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7.先填饱肚子

作品:《穿越者的明末生活

    如果方凯知道耿仲明想的是什么,怕是一定要哭笑不得,因为在现代,先生已经转化为日常礼仪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跟识文断字根本没任何关联,方凯也仅仅实在不知道该让别人叫什么,才这么自称。

    “方先生,你对铸炮很感兴趣?”耿仲明犹豫的还是喊了后问了出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耿仲明不是没想过在没上船前闹事,如果能裹胁方凯那自然最好,如今在登州城里也是最恰当的时机,可在这个关头,耿仲明最终还是因为某些原因没有动手,而是主动的向方凯示好。

    “对其中的一些感兴趣。”方凯还没有从亢奋里恢复过来,对耿仲明的话也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

    “要说铸炮,我们大明的英杰未必比他佛郎机人来的差。”耿仲明得意洋洋的说完,然后列举出三个人。

    孙和斗,孙和鼎,孙和京,准备的说,这三个人都是师从自孙元化,从他们姓氏以及方凯的记忆就能知道,这三个是孙元化的儿子,长子孙和斗子承父业,对于西学研究颇深,不管是火器还是大型火炮都很精通,《太西算要》、《几何体论》、《几何用法》、《西法神机》等一众孙元化的著作,孙和斗倒背如流,孙和鼎,孙和京并不清楚,但这三兄弟都以继承孙元化一身所学而流传史书。

    “孙元化不是被放走了,难道他的儿子还在登州?”这三个人不仅对火炮学研究很深,孙和斗更是在其他方面都有涉猎,作用远远比雇佣的葡萄牙人重要的多,方凯仍然只是淡淡的问了句。

    孙元化被放走的消息也是在耿仲明口中被证实的,孔有德打破登州后就将孙元化给放了,但这个消息并没有传出去。

    “孙元化虽然被放走了,可他的三个儿子全部被囚禁在登州的孙府,想造火器,让他们三兄弟就行,根本用不着那些西洋人。”好在耿仲明原先就打算把三个人送给方凯,直接令人去孙府提人,然后送到方凯的船上去,不用途中会和。

    一路上和耿仲明相谈融洽,没一会就到了葡萄牙人的暂居地,杂乱的居民区里几栋再简单不过的瓦房,和其他住户的唯一区别是在门上挂上了一个大大的木质十字架。

    “约瑟夫,你这个混蛋,有人要聘用你。”西芒在没进门之前就大呼小叫,随即从木门里走出一个同样的酒糟鼻子,金色的头发卷曲起来,身材壮硕的像头**,喝的烂醉如泥,除了长相外和西芒几乎没有分别,而这个普鲁士人出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扑向西芒,然后用普鲁士语大声叫唤道:“西芒,你找个杂种,又想骗我。”

    西芒只好耸了耸肩,表示对这个烂酒鬼毫无办法,至于约瑟夫的那句话,也自动被包括西芒在内的所有人无视。

    老牧师费尔南多自然不会无聊到将这句话翻译给目前来说的大主顾,这个可能捐钱给自己修建教堂的人!

    紧接着西芒叫齐了其他八个西洋人,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说大明官话,相比较,西芒已经算所有里的佼佼者。

    这些人大多数来登州都没多久,并没有大明熟悉到哪去,他们只知道最多的钱,本身这些西方的农民,手工业者远道而来到东方的目的就是淘金。

    于是方凯说过的话就需要西芒跟老牧师费尔南多从新翻译,最后成功得到了除普鲁士人约瑟夫外的所有人的同意,并且一致要求跟着方凯,而不是返回澳门。

    虽然返回澳门有一千两可以拿,但那一千两的用途并不是给自己作为薪金,这些西洋人认为跟随费尔南多牧师回去的人都不会拿到足额的薪金,西方通常的惯例都是这样。

    在得知这些人不肯回去的原因后,方凯好笑的笑了笑,首先拿出四十两银子,只要谁回去现在就可以拿到,剩下的几个月的佣金,会由费尔南多牧师负责发放。

    这些西洋人又是一番争辩,最后分出了两个连大明官话都不会讲的葡萄牙人跟随费尔南多回去,其余八个人下午跟随方凯上船。

    方凯预付了每个人一个月的佣金,西洋人终于定下了心,听话的跟着刘四先一步返回船上,虽然来时的目的没有达成,只得把那十一副西洋板甲也搬到船上,必须等到那个普鲁士人约瑟夫酒醒后。

    登州县城经过了一次孔有德洗劫,已经破败,连路上的摊贩都所剩无几,本来想买些东西再上船的方凯只能早早的返回船上,等到着第二天的出航。

    方凯将耿仲明和自己安排在一艘船,那些佛郎机人和孙家三兄弟被安排在另一条船,但这遭到了那个醉醺醺的普鲁士大汉约瑟夫的反对。

    “勇敢的普鲁士骑士不会离开他的雇主,这是属于贵族的荣耀。”约瑟夫穿着厚重的板甲,走在甲板上蹭蹭作响,大声嚷嚷道。

    只有身材高大的西洋人才会把这种几近于累赘的铠甲当做防护来穿,全身都蒙起来的板甲和头盔,顺带也能遮掩住普鲁士人那难看的酒糟鼻子。

    或许以后方凯有的头疼了。

    “约瑟夫,你的贵族头衔在你爷爷在世时已经被剥夺了,你这个假冒的贵族。”西芒恶毒的诅咒道,虽然他并不反对和自己的新雇主待在一条船上,但这前提是自由,没有约束。

    而约瑟夫主动去做这个新雇主的护卫,除了会将其他人也拖下水外,什么作用都不会有。

    原因仅仅是约瑟夫只当过佣兵,其他的根本什么都不会,他要想着办法讨好方凯,这才能保持每个月二十个银两的佣金,他简直把这个博学多才的东方人当成傻子!这个东方人口中的一串名词连老牧师都闻所未闻!

    “你这个低贱的佣兵!”西芒用英语咒骂约瑟夫,这能保证自己既骂的舒服,约瑟夫又不会听得懂。

    英语还没有普及整个欧洲大陆,至少这个普鲁士佣兵一点都听不懂,但他可以在西芒的表情里看出这句话并不恭敬。

    普鲁士人强硬,并且气急败坏,约瑟夫不能让自己的新雇主知道自己以前的工作,这代表他可能会丢掉这份足够丰富的佣金,每个月二十两银子!

    这艘船上还有一个人听得懂英语,并且这个人至关重要。

    方凯默不作声,现下他在想别的事情,普鲁士人和葡萄牙人的纠纷在船上已经成为每天的常例,连耿仲明都看习惯了,自然不会有人去关心。

    船队已经出发了第三天,耿仲明也没有见过任何其他船只,只有方凯信誓旦旦的保证,二十一艘船一艘都不会差,这些船只会在秋天前开回登州港,并且接应孔有德等人离开。

    耿仲明即使不信,但他此刻只能听之任之,现如今几乎等于被软禁在船上。

    “几天后能到朝鲜?”方凯问了船上的舵手,老舵手经验丰富,给登州水师开了半辈子的船,自然熟悉附近的海域,而朝鲜和山东的半岛仅仅对海相望。

    “明天寅时左右。”老舵手有些受宠若惊,毕竟他自己只是船上的水手,难听一点,只是个奴工而已,大明水师的地位自从郑和下西洋结束后就一直没高过,更别说船上的杂役。

    “能到朝鲜那个港口?”

    “义州。”

    方凯本身打算在定州上岸,只是相比较定州,义州港对于这些登州水师来说熟悉一些,前些年东江总兵毛文龙在后金袭扰的时候,物资和兵丁都是由登州送往朝鲜,地点也在义州。

    船上的这几天本来是难得可以闲暇下来的时间,这阵子一直马不停蹄的忙里忙外的方凯完全可以稍事休息一下,到了朝鲜后再做准备。

    如今每天没事做,闲下来的方凯只得找一些能做的事情,才算觉得没那么空虚。

    难道是自己上一世坐了太久的办公室,现如今就要补回来?

    方凯苦笑着,兴许这一世注定的劳碌命,躲也躲不掉!

    在离义州不足半天的海路中还是遇到了些麻烦,一艘福船的吃水位太深,接近朝鲜的陆地后因为退潮被搁浅在那,除非是第二天的涨潮,不然不可能拖曳的出来。

    方凯这次不再让李焦留下来,虽然刘四的身手更好一些,但方凯并不打算将刘四当做护卫来用,本身自己身边人才就少,用来独当一面的几乎没有。

    拐带来的耿仲明算半个,怕是忠诚度为零,除非哪天孔有德也无家可归的,自己的实力又强大到一定地步,他还有可能归附,孙家三兄弟是耿仲明送的,自由都不敢给,更别说拿来用,现下最放心反倒是西芒一群人,这些西洋人只注重口袋的钱,宗教赋予的职业道德可以很长时间让方凯放心使用,但显然并不趁手。

    忠心的人才还是在于自己培养,这才是方凯放开刘四来处理这次的突发事件,能力往往在这种事上更容易增长。

    在义州上岸后,耿仲明总算松了一口气,义州属于朝鲜的平安道,名义上依旧属于朝鲜的领土,只是城中的大明子民占了六成,本来还驻扎着东江军的兵马,直到皇太极即汗王位后,大阿哥阿敏,岳托,济尔哈朗领兵逼得朝鲜定下城下之盟,义州才开始驻扎后金兵马,人数不多,真正的满清鞑子只有一百人和一个牛录额真。

    进了义州城只有方凯和耿仲明,普鲁士人约瑟夫跟来的结果就是所有的西洋人全都跟了出来,这下方凯即使想低调也不可能,又有耿仲明拍着胸口肯定义州庶尹和他关系很铁,绝对会隐瞒他们的形迹

    方凯虽然半信半疑,可耿仲明一副笃定的模样,现在不信也没办法,要不然人生地不熟,方凯连义州府都进不去。

    “吃饭,吃饭。”耿仲明进了城心也定了下来,他的目的也达到了,至少在朝鲜不用在山东一样小心翼翼,指不定哪天官兵杀过来就得人头落地。

    要不然在登州耿仲明早就闹腾起来,就算留不住方凯,那好歹也能让自己跑掉,就是那时候不管怎么跑都得在山东待着。

    “这也叫饭?”方凯用筷子捡起一块肉沫,撇撇嘴,吃这个他宁愿去吃菜叶,也就朝鲜这么个地方想学中华上国,什么都学,饮食也学,偏偏还学得不伦不类,从进入义州开始看到的和山东的登州没两样,跑腿的小厮,招揽生意的青楼,卖烧饼的武二郎,从头到尾和登州没什么区别。

    就算义州城里六成的人是大明百姓,其余四成那也是朝鲜人,只能是这些高丽棒子学习上国文化太彻底,回头抢夺起来也称心应手。

    难不成这些高丽棒子现在就有先见之明?给以后子孙的厚颜无耻做足了铺垫!

    肉沫难以下咽,方凯吃了几口就不吃了,耿仲明一边吃,而方凯一边嘿嘿的冷笑,看的耿仲明全身发麻。

    “方老弟,你这是什么意思,就算急着去见义州庶尹,那也得先填饱肚子。”

    和方凯熟悉后自然不用方先生的叫,兄弟相称在耿仲明看来习以为常。

    “不是人吃的我当然不吃,而且也没急着去找义州庶尹,只是这趟来朝鲜,你耿仲明算是逃出牢笼了。”方凯满是嘲讽的望着耿仲明,如果他一开始还不明白为什么耿仲明事事忍让,在船上两天更是窝在船仓里都不冒头,这个时候他要再不明白那就是头蠢猪。

    耿仲明本来就想跑,离登州那地头远远的,至于方凯带上他到朝鲜,与其说是带着他过来假冒明朝特使,在耿仲明看来其实是逃脱山东那场困局。

    他比孔有德,李九成都聪明得多,在大明的腹地山东闹事,闹的再大总有哪天也得给灭了,然后怎么办?投靠女真人?不到最后耿仲明也不想走那一步,方凯的到来正好给了他契机。

    所以刚到了朝鲜耿仲明就一脸的轻松,甚至还有心请方凯吃上一顿便饭。

    “方老弟,话不要这么说。”耿仲明也不发火,笑呵呵的拿起酒杯敬了方凯一杯,方凯不得不应酬了喝了下去。

    “孔大哥也是因为一众兄弟都寄托他身上,这才无法脱身,此番我又是奉命出使朝鲜,除了朝廷的圣旨,什么都有。”

    耿仲明说的话也没错,只是这话隐隐间有威胁方凯的意思,我耿仲明答应你在朝鲜应酬好,假冒朝廷特使的事说到做到,可如果出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