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2章 剑林

作品:《武全录

    一切商量妥当之后,众人便做了决定:苏寅与陆思平先在家中静养;郑万厦和善扬郡主去寻找沈萍盖二人,以他们为跳板去找周灼华,解释清楚郑万厦与周家之间的误会。

    用过午饭之后,善扬郡主便与郑万厦一齐出了门,郑万厦仍拿着那把破剑,善扬郡主说给他换一把他也不肯,在家中后厨找了块磨刀石磨了半天,那个缺口仍然还在,只是把刃口的卷刃给磨没了。这把剑像快顽石一般,怎么去侍弄都是一副死硬模样。

    倒是挺像这家伙的。善扬郡主这般想着,抬头瞧了郑万厦一眼。

    两人牵了马,郑万厦给善扬郡主说起了他牵的‘黑里白’和他的恩怨。由于秦离焱和钰儿离去匆忙,他们从杭州骑过来的‘乌骓’‘小红’也都放在了申府的院子之中,可怜老门房还要每天给他们买干草料喂养。善扬郡主便牵了那匹小红马,郑万厦经过杭州到扬州的一路折腾,也算和这‘黑里白’比较熟稔了,便牵着‘黑里白’出门去了。

    善扬郡主见郑万厦牵的马通体乌黑,皮毛锃亮,犹如绸缎,马首司昂,神骏无比,很是奇怪,便问道:“这马儿也不白啊,你为啥叫它‘黑里白’?”

    郑万厦见善扬郡主只抬头伸手捋这畜生的黑毛,便道:“你低头看看便知,它白的地方都在脚下哩。”

    善扬郡主闻言低头一看,果然,这马儿四只蹄子上都有几撮白毛,犹如脚踏祥云。心中不禁有些好笑,挺神骏的一匹马儿,郑万厦这取的什么鬼名字啊?情不自禁便捂嘴笑了出来。

    郑万厦见善扬郡主捂嘴嘲笑,便道她在嘲笑自己取的名字土气,但也没有辩解,反而用善扬郡主牵着的那匹红马的更加土气的名字来对比,彰显出自己所取名字的不凡:“你别笑,你牵的这匹马啊,是钰儿姑娘的坐骑,它的名字更加难听呢,叫小红。”说完一脸得意,看着善扬郡主,似乎在说:相比之下,在下取的名字还算不错吧?

    善扬郡主伸出玉手顺着小红马的脊背摸着,道:“我觉得这个名字很可爱啊。”

    郑万厦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精彩,笑容一下子僵硬,然后便不再多言,心中腹诽道:“女孩子都是这般听不出好听难听的吗?”

    二人正闲聊着,不觉已经走到了城西那日赶集相遇的地方。穿过拥挤的人群,这花了他们不少的时间。总算豁然开朗的时候,二人都是一阵轻松,心情明快。

    善扬郡主脚踩马镫,潇洒地跨上了小红马,动作极为利落,鹅黄衣裙衣袂被清风吹起,像是被水浸泡过后的一副鲜活水彩。善扬郡主提起马鞭,指着远方,对郑万厦道:“天高地远,这连日来尽被琐事折腾了,不如纵马去快活一番吧!”

    郑万厦看着神采飞扬的女子,心中忽地涌起一股豪气,正好能展现自己进步飞快的骑术,便也一踩马镫,跃身上马,应道:“好啊,提鞭纵马,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善扬郡主看着身旁的男子,一如当年大江之上患难与共,心底忽地泛起一阵温馨。

    郑万厦双腿微微用力一夹,黑里白知晓主人心意,提起前蹄长嘶一声,便龇牙咧嘴冲了出去,嘴唇翻飞,两排大牙在风中极是**。善扬郡主忙落鞭追赶。两匹马儿一前一后,在空旷的官道上飞驰。只见两边景物伴随着耳边的呼呼风声急速后退,顷刻间消失在眼角,而前方不知尽头,是天涯,还是海角?

    善扬郡主看着前边飞驰的身影,心中颇有感触,十年了,终于和这小子相逢了,此间事了,便与他一齐回西凉,去看看那个老头子。那西蜀,还去吗?要去的吧!她这般回答自己,找个机会向他说一说吧,让他跟我一起回西蜀去看看。她这般想着。

    二人一番奔驰,痛快之极,还是壮丽江山能盛放男儿志气,郑万厦经过一番奔驰,便将昨夜的种种不痛快之事给放下了,心境一片辽阔澄澈。感受着清风拂过脸庞,郑万厦眯着眼勒住了马儿,待到善扬郡主的马儿赶上,停留在他的身边,他情不自禁地张开怀抱,仿佛将这温柔的南国秀丽尽数揽入怀中,豪气冲天,大喊道:“江山如画!郑某人定不负泱泱华夏!”恰在此时一股强风灌入他的口中,他忽然抚胸剧烈地咳嗽起来,所以善扬郡主根本没有听见他喊了啥,善扬郡主笑靥如花,一头长发被劲风吹起,与鹅黄衣袂一起飘扬,她心中没有那么多奇怪念头,她只是很高兴,说不出的高兴。所以她没有追问郑万厦说了啥,也许只要郑万厦能说出自己想说的,她便很高兴,即便郑万厦说的话,消逝在了风里。

    官道之上驶过一队商队模样的人,赶着马车,马车上用稻草覆了,不知盖着些什么东西。郑万厦和善扬郡主连忙驱马让道。一个富商模样的中年人拱手打听道:“两位,不知从此前去扬州还有多远?”

    善扬郡主答道:“不远了,最多一个时辰便能看见城门了。”

    那富商拱手行礼道:“谢谢了。”便赶上了车队,浩浩荡荡往前行去。

    郑万厦笑道:“淮商还真是有钱哩。”善扬郡主想起方才问路富商恨不能十个手指都戴满了金戒指的手,明白了郑万厦的意思。笑着解释道:“上至朝廷,下至平民都对商人充满了鄙夷,但商人偏偏又是最富有的群体。没有地位,便只能炫耀他们的财富了呗,这也怪不得他们。虽然看着光鲜亮丽,其实在一个芝麻大的小官面前,也是备受歧视。”

    郑万厦早就听公孙老头儿跟他抱怨:将四海货物周转起来,造福八方的商人被中原讥为投机懒惰无能之人;而在西戎、在北方鞑靼,对中原的这些商人都是欢迎之极,尊重之极。长此以往,哪个商人还愿意在中原做生意?蛮夷缺少的物资有这些商人提供给他们,而付给商人的金银又都是从中原边关劫掠去的。以华币易华货,天下还有这般低投入高回报的事吗?所以公孙述告诉郑万厦:天下变了,现在的天下很畸形,很不稳定。只是他公孙述,明知这种变化,却没有办法改变,以前曾经有个人试图去改变,但他也没有成功,反而在死后被天下耻笑。这些话,只有老人偶尔喝醉的时候才会跟他念叨。每次郑万厦主动去问的时候,都会被老头一阵痛骂。

    此时听善扬郡主这么说,也觉得果然有问题,商人掌控着巨大的社会资源,如果朝廷不重视这部分力量,这种不平衡可能会酿成大祸。这么一想,方才还明朗的心境便又蒙上了一层阴霾。连公孙老头儿都没有办法,那岂不是,完了吗?郑万厦忽然有些悲观起来,看着面前的秀丽河山,紧紧皱着眉头不说话。

    善扬郡主不知他为何突然这般,问道:“你怎么了?”

    郑万厦不想这种情绪传递给善扬郡主,勉力笑道:“没事,忽然想起以前的一些事了。咱们走吧。”

    善扬郡主将信将疑,道:“咱们不能在那般飞快了,当心错过了沈萍盖他们。”

    郑万厦一脸无所谓,道:“去扬州的路那么多,咱们再怎么走也是有错过的可能的,要是有缘遇上,怎么走都会遇上的。”虽然这般说着,两人却也没有纵马奔驰起来,信马由缰,放任黑里白和小红在这官道上走着。颇为闲适。

    茫茫古道上,烈日泼下,前边的热浪中,慢慢地现出了两个被热浪扭曲的身影。郑万厦眯着眼睛看去,应该是一男一女吧。他作出了这样的判断。善扬郡主奇怪道:“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这两人不知要去哪里。”郑万厦摇头不知。

    幸好他们是相对而行,没有多久,便已经相遇。那两人风尘仆仆,看来应该是赶了挺长的路。都穿了玄色衣服,袖边滚了约两寸宽的红边,古拙大器,衣衽上绣的是云气青天,隐有龙爪沉浮;胸口上绣的是汉仪小篆体的‘剑’字,苍郁大气,雄浑有力。

    这是剑林门下服饰。与蜀山灵剑门崇尚白衣不同,剑林的服饰用玄色作主体颜色,黑中带赤,风格厚重古朴,颇有秦汉遗风。

    这两个年轻人各自身后都负了一柄宝剑,江湖中剑客行走江湖时都是将宝剑系在腰间或是拿在手中,只有剑林一脉,仍循了祖制将剑负在身后,这与剑林门中特殊的拔剑术有关,也与剑林的宗旨有关——济弱扶倾,乱世出山!

    两人两马身形交错,便要各自离去。那剑林门下的年轻男子忽然叫住郑万厦与善扬郡主:“两位且慢。”

    郑万厦和善扬郡主勒住马缰,回过身来。

    那男子道:“在下想问问,从这里去扬州还有多远?”

    善扬郡主道:“不远了,脚力快些的话两个时辰便到了。天黑之前两位便能赶到扬州。”

    那男子拱手谢道:“谢谢了,不知两位是赶往何方?”

    这一问便将善扬郡主问住了,是啊,要是没找到周家之人,该去哪里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