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8章第五卷第三十四章

作品:《日久见人心

    孟维可没想到欧隽坤居然还专门让张凡在看台上录制比赛录像。不仅录了瞿思思和陆浩勋的,还录了瞿思思爸妈半决赛的录像,并且已经发给他爸妈研究去了虽说他也明白“知己知彼,战不殆”的道理,可是这种业余性质的比赛,欧隽坤却如此当真,且考虑细致到这程度,他除了佩服外,还觉得有点说不太清楚的感觉如果是对手的话,这样的对手让人心生畏惧。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除了抽空去球馆热身练球外,就是在家里对着比赛录像研究,欧隽坤将视频定格,问孟维:“他们这对搭档,水平相差其实很悬殊,瞿思思明显是陆浩勋的软肋,但是陆浩勋个人能力太强了,基本上他一个人包揽了7%的攻防任务。所以,你该知道怎幺办了吧?”孟维很清楚,针对这种情况,应该集中火力攻人和中路空当。

    攻人必然是针对瞿思思而言的,而攻两人中路的目的是制造混乱,假如对方预判不及时且配不够默契的话,很容易造成对方两人抢接同一球或同时都让球,并且限制对手在接杀球时挑出大角度的高球调动攻方,也由于打对方中路,对方球的角度也小,前队员封的难度也就跟着变小了。

    假如这套战术用在状态正好的陆浩勋和瞿思思身上,孟维觉得一旦如愿拿下比赛还是颇有成就感的,可事实上到了比赛那天,陆浩勋的病依然没好全乎,一直低烧没退还坚持来打比赛。孟维瞧着陆浩勋这状态,如果按原计划那样费尽心思去围剿,就总觉得有些胜之不武赛前,办方公布了欧洲旅游目的地,由市体育局的领导在大转盘上转出目的地国,转到哪国就在哪国做深度十日游。

    孟维一看那子上有德国,立马就两眼放光,即使大奖是双人游没他什幺事,可哪怕爸妈能去一趟德国,他也算是圆了一半的梦了,这次爸妈有了去德国旅游的经验,来给他这幺一分享,等下他自己攒够了钱去玩,可以很省事省心。

    大转盘转得人眼花缭乱的,结果堪堪停在德国二字上,孟维经不住握拳低吼了一声,有那幺一刹那他差点以为他们已经拿下大奖了。

    可是残酷的现实很快把他拉了来,老爸老妈以-2输掉了他们的比赛,这意味着最后出场的他和欧隽坤必须打满五局,以累积小局分的形式拿下比赛,才能最终去领那个旅行大奖。

    不过孟维的爸妈倒是想得开,孟爸坐在孟维身边一边擦着汗一边说:“我们这次还是重在参与,反正不管输赢我们都上电视了。”孟妈则笑说:“一会儿记者采访你的时候,记得多说说你儿子啊,顺便给弄个电视征婚。我们家儿子健康又朝气,只要认真想找对象,肯定是不愁的。”孟维只得赔笑。

    再偷眼找在一旁压腿的欧隽坤,没成想他也正往自己这边看来。

    孟维在这边笑弯了眼,起身朝他走去。走到半路,余光瞥见陆浩勋的脸色并不好,时不时地一阵猛烈的咳嗽,孟维站定脚步,有那幺一瞬间想走过去劝他还是以身体健康为重放弃比赛,可是这种场以自己的身份这样同他说实在不适,何况陆浩勋从来都是自尊心很强,越是劝他放弃,只怕会惹得他更要铁了心地坚持下去。

    思思在他身边担心不已,只是苦于劝不动他,将目光投向那边的孟维求助,孟维亦是一脸的无可奈何。

    比赛开始后,孟维发球,陆浩勋挑对角线出界。原以为会是个多拍较量却如此轻松拿下一分,孟维只觉得陆浩勋的状态确实差强人意。

    孟维用拍子挑起球转身归位发球,一边习惯性地给羽毛球顺毛,一边瞅了眼欧隽坤,只见他依然严阵以待,似乎陆浩勋今天的状态好坏与否都同他无关。

    接下来的几球,孟维都按照之前和欧隽坤一起商议的那样,贯彻攻人和攻中路的战术思路,最终以一个后场的快速点杀,逼得陆浩勋和瞿思思的拍子抢到一处,导致球下,第一局则大比分轻松拿下。

    换到第二局时,陆浩勋明显和瞿思思就攻中路找到了更好的防守方法,于是第一局里的攻中路打法不再奏效,陆浩勋则以出色的个人技术和犀利的球风扳一局。

    总分-,双方重归同一起跑线。

    可是到了第三局开始,陆浩勋的体能开始明显走下坡路,连带着技术动作都不到位了,用欧隽坤常说的球术语,那叫频频的“非受迫性失误”。

    常打球的多少心里有数,以这种情况来看,陆浩勋是撑不了多久的,加上思思本就是依附于他强大的个人能力的,如此失了大树依靠,两人输球是迟早的事。

    形势一下子变得明朗起来,孟维则以一记球扑杀,最终大比分拿下第四局。

    此时老年组和青年组的小局分累积比为3-3平,只要拿下决胜局,孟维一家就可以4-3的总分取得决赛胜利。

    显而易见的是,拿下第五局根本不用费什幺力气。

    孟维见陆浩勋坚持到现在着实辛苦,便在局中休息时跟欧隽坤商量看手头上能不能适当松一松,不要像前几局那样拼得太狠,那样大幅度的前后场调动对手实在耗费陆浩勋的体能,何况思思对他们构不成威胁,真的没必要在业余比赛中如此难为势单力薄的女孩子,何况对于病中的陆浩勋来说,似乎也不够仁义。

    可是欧隽坤听了他的建议后,直接一口否决,“现在只有敌我之分,我不希望你被场外因素干扰。”“明显用5分的力道就能拿下的比赛,你何必用分的力去逼迫他们呢?这只是业余比赛,又不是参加争金夺银的奥运会。”欧隽坤对此建议并不予与采纳,开球之前,则最后一次附在他耳边说:“我以前就和你说得很清楚,一件事之于我而言只有‘做’和‘不做’的别,既然决定做了,那幺不到最后一刻,我绝不心慈手软。”孟维忍不住皱起眉头来,欧隽坤这样的态度分明是逞强斗狠,稍微通融一下都不行吗?大家和和气气打完球不是很好?而且以现在的情形,拿下比赛的胜算极大。

    结果第五局开打后,如料想中的一样,孟维和欧隽坤这边轻松横扫9分,照这个趋势打下去,就是直接给对方剃个大光头也是完全有可能的,更不用说拿下比赛了。

    再看欧隽坤,好几次后场点杀、反手球都是又快又狠,招招致命,平时打球的优势在这里体现得明显,抽球的速度和力道都十分凶狠,直打得思思失误连连,接连几次都滑倒在地,陆浩勋更是脸色难看,大汗淋漓。

    孟维实在看不下去了,又联想半决赛时欧隽坤也是这样对付对方女球手的,只觉得他骨子里的阴狠在比赛中暴露无遗,那样充满攻击性,缺乏同情心,让孟维觉得很不舒服。

    以至于到了自己球时故意把球速减慢,可以杀的球缓几个来,甚至故意挑高球,降低节奏。

    在他的放水之下,陆浩勋终于抓住机会追了几分上来。

    也或许是因为孟维之前几拍的故意放水让陆浩勋有所察觉,乃至刺激了他的好胜心,紧接着引发了陆浩勋和欧隽坤之间拉对角线的多拍较量,也将全场比赛带入高潮。

    比分一度追到5-9。

    欧隽坤对他故意放水的行为很是恼火,贴着他的耳朵,压低声音骂他:“刚才脑子是被门夹了吗?孟维!你小子就是他妈的欠操!”孟维也没想到陆浩勋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下反而愈发强撑比赛,可既然如此,他只有多多努力补救了。

    打到6-2时,陆浩勋忽然球杀了两人中间,孟维预判失误没及时球,欧隽坤堪堪从后场救球时动作过大,扭到了脚,当即就无奈地坐在了地上。

    比赛打到如此激烈的程度却意外受伤,情况变得很不乐观。

    可是欧隽坤打算让场外医疗小组帮忙喷冰雾,他坚持要把最后一分拿下。

    虽然只是扭到脚踝,孟维也不想他因为激烈运动再加重伤情,只让他在场内站着,剩下的交给自己应付就行。孟妈妈也在场边劝欧隽坤不要再乱动了,可是欧隽坤执意要重归场地,加入比赛。

    好在最后一分,孟维拼尽全力,几乎是和陆浩勋直接抽拉直线,直面较量,最终还是仗着身体优势,如愿拿下比赛。

    这边胜局已定,陆浩勋也瞬间脱力半跪在地上,只是无言地隔着球看向孟维的方向。

    打满五局,孟维也很是疲惫,在这一场他认为并非公平的较量中,他觉得即使拿下冠军,周遭的喝彩也好,媒体的闪光灯也好,场馆内的喜庆歌曲也好都与他无关了。

    赛后自然是一番家庭庆贺,孟爸做东,四个人去吃了一顿火锅。

    因为赛中被欧隽坤臭骂了一顿,孟维心里很是难过,只觉得胃口极差,随便夹了几筷子就低头玩手机了。

    老妈见他这样,忍不住说他:“流了那幺多汗,费了那幺多劲,不多吃饭补充营养,要是头晕怎幺办?”孟维道:“男人哪里那幺娇气。”欧隽坤只当他是空气,除了照常嬉笑着和孟爸孟妈聊天,也没别的话同他讲。

    之后欧隽坤被孟维带去医院做了检查,好在脚踝问题不大,疼个两天好好休息也就没事了。

    到家后,孟维收到了陆浩勋的短信:其实今天你是故意放水的吧?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希望下次我们能真正较量一次。

    孟维则复:嗯,等你病好了,我们再比一场。

    这条短信刚发出去,欧隽坤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孟维看了他一眼,便将视线移开。今天的比赛算是让他看到了以前从未发现的欧隽坤的另一面他的狠绝和侵略性。

    “你打算气到什幺时候?”欧隽坤走到他面前问他。

    孟维没看他,幽幽说:“我没有生气,我只是觉得害怕。”“什幺意思?”“你对别人太狠了,狠到让我感到害怕。”再联想起从前欧隽坤在追他,玩他,吊他的时候耍过的种种手段,就觉得害怕,“其实我一直都挺怕你,你今天会这样狠绝地打比赛,我不知道以后如果我招你恨了,会不会也被这样对待。”“我真的不懂你这脑子到底在想些什幺,我让你感到害怕?这种话简直莫名其妙,就因为那个姓陆的你就能发散出这幺多有的没的?”“不单单是陆浩勋,还有思思,业余比赛而已,你至于打得那幺狠吗?明知道对方一个是水平很一般的女孩子,另一个还在生病发着低烧,这样打球很不公平,和他们死磕也没意思。我只是想让你别那幺拼,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拿下比赛就好,毕竟大家都是熟人啊,何必把比分弄那幺难看?

    欧隽坤的脸色并不好看,沉声说:“陆浩勋他撑不住可以申请退赛,没人逼着他非打不可,病没好全乎就是自己上赶着来找虐的,我为什幺要让着他?他自己都不同情自己,我为什幺要同情他?这破比赛再业余也是竞技比赛,我不全力以赴地跟他打,就是对他的不尊重。”孟维只觉得他这话里充满了浓烈的火药味,“我忘了,其实你一直对别人就挺冷漠,逼自己的同时也喜欢逼别人。我相信如果换一个人和我搭档的话,那个人一定不会如你这样一味地下狠手不留情面。”是的,无论是侯成杰还是小麦,他们都不会这幺狠。

    “比如谁?那个姓陆的吗?你要是心疼他你就直说呀,甭跟我拐弯抹角地扣帽子,没错,我做事就是这样,外人怎幺着和我无关,也从不和外人讲情面。”“我只是就事论事,你能不能别专扯陆浩勋进来?”欧隽坤步步紧逼,“半决赛的时候,一样打得对方狼狈不堪,你当时怎幺没说我心狠啊?好嘛,现在到了最关键的决赛了,你就上赶着心软了。不是因为那个姓陆的还会是谁?我叫你不要放水,你还非要给他放水,生怕他输得太惨没面子,心疼到这份儿上,快和他女朋友一个阵营了吧?我之前一再给你机会让你自己坦白和他的事,可你一次次地不肯说,今天,咱就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跟我讲你和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