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雹下来十几分钟才结束。看着白茫茫的一片，我的心里很难受，这一年的庄稼真的是多灾多难，刚期待能降一场透雨，减少旱情带来的损失，谁知又是一场冰雹，看来收成又要大打折扣了。

    雷雨停了，太阳从西边羞答答地露出了笑脸。太阳估计也很为难，暴晒了人间，却没有能将一场冰雹化解在空中。冰雹落到了人间，给人间造成了很大的损失。太阳感到它也有一定的责任的，于是就露出了愧疚的神情注视着狼藉一片的大地。

    “出去走走吧！”小黑有点好奇，想出去看个究竟。

    “行，随便看看吧！真是场意外的灾难。”我说着就和小黑慢慢地走出了帐篷。

    经过大约只有三米宽的苜蓿地，就看到了别样的景象。满地的西瓜大小不等地躺在地上，有的泡在水水中，有的被冰雹打成了“蜂窝煤”，有的幸免被打烂，但存活的可能不大，瓜蔓不是打掉叶子就是彻底打断。我们只是静静地望着，不想也不敢向前走一步，因为主人身影还没有看见，我们这样靠近瓜地，有偷吃的嫌疑。落下这样的恶名，非常不好，我索性就干脆到别的地方看看。

    “我的天哪！打成这样了，一年又白辛苦了。老天爷！你怎么就不长眼睛呢？你知道不知道我们在这地里辛苦了多长时间，花了多少的钱。你一阵子就将我们这一年的辛苦给糟蹋完了。”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不看我都知道情况不妙，真的是老天无情。”紧跟其后的是一个男人，扛着铁锹，看样子要来查看一下自己家瓜地的灾情。

    “打成这样，咋办？我说不种这些地里，让长草算了，你硬要种瓜，现在看你种的西瓜能卖钱吗？”女人开始了抱怨。

    那人卷好一支旱烟卷，二话不说就蹲在地边的一个相对凸起的地埂上抽烟。烟雾升腾着，太阳开始发挥它的威力。满地被打坏了的西瓜曾经是他这一年的一个致富梦想。可现在他的梦想被一场冰雹给打破了，他能说什么呢？这个时候，惟有蹲下抽烟是最好的。或许他在抽烟的间隙就能想出一个更加完美的解决办法。旱烟帮助着他的思索，也减轻了他的痛苦。我在农村生活的日子里，对山里人种植旱烟和抽旱烟的事情是颇为了解的，他们自己种自己炮制自己卷着抽的旱烟卷，是生活中的最重要内容之一。他们在抽烟中将艰难的岁月一点点地向前熬着。抽烟，让他们熬过了贫困和无奈。抽烟，又让他们迎来了人生的转折与成功。

    “老天就是不长眼睛，眼看着再有十几天就能卖完，谁知道这么无情地祸害了，白白干了多半年，真的气死人了。”女人一直絮絮叨叨地说着，听起来愤愤不平，也好像是自言自语。

    到别的点看看如何呢？情况都差不多，甚至有的地方比西瓜地里的灾情更加严重。我们慢慢地走着，来到了一个果园前，几个人站在果园外议论着，我们大致听了一下，感到情况也是不容乐观。

    “这一年注定是灾年，年初的冻害差点绝收，现在留了这么一点，谁知道这一场冰雹，不是打烂就是打掉，今年的收成看来要打水漂了。”

    “就是的，老天也太无情，让我们辛辛苦苦一年白干了。”

    “农业发展就是难，既要应对自然灾害，又要应对市场波动，发展农业实在不容易。难怪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想回家务农，是因为他们对于农业这种不确定性存在顾虑。”

    “这个是一个方面，另外的一个方面是农业赚钱少，他们总想着赚大钱，对于从土地里赚钱总是看不起。一句话，还是发展的水平不高，等啥时候农业发展成彻底的现代化，像外国人一样开着直升飞机种地，那才叫阔气，那个时候，估计想种地都种不上了。”

    “想事情周全的人都投资安装了防雹网，如果我们都有防雹网，就不会受到损失的。一句话，还是投资不到位，没有钱就只能这样。”

    他们议论着，但更多的都是说说而已，对于这样的灾情如何挽救，他们也不知道，只是几个在一块随便地议论着，或者发着无用的牢骚。有几个人看样子满不在乎这点损失，只是闲着聊聊而已。或者他们都不是这个果园的主人，不痛惜这种意外灾害带来的损失而已。

    我们就沿着路边走着看着，黄花菜被打落在地，黄豆连枝带叶浸泡在泥中，显得没有一丝生机，看样子减产是必然的。路边的人多了起来，都摆出一副无奈的神情，对于这场意外的冰雹非常厌恶，但能有什么办法呢？老天的事情谁也左右不了，于是也只有忍耐着、叹息着。

    走着走着，又走到了帐篷前面。帐篷是用来看瓜的，男主人的旱烟卷早已抽完了，在自己的瓜地边一直走着看着，看样子是开始考虑接下来该干什么，女的则一味地说着，一会儿好像是怨天尤人，一会儿好像是无奈的感叹。

    “明年再也不种地了，外出打工安安稳稳的，何必受这样的苦又没有收成。”女的这次好像是用理智在说话，没有过多的情绪化成分。

    “打工好是好，但帅子的事情咋办，不能不顾家里的事情吧！村里许多人为了赚钱，外出打工几年，家就没有了，回来在什么地方落脚？都成了问题。金窝银窝不让自己的草窝，走到哪里都不能随便将自己辛辛苦苦经营起来的这个家丢掉。”男人看起来很是为难，还是没有立即同意妻子的建议。

    “那你就在家里守着，我一个人出去打工吧！看着人家出去挣那么多的钱，又轻松自在，我一点也不想在家里种这几亩地了。”女的继续坚持着自己的想法，看起来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到时候再说吧！先说当下的事情，打成这样，总的想点办法，不然这一年就白忙活了。”男的满脸的无助，但他坚定了一点信心，相信只要想办法，就一定能想出办法解决眼下的一切困难，当然也能挽回一点损失。

    冰雹是很无情，但农民对于苍天的怨言从来都是适可而止，在他们的认识中，既然损失了，就注定不属于自己的收成，也算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一直清楚地记得，过去的山里，每当遇到了什么自然灾害，他们就会认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是上天的一大惩罚，由此也促使他们一定要邻里和睦相处，为人处世重视礼节，以良知为基本，不贪图便宜不做亏心事。面对苍天，他们更多的是自责，这是多么值得赞赏的行为，简直是对“人间大道”的最好诠释。

    我们静静地看着，想着他们接下来会怎么挽回这些损失。他们在地边说了一些无用的话之后，就一直沉默着。他们在地边看着自己家的西瓜被冰雹打的狼藉一片心里一定很痛，一年的希望被这么几十分钟化为了泡影，他们的利益受到了损失，自然很不舒畅。但他们的忍耐是值得佩服的，在挫折甚至苦难面前，能如此从容的他们是值得我们学习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