沿海遍地开花的劳动密集型产业。这样的产业可复制性很高，有钱的人都可以投资。你们可以其他人照样可以，而你一点都不急，难道不怕别人抢先一步占尽先机，而不是傻傻的在这里浪费时间，寻找民间资金。”

    杜文海毫无意外的摊开双手：“那又怎样？不过都是你的猜测而已。”

    “据我所知，最近几年，西北各省的招商引资力度越来越大，地方给优惠，你们缺钱，难道地方政府视而不见。以政府的能量帮你们融资，也不是办不到，但我没有看到你选择这条路。为什么，因为风险太大，到时候你拍拍屁股走人，骗局昭告天下，那要吃牢饭的。”

    “还是猜测。”

    陈望中继续视而不见：“其实你也知道风险很大，骗取民间一笔资金一走了之，风险相对小点。这说明你很着急，或许已经走途无路，才会铤而走险。你们连我这样拥有几十万的蚊子肉的人也不放过，可见你有多着急，网撒的太大，连东阳县这小小的县城都去了，你的状况不是火烧眉毛，也是水快淹到脖子了。”

    原本以为这小子会有决定性东西的杜文海稍稍轻松了点，说的再对也是两嘴一张的屁话，没用的。

    第二次站起来的杜文海恢复了原有的一脸轻松：“分析的头头是道，对与错不重要了，纸上谈兵而已。”

    “是，确实是纸上谈兵。但不妨碍你刚从酒店门口进来的时候，有人拍了你的照片，明天在西北见报。名字可能是假的，但照片假不了，拿着你的照片去深城调查一下，你的底细很难查到吗？”

    再强大的心脏和城府，在已经无法挽回，甚至一败涂地的事情上，也无法让内心的真实想法隐匿的无影无踪。

    杜文海知道今天要栽了，栽在了一个“无名无姓”，只见过几面还是自己亲自靠上去的小屁孩身上。

    人生的机遇就是这样，比曾经家里出事他一筹莫展还要让他感叹老天爷的无情。

    他怔怔的站在那里，茫然中带着点满心的不甘：“你想怎么样？”

    陈望中象征性的一笑，坐在椅子上，这才慢悠悠的端起茶杯，喝着温度恰到好处的茶水：“我要是想要当一个正义的天使，为民除害，还用得着在这里和你浪费唾沫说这么多话吗？”

    杜文海终于确定，这是个聪明到让人害怕的家伙，黑吃黑也把自己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开你的条件吧。”

    “说实话，你挺蠢的。骗局看起来可以，可是骗人的方式，风险还是太大，就算我要黑吃黑我也不会拿这种钱。其实还有更靠谱的方式，赚一笔几乎没有风险的钱。比如，虚构一个企业家俱乐部，说里边有还多大佬级人物。在西北放出风声，以你现在在西北的知名度，必然应者云集。西北这些最近起来的有钱人，大多都是暴发户。有钱了，还想要更多的钱，谁都想去发达的沿海地区闯一闯，奈何没有门路，你的出现正好提供一个桥梁。想要入会，必然有会费，分成几个等级，一级十万，二级八万，以此类推。那些人心甘情愿的把钱双手奉上。就算是骗局被揭穿了，你拿着钱消失，那些人会因为十几万的钱满世界找你吗？找得到吗？相反的，你现在这种方式，会让一个人倾家荡产投入几百万甚至上千万。胃口太大容易撑着，那些人就算要挖地三尺也会把你找到。损失最多十万的钱，没人愿意大张旗鼓的说出来，丢人啊。”

    听的一愣一愣的杜文海，多看了几眼这个怎么看都觉得年龄很小的家伙，这哪来一肚子完美无缺的损人勾当。

    到了如今，柳暗花明的杜文海选择了全盘托出：“我直说了，深城那边出了点事，需要上千万的资金，不得已才用这种方式铤而走险。你说的，可造作性确实够大，但问题是我在深城也只是小商人小家族，不认识那些呼风唤雨的大佬，到时候有人要见他们穿帮了怎么办？”

    “简单，找关系拉拢几个货真价实的商业人物，再找几个假扮的，真真假假的混在一起，选几个入会的代表，带他们去深城那边转一圈，开开眼界，介绍几个所谓的商业大佬。这些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还有不晕头转向的吗？这么干，一个地方赚的钱可能很少，但你可以打一枪换个地方，几千万到手马上收手，反正你现在用的是假名字，没人知道你是谁。”

    恍惚间，杜文海真有点觉得这小子就是个久经江湖的诈骗老手，面面俱到的让人害怕，真担心随时把自己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