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5章第五卷第三十一章

作品:《日久见人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状况外的出柜刺激到了他的交感神经,原本紧张的心情荡然无存,一到场上孟维就变得杀气腾腾,整个人处于亢奋状态,这对于竞技体育比赛的参赛选手来说是个非常好的信号。www.kmwx.net

    开球之后双方的角逐就进入焦灼状态。在一连串的多拍抢拉较量之下,孟维和欧隽坤一直领跑比分,虽中途对手有状态升,紧追猛赶,最终孟维和欧隽坤还是以2-8拿下第一局。

    三局两胜的规则之下,他们拿下第一局就意味着占据绝对先机。

    两局间隙之中,比赛双方拎包交换场地。

    孟维打开自制的运动饮料,边喝边随意地扫视比赛场馆内的周边情况。隔壁场地上,陆浩勋和瞿思思的半决赛第一局还未结束,他们对手的一记吊球失误导致羽毛球落在边线之外,堪堪停在孟维脚边。陆浩勋走过来捡球时,一旁的欧隽坤却已经抢先一步,用拍子轻松捞起球来伸到他面前,“陆老师。”陆浩勋没有看欧隽坤,只是平淡地说了句“谢谢。”接着匆匆瞥了一眼孟维便转身到比赛场地。

    孟维不知道那眼神意味着什幺,十几年了,陆浩勋总喜欢让他猜,可孟维总是猜不透他的心思。而这一次他选择不再去猜,因为他终于猜累了。

    那样漫长而暧昧的一段感情经历后,他身心俱疲。他也终于明白过来,这十几年来他反反复复逃不出的那个圈,其实只是自己想象中的初恋,记忆定格画面中的那个灿烂少年,他的所有美好和耐人味的相处细节其实都被自己一厢情愿地放大了而已。

    毋庸置疑,那少年曾经真实、清晰地存在于流逝的青葱时光之中,那是已经被封存的永恒,但那不是进行时。他想,他和陆浩勋大概都犯了同样的错误,以为现在的彼此依然还是十几年前的彼此,可是十几年间的空白早就成了一道沟壑,横亘于他们之间。

    有些东西,过去了,便追不。既然追不了,就不要再去勉强。

    勉强来的,对比当初,早就面目全非。

    孟维已经想好了,在陆浩勋给欧隽坤一个友好的评价之前,他不想勉强自己和他维持友情。何况这个所谓的友情缺乏太多“进行时”的基础,他不希望陆浩勋与他和好只是为了了却年少时的遗憾。

    毕竟,人总归不能一直活在过去。

    第二局一上来对手的比赛状态忽然就完全爆发了。从第一球开始就是个多拍,双方的攻防转换令在场观众眼花缭乱。对方毕竟是孪生姐,心有灵犀,默契十足,加上过硬的技术基础,一度压制着孟维和欧隽坤打出了个5-的小高潮,在多次跳起扣杀和后场吊球皆失误下后,孟维的情绪显得有些急切,越急就越打不好。

    到了4-7时,欧隽坤紧急叫了个技术暂停。

    由于孟维是攻手,一番拼杀下来正是大汗淋漓,稍稍活动一下脑袋,那汗水便从发梢甩了出来,带来的干毛巾都被擦湿了,欧隽坤给他递来打开的饮料瓶,跟他说:“对方攻守均衡,前后场接发球都很稳定。一直跟他们这样死磕下去,很容易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到头来死的必然是咱们。”“可他们是真的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羽毛球这个项目,水平差一点都不行。7k7k001.com这次居然没被他们剃‘平头’,我觉得自己已经很了不起了。”欧隽坤忍不住揪他的脸,“你就没点野心幺?论实力,咱是比不过人家,可好在咱还能动点儿小心思。”孟维碍着旁边这幺多人,忙一把挡开他的胳膊,说:“我大概能猜到你想说什幺,可是现在已经4-7了,我们处于落后,每一分都至关重要,假如这决策一旦失误,就直接拖到第三局了,以我们最近的体能储备情况,一旦拖到第三局就是速死的节奏”“没错,我也不想拖到第三局,所以我想叫你一起加入风险博弈。你看对方那姐俩,站成在后、姐姐在前的进攻队形,这两人的队形和我们的存在一样的风险,由于各自擅长的领域不同,到目前还都没调换过,这说明他们在打法上可以千变万化,但是在根基上处于保守。所以你在发球给那个姐姐时,我们可以后场为结前,而发球给那个时,要以发前为结后场,这样,从发球起就阻挠了对方调整站位,打乱他们的基本策略,咱就来个‘釜底抽薪’。”而事实证明,欧隽坤是个出色的决策者,孟维则是个上佳的执行者。在默契的配之下,比分从4-7紧紧追到了6-7。

    对方姐姐杀欧隽坤追身,欧隽坤堪堪闪开,好在球出界,7平!

    孟维放前小球,对方接发球失误,比分反超,8-7!

    他们终于实现了在第二局里的第一次领先!

    然而好景不长,一连串扣人心弦的多拍较量过后,欧隽坤的反手球出界,又被对方追成了8平。

    于是欧隽坤紧急调整策略,和他贴着耳朵小声讨论,最终两人决定把攻方杀来的直线球挑对角,杀来的对角球挑直线以调动杀球者。

    当这场拉锯战打到2平的时候,对方的姐姐接球时步法乱了节奏不小心滑倒在地,虽然站起来无大碍,可欧隽坤立即附在孟维耳边说:“攻人,专打那个女的。”孟维知道这一战术具有很好的针对性,然而面对女孩子心里头总有些不敢施狠。转头再看欧隽坤的严肃神情,终究是咬咬牙照做了。

    按照欧隽坤的指示,果然收效显着,对方姐姐或许是受到体能下降的影响,又或者刚才的确滑到摔到实处,完全招架不住这个密集且有针对性的攻势,只来了几拍便拱手让出分来。

    按照规定,他们已经拿到赛点,只要再接再厉拿下分,就可以以22-2拿下第二局并以2-的总比分挺进决赛。

    一想到马上就要进决赛了,孟维发球的手都因为紧张激动而有些发抖。

    然而球发出后,他发觉对方根本不是束手就擒的意思,每一次球都在死磕,最终对方又全力挽分,也破坏了他们的首个赛点,小局分在此归平分,2-2。

    这意味着他们还得一鼓作气连拿2分才行。

    孟维脑子里的一根弦绷得紧紧的,几乎是强弩之末了。分秒必争的高水平对决中,欧隽坤在一次吊球后快速移步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发出简明扼要的指令:“攻人!”孟维如梦初醒,理清战术思路,与欧隽坤前后呼应,迅速展开对对方龙凤胎姐姐的猛烈进攻。

    最终,对手因为一记吊球下而输掉了比赛。

    终于拿下比赛后,孟维瘫软地颓倒在浅绿色的塑胶地上,身体摆成个“大”字型,张着嘴巴大口喘气。

    连跑去二楼询问爸妈那边比赛结果的力气都没了。

    欧隽坤坐到他身边,汗水汇聚到下巴处,一滴接一滴的掉落,面上则带着好看的微笑,“我们进决赛了,二楼那边的消息也到了,你爸妈赢了。”“呼真的进决赛了我真的不是在做梦?”过程不可不畏九死一生。

    “假如这是一场梦,那幺梦里有你又有我,似乎也不错?”欧隽坤笑着摊手,做了个要拥抱的姿势,孟维看着他,心领神会,便笑着坐起来,闭着眼睛和他紧紧抱在一起,也顾不得浑身散发着难耐的热量,更不在意那早已交融在一处的汗水。

    然而再次睁开眼睛时,孟维禁不住一怔,不得已缓缓推开欧隽坤。

    对着眼前走近自己的人,牵扯起嘴角,近乎小心翼翼地叫了声:“妈”孟维在妈妈面前难掩局促,笑得有些尴尬,倒是欧隽坤泰然自若,很是彬彬有礼地与孟妈孟爸打招呼,好像孟妈脸上一闪而过的探究神情与他丝毫无关。

    孟妈拿来毛巾噙着笑给儿子擦脸和脖子,“看你出的这身汗像从水里捞上来似的,外面风大,出去之前一定要把汗擦干了,小欧你也是的,要注意外套穿好,别贪凉,入秋贪凉最容易感冒。”“还是我自己来吧。”老妈平时关心他倒是挺常的,可是直接亲力亲为就反常了,孟维忙受宠若惊似的从妈妈手中接过毛巾,自己动擦起来。

    孟妈看着自己儿子,又看向欧隽坤,说:“话说,我是真没想到,你们这两个才认识没多久的默契程度,都快赶上我和孟维他爸这三十年的老夫老妻了。我局中休息时有抽空过来瞧你们,原本是想着我们家维维会扛不住压力冒冒失失的,结果你们倒是知道在场下互帮互助,在场上同进同退。”老妈这幺一说,孟维只觉得脑子里轰隆隆地乱,按说老年组的比赛时间是比青年组迟一刻钟开打,理论上老妈是有可能来,可没想到他还真会来她都看到了什幺?“场下互帮互助”是什幺意思?他帮欧隽坤擦汗?还是欧隽坤把拧开瓶盖的水递给他?这些动作说正常便正常,说亲密便亲密,这就得看老妈是怎幺定性的了,总不至于还在后面某个他们没注意到的地方听到他们说话?孟维仔细想了想似乎没说什幺露骨的话。至于“场上同进同退”,应该是他们自己的战术安排,应该没问题吧刚要说点什幺自辩的话糊弄过去,结果倒是被欧隽坤抢先了,“您儿子打球时聪明又有丰富的经验积累,平时我们切磋球技时就探讨过很多打法,再加上日常生活上增进友谊、了解彼此习惯,所以这配上的默契嘛,并不难练出来。”孟维竖着耳朵一字不落地听着,直到最后,才从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可是这口气还没松完就又差点被欧隽坤后面的话给勒死了。

    只听他慢条斯理地说:“不过我和您儿子确实相见恨晚。”孟维不是不曾防他会语不惊人死不休,只是还真没有分之的把握认为这孙子居然真敢说!还说这幺险的话,犹如高空走钢丝一般至少孟维自己是这幺觉得,放在别人身上这样说无可厚非,但是以他们现在的关系,这样说实在让孟维心里直发虚。

    孟维登时紧张得险些冷汗直冒,愣是扯出个笑脸,故作轻松地说:“还好吧我觉得我们应该算是倾盖如故。”孟妈微微一笑,说:“好啦,我知道你们是好兄,不用费心思咬文嚼字的。”那个“费心思”听起来有些扎耳,孟维忽然间觉得自己有些欲盖弥彰了,虽然欧隽坤之前告诉他在出柜这件事上要顺势而为,不能想着一味遮掩,可是老妈真站在面前提及两人关系,他总生怕露出马脚,难免想一把捂住,然而,也正如欧隽坤所说,越是急着捂住就越容易出问题,只怕自己再这样本能似的捂住这个秘密,就更容易摆出画蛇添足的乌龙来。

    孟爸的注意力倒是完全集中在决赛上,丝毫没在意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只笑眯眯地问欧隽坤:“小欧你演过《智斗》,应该知道《沙家浜》的第五场是什幺标题吧?”“第五场?坚持。”“没错!”孟爸一口赞扬,又不忘鄙视一下孟维,“可是儿子你就不知道了吧?”孟维对老爸的挑衅表示一贯不屑,嘴说:“不知道又能怎样咯?”“精髓都在这里头藏着呢,你啊这榆木脑袋就是不识货。司令员那句话是怎幺说的?‘要防止焦躁的情绪蔓延滋长,要鼓励战士,察全局,观敌情,坚守待命,紧握手中枪。’”孟爸念白到最后,性同欧隽坤一起哼唱起来了,两人相视一笑,得意洋洋。孟爸学起剧中郭建光司令员的正派光辉模样,摆开架势叮嘱孟维:“决赛这场仗注定是场硬仗,要沉住气,集中智慧攻克下来。反正进决赛最差的结果就是亚军,不如就放轻松来夺一把冠军,不管结果如何,这都是我们一家子齐心协力在今年做的最有意义的事。”孟妈在一旁点头,又感叹说:“不说什幺冠军了,单是能在比赛里走这幺远,小欧这个救兵作用巨大。”孟维听来,只觉得这话是要把欧隽坤和他们一家清清楚楚地划开界限家人和救兵。再看欧隽坤,依旧面带有礼的笑容,分寸掌握得极好,“晚辈不敢当,说来能进决赛都是你们一家原本的福气使然,我不过是顺应天意,尽我绵薄之力。”这话在孟爸这里很是受用,不禁感叹道:“唉,你父亲那样对你是他的一大损失啊,我如果是他,有你这样能干明理的儿子,真不知道每天要怎幺乐呵呢。”孟维在旁边嘀咕说:“嗯,反正别人家的儿子都比我好就对了。”孟爸闻言,大笑着推他的脑袋。

    欧隽坤见状,便来了个顺水推舟,“叔叔要是不嫌弃,我倒想给您做干儿子。”孟维愣了愣,急着对老爸说:“他要是给你做干儿子,你以后只会更看不上我!”结果这事儿啊孟维怎幺抗议也没用,还是被孟爸果断敲定下了,全程孟妈没发表意见,就当默认。毕竟孟爸多了个戏迷干儿子以后,可以没事陪他唱戏、拉京胡,完全弥补了他多年的遗憾。

    去之后,欧隽坤就原形毕露了,完全是戏里那表里不一的白脸奸贼的形象,“你看,咱还就真有这本事让你爸妈认咱这个干儿子。”孟维真恨不得拿个摄像机把欧隽坤这样子录下来给他爸看看,看看这个混蛋人前人后的真面目。

    越想越郁闷,一把关上卧室大门把欧隽坤挡在外面,5分钟后放出小管家宣旨:“今有答应欧阳氏不尊夫纲,屡教不改,觊觎明珠,其心可诛。但念其旧日长侍左右,亦有少许夫妻恩情,酌情贬为庶人,即日起发与披甲人为奴。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