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0章 夜斗

作品:《武全录

    苏寅与师弟陆思平两个大男人挤在一间房中,便主动将房中唯一的床位让给了师弟,让他好好休息,毕竟还有很远的路要赶。自己便抱了铺盖在墙边铺了,所幸正是三伏天气,倒没有着凉之虞。苏寅盘腿坐了,双手捏印放在膝上,体内默默运转蜀山精纯内力。内功修炼,讲的便是一个勤修不辍,唯有苦修一途才能切身感受到内力的进步。

    正当心神都沉浸在丹田中之时,苏寅却突然听见了墙的那边传来了窃窃低语。这样的情况苏寅之前也遇到过,在扬州大牢之中,他便是因为修炼内功之时耳聪许多,才意外结识了身受桎梏,心灵却穿越了茫茫千古和浊浊世间的老王先生。

    苏寅觉得这般窥人阴私不合适,圣人有训:非礼勿听。所以苏寅便打算换个地方再进行今日的修炼算了。这时却听见了‘秦离焱’三个字,心想秦离焱不是今日在城门之处与郡主相识的那人吗?又不知隔壁两人与秦离焱是友是敌,苏寅生怕这些人对秦离焱不利,波及到善扬郡主,所以便再次运起内力,这次有意去听,所以隔壁的对话倒是清晰地落在了苏寅的耳朵中:

    “那日搜寻了那么久也不见踪影,肯定早就葬身鱼腹了,小姐当真小题大做,非得让咱们从南到北再找一圈吗?”苏寅能听出来这是今日那持硬鞭的莽汉的声音。

    “慎言!本就是咱们办事不力,才让秦小子和那不知来历的神秘年轻人跑了,小姐没有责罚咱们已经是开恩了,咱们可要用心寻找,将功折罪,尤其是老四你,别再说那般以下犯上的话了,若是被小姐知道了,当心你的脑袋。”这是与那莽汉同行的文士模样中年人的声音。

    “小姐远在天外,怎么可能会知道?二哥你可别吓我。”

    “还不是因为三弟多事,说什么发现了二人踪迹,我就奇怪了,三弟真有那么玄乎,人都消失了一个多月了,他还能找出他们的踪迹?”

    “你忘了三哥的诨号是啥了?‘草木有情’,这追蹑寻踪之术,普天之下还有比他更精通的吗?”苏寅初出江湖,似这般十几年前的江湖人物的诨号,他自然不知。

    “我看也没那么神,要不然怎么还不能确定秦离焱两个小子是从哪里逃了的?还要咱们另寻一条路?”

    “三哥在岔路之时也说了嘛,不知到底是去了杭州还是庐州,便让咱们来了庐州,若是让咱们哥俩找到了秦小子,这等大功在身,看武夷那厮还敢不敢对咱们兄弟不敬!”

    “我看悬,三弟、大哥亲自和武大爷追向了杭州,只怕秦小子去杭州的可能性更高些,三弟怎么会将这等大功白白放给咱们俩呢?”

    “二哥,那依你看,咱们明日还有必要认真在城中找吗?”

    “找什么找?混混时间,磨磨洋工算了,就算找到了,你看秦小子的武功是咱们能对付的吗?”

    “这倒也是,只怕只有武夷那厮出手才能对付秦小子和那不知来历的臭小子吧。”

    “我看此次小姐这么大张旗鼓地寻找秦小子,没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啊二哥?难道族中秘籍被盗了不算大事吗?”

    “你怎么那么蠢?区区一本秘籍,族中看过的人怎么少了?为什么要为了这劳什子,连小姐都亲自出动?”

    “我还是不明白,二哥,秦小子杀了家主胞弟,偷了咱们的秘籍,还用秘籍上的武功伤了小姐,这般深仇大恨,难道不值得小姐亲自找到他杀了他吗?”

    “老四,你太天真了……”

    “二哥,难道你有什么内部的消息吗?”

    “什么内部消息?我只不过是猜测而已,我想,小姐这次出山,应该是为咱们‘朱雀’一门复出造势。”

    “什么?‘朱雀’要复出?”

    “你小点声,生怕别人不知道?”

    “咱们族中不是规定不能参与世间争斗吗?”

    “族规说是这么说,可是你看现在,家主都开始集结族中少壮,私练成军,小姐也生怕天下人不知道一般,四处宣扬‘朱雀’,这不是将要有大动作是什么?更何况,皇帝久不历朝,这天下风起云涌,我看大变在即。‘朱雀’在宋室倾颓,元军入主中原之后便一直十分后悔没有及时改变无所作为的族规,才致使神州陆沉;此时内忧外患,家主又怎么可能看着汉家朝廷一日日腐化下去,最后将这中原河山拱手再让给异族?”

    “二哥,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

    “虽然咱们在周家只能算是奴才,可是二哥是奉命看守藏书阁的啊,周家所有的往事秘辛,可都在藏书阁中。”

    “二哥,你这可是监守自盗啊。”

    苏寅心中震颤无比,他对江湖上的事了解不多,何曾想过,还有这般庞然大物,在暗中主导了皇室兴衰,江山更迭?听这两人意思,似乎秦离焱招惹了这神秘无比的势力,这股势力想要对他不利。那郡主会不会被牵连?苏寅这般想着,心中不禁打起了鼓。不行,得告诉郡主,让她与秦离焱等人撇清关系。这般想着,便起身打算去叫醒陆思平,回扬州给郡主报信。这时,隔壁那中年文士道:“隔壁君子请止步。”

    那手持硬鞭的莽汉暴喝道:“谁?”话音甫落,一节硬鞭便破墙朝苏寅鞭来。苏寅身子往后一仰,避开了此鞭,偏生此刻长剑不在手边,苏寅又惊又急。那手持硬鞭的莽汉一脚破墙踢来,苏寅此时身子后仰,眼看着这一脚便要落实在苏寅小腿之上,苏寅脚上运力,间不容发间整个身子向后抛出,这般鬼魅身法有若神鬼,这,便是蜀山灵剑门‘阳关三叠’的第三叠瞬间爆发的可怕力道了。

    苏寅的身子撞到了房中桌子才停了下来,倒像是苏寅被那莽汉一脚踢飞一般。这般声响,自然将睡梦之中的陆思平惊醒过来,翻身拔剑出鞘,又将床边的长剑扔给了苏寅,苏寅接过长剑,拔剑出鞘,‘呛啷’一声,剑与鞘摩擦的尖锐声音彻底划破长夜。

    那莽汉将墙壁一拳彻底打穿,两个房间之间有了个恰好可容人通过的过道。那莽汉提着硬鞭,从烟尘中缓缓走出,身后跟了那中年文士,手持双叉。苏寅二人持剑横于身前,严阵以待。陆思平问道:“两位为何夜半凿人墙壁,扰人清梦?”这便是江湖上的一神功宝录,被称作‘甭管有理没理先往对手头上扣帽子撇清自己干系’。

    那中年文士四十多岁模样,听了陆思平倒打一耙的问话,也不作答,嘿嘿冷笑,心中早已下定决心要将二人灭口。便持了双叉攻向苏寅面门。另一边,那持鞭莽汉也挥起硬鞭砸向陆思平,陆思平见硬鞭来势颇急,心道不可硬挡,便侧身挪步,一鞭落下,木桌碎裂,桌上一应事物滚落在地。陆思平长剑倏忽朝莽汉手腕刺去,那莽汉虽然看起来鲁莽,实则心细如发,见这人剑法诡异,便回鞭挥舞,硬鞭只要磕中了铁剑,加上自己的天生神力,还不震他个虎口开裂?

    陆思平果然不敢进逼,莽汉一朝得势,便得理不让人,挥舞着硬鞭便向前压来。陆思平情势危急。苏寅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那持铁叉的中年文士所用的近身兵器,在这逼仄的客栈房间中当真十分适合,苏寅再怎么辗转腾挪,也能被他欺近,无法将手中的长剑真个挥洒起来,加上右手无力,持剑之时,多次有脱剑之虞,处境也很是危急。

    陆思平这二人武功非同寻常,对苏寅喝道:“师兄,房中不易施展,去院中与他们斗个痛快。”说完用长剑强行挡了硬鞭一击,借这股力道破窗而出,跃至院中。那持鞭莽汉见对手逃走,便跟着翻窗而出,二人斗至院中。

    二人一走,房中事物又大多被莽汉硬鞭砸碎,七零八落掉在地上,耽脚绊手,很是麻烦,苏寅趁势与中年文士拉开了距离。中年文士冷冷地看着苏寅,方才一番缠斗,他也明白了这两人并非易于之辈,但被听了那等重大之事,不灭口又无法安心,便静静与苏寅对峙,寻找破绽,没有再贸然出击。

    苏寅道:“在下蜀山灵剑门弟子苏寅,无意偷听两位说话。”

    中年文士问道:“你听见了什么?”

    苏寅道:“在下什么也没有听见。”

    听苏寅矢口否认,中年文士冷冷道:“年轻人,不该知道的东西被你知道了,如此,便只有请你去死了。”话音刚落,手中铁叉掷向苏寅面门,苏寅见状大惊,没有用剑去挡,向旁边挪了一步,避开了那铁叉,铁叉挟着破风之声狠狠钉入了床柱之上。

    苏寅暗道好险。这般念头刚落下,那中年文士便已经欺到了他的身旁,左手挥叉格住了苏寅手中的长剑,右手却迅捷无比地拔起床柱之中的铁叉,往苏寅颈间刺去。

    千钧一发,那铁叉却在离苏寅脖颈动脉只有二寸的地方停了下来,原来苏寅右手主动放下了长剑,抓住了那铁叉的锋利边缘,鲜血从他手掌之间滴落在地。苏寅的左手却落在了中年文士的丹田之处,劲力一吐,中年文士一生功力只怕便要尽付东流了。

    但苏寅并没有吐出劲力,因为他发现了,这中年文士真正的杀招,都在左手,左手那柄铁叉,也抵住了他的脊椎,两人若是一个不慎,便是两败俱伤的下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