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十五章 杂味的收获

作品:《孩子的进步

    新的一周开始了。早上从窗子射进来的阳光映在儿子脸上,有种说不出的力感。他伴着音乐来到客厅,说,“爸爸你知道打‘剑侠情缘二’的通关密诀吗?我告诉你。”他不管你愿不愿意听嘴立刻成机关枪,总之他非要把他在游戏中如何英雄的事说给你。妻子目光疑惑,仿佛觉得我俩大脑出了问题。说道:

    “今天星期几?”

    妻子本来是好意,只想提醒我们要上班,“没事,不着急”,儿子说游戏正在兴头上马上回了这么一句。没想到妻子火了,她的声音一下高了八度:“王喜乐,刘老师上星期给我说,你最大的问题就是迟到。”

    “那是课间玩过了头,但比上学期好多了。”他看妈妈的脸色不对劲,赶快说:“不说了,行了吧,这下妈妈高兴了吧!”

    妻子气的对我说:“王健华,看你培养的儿子胆子多大,一点不怕人,大人说一句他说三句。还说探索新教育,可笑死人了。”

    “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是不是啊--王喜乐!”说着我俩走进洗脸间,儿子大大“哼”了一声。

    “一对活宝,真是气死人了。管你们的呢,迟到了活该。”

    妻子的声音消失了。我与儿子看了看,一种平和、温暖与满足的情感让我俩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从洗脸间出来,推车子上班,一出门见妻子的车子立在外面。儿子带着种找回平衡的语气说道:

    “还说我们浪费时间!我得去问问。”

    儿子走到梳妆台那,说,“妈,——你是不是诚心想迟到,咋这么磨蹭?”他这句话逗得妻子迸出了一声笑,说,“得得得,真跟你老子一样,说别人的本事不用教。赶快走,赶快走,要不然真要迟到了。”

    今天的太阳象想睡回笼觉,躲在地平线那的云带里不肯露头。儿子骑在车上哼起了歌“你是不是象我在太阳下底头,流着汗水默默辛苦地工作……“这是我时常野营途中喜欢唱得一首歌,现在从他嘴里哼出来,歌声对我说:教育就是一种生活的渗透。

    中午放学,儿子来到我的办公室,说,“爸,我又有两篇日记发表了。”“你说啥?请你再说一边。”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又有两篇文章发表了,”儿子从衣服兜里掏出两张当地盟市的报纸,一张是假期的,一张是上周的,果真上面有他的两篇日记。“我们老师说你一定认识报社的人,全校一年也没多少篇。”儿子玩着悠悠球不在意地说。

    “喜乐,这是你写生活、写自己的成果。爸爸真不认识报社的人。”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儿子专心地玩他的悠悠球,而我高兴地在椅子上挪来挪去揣磨着怎样庆贺。这时,儿子完成了一个高难度动作,“爸,看我玩悠悠球的技术多帅! ”他说,“赶快回家,我跟门门约好了中午比赛弹溜溜。”

    他的话说的很随便,好象根本没发表文章这么回事。我想为他庆祝,可说出的话就不是了。我说:“中午弹溜溜,古文不背了?”

    “背呀!古文也就四、五十个字,最多十分钟搞定。爸爸,别说了,说不定门门已在咱家门口等我了。我可不能让朋友失望。”

    我脑子一惊,感到儿子的责任意识萌芽了。我张合了两下嘴,试图想讲两句道理,但说出来的话却圆了他最近的梦想。我说道:

    “赶快回家比赛弹溜溜。”

    好事成双。刚过一天,也就是星期三。下午第三节课儿子上气不接下气跑来说:“爸爸我有稿费了!”

    一股电流在我身上波动开来,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接过儿子手中的票据是《红树林》杂志社寄来的二十元稿酬,其“小鸭子得救了”的故事这样写到:

    星期天的郊外,小鸭、小猴、小熊、小象在井边玩表演节目的游戏。精彩的表现让山下的小溪也发出了欢快的笑声。正当小象滑稽的竹竿杂技表演逗的大家笑的前仰后合,只听“咚”的一声大家急忙一看,“哎呀!不好了,小鸭子掉到井里了。”笑声顿时没了,气氛紧张起来。大家嚷嚷着说:“这可怎么办呀!要是有人来打水,小鸭子可就变成人的午餐了。我们得想办法赶快把小鸭子救上来。”

    这时,小猴急忙说:“小象快把你的竹竿拿来,我把他拉上来。”小猴说着赶忙抢过竹杆,可竹竿不够长,还差一截。只听小鸭子着急地说:“就是竹竿长度够了,可我的脚上是蹼,根本抓不住啊!”小熊抓起井边的打水桶说:“把水桶放下去,让小鸭子坐到桶里,我们把他拉上来不就行了。”大家说:“好主意。”可拴桶的绳子不知让那个缺了德得给偷走了,大家四处寻找怎么也找不见。此时,小熊灵机一动赶忙对井里喊:“小鸭子,别着急,我们往井里倒水你不就可以浮上来了吗!”大家齐声说:“小熊真聪明。”说着他们就齐心协力从小溪边一桶接一桶地提水往井里倒。干了几下,小象说:“这样太慢了,看我的。”说着他走到小溪边,足足吸了一大肚子水,摇摇晃晃走到井边。只见小象的鼻子成了喷泉,水好大啊!大家发出欢快的笑声。干了一会,小鸭子喊:“井里的水位怎么变化不大啊?”大家仔细一想,原来水都渗到土里去了。看来这个办法也不行。谁都不说话了。一会儿,小象扑哧地笑了起来,大家惊奇地望着他。只见小象卖着关子说:“我本来不想用我的密秘武器,事到如今不用也不行了。我把我的鼻子伸进去,把小鸭子卷上来不就行了吗!”说着小象像个将军似的摇摆着威风地向前走了两步把鼻子伸进井里。“唉哟,不行呀!我的鼻子也不够长!“话音未落,只见小猴子忽然把竹竿抛到井里,把小象吓了一跳,急忙收回鼻子,问:“小猴,你要干什么?”小猴说:“小象你用你的鼻子把竹竿卷住,这样长度不就够了吗!小鸭子的脚上是蹼,无法抓竹竿,可我能顺着你的鼻子和竹竿爬下去啊!让小鸭子蹲在我的肩膀上,我再小心地爬上来。小熊你在井边接应,抓住时机把小鸭子抱住,防止他再滑落下去,这样小鸭子不就得救了吗?!”

    小鸭子终于得救了,大家围着小猴一个劲地称赞:“太了不起了、太了不起了。”小猴红着脸赶忙说:“这是大家齐心协力的结果,我一个人怎么能行呢!”说着他们欢呼着、雀跃着,又到安全的地方继续表演他们的精彩节目去了。

    从那以后,小鸭、小熊、小猴和小象经常把这段救援经历讲给小朋友们听,让他们也知道:大家的力量是无穷的,只要齐心协力,没有什么难事能挡得住。

    儿子双眸中有种神情。他问:“爸爸,稿费咱办?”

    “这二十元的财富是由你创造的,当然由你作主。”

    “谢谢爸爸。”随着话声,儿子一下扑到我身上,差点连人带椅子一同扑翻。他说:“我地赶快去取钱,但这钱咋取呢?”

    “你把妈妈的**拿上,到邮局把证号填写在背后代领人这些方格里就行了。”

    儿子跑掉了,我的心却奔涌开来……

    放学时,儿子提着两袋零食进来,说,“爸,可把我那群朋友们给乐坏了。”

    “乐啥?”

    “我挣稿费了呀!”

    “你挣稿费与朋友有啥关系?”

    “咋能没关系呢,‘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朋友们都等我买好吃的呢!”

    “花了几块钱?”

    “全花了。”

    “唉哟,真够英雄的。”

    “那当然。刘老师把稿费单给我时,可把我高兴坏了,我许诺给我那帮好朋友买好吃的。”

    “你怎么知道我会把钱给你?”

    “凭感觉。”

    “挣了稿费与朋友一起分享是对的。你给老师买吃的了吗?”

    “没。就剩这两袋豆腐条了。”

    “老师教知识,帮你们长本领,我想吃的里面应该有老师的一份。”

    “爸爸,我知道了。”

    儿子现在是怎样的情感,我不清楚,但“有福共享,有难同当”这个影视文化的主基调对儿子的影响之大我很清楚。“有福共享,有难同当”是中国文化的组成部分,但它容易产生特殊利益团体,来践踏制度、破坏法律,是中华民族走向和谐社会的拦路虎。

    晚上,妻子心喜地说:“老公,我真服你。别人想办法让孩子学的乖乖的,你却让他更野一些;别人让孩子到作文班学习写作文,你却让他写玩中想的东西。现在竟能在国家刊物上挣到稿费,这是许多老师都没有经历过的事,看来你那些乌七八糟,气死人的方法还真有点用。”

    “其实并没什么,我只是尊重了孩子成长的心理需要和神经需要。”

    “你说尊重成长中的神经需要,我咋没听说过?”

    “噢,这些年,我对神经研究方面的科研报告读得很多,有种冥想,但说不清。”

    “你那些乌七八糟东西的背后,有时我也觉得真有些道理。”妻子说。

    “我总觉得单一的知识学习,从始到终只能让人在生存这一低水平面上循环。然而,人一旦有了用知识去谋求干成某种事情的心,人才会向精神境界越迈进。而决定精神素质的关键期就在十二岁之前。”我说。

    一个星期又过去了。那天中午在母亲家吃饭。母亲说:“喜喜,段奶奶家的**、兴兴那天都考了一百分,你上了这么长时间学,奶奶怎么没听说你考过一百分?”

    **和兴兴是母亲邻居家段奶奶家的孙子。**上三年级,兴兴上一年级。

    儿子停住吃饭的嘴,抬起头,瞧瞧奶奶,想说什么,但什么也没说。

    从奶奶家回来,一连几天儿子对学习特别认真。“王喜乐,这几天学习怎么变味了?”我问。

    “没什么,”他耸耸肩膀说。

    这种状况持续了一个多星期。我觉得有种力量在他体内流动。

    接下来已是三月中旬了。那是个星期二,天气无风,明媚的很是舒意。中午放学,我站在办公室窗前,春阳向大地传递激情,学生的步履有着舞韵味道,让人感到青春无限。

    “儿子怎么还不来,”妻子说。

    “来了。” 我说。妻子从办公椅上站起来向前探着身子,说,“这小子回家越来越晚,必须好好管一管。”

    “严格管理对小娃娃是要不得的,孩子需要懂的是生活常识中的规矩,不符合理性的严格管理会消灭孩子的活力。”我认真地说。

    “你又来了。不严管,学生不乱套了。现在王喜乐吃饭都难等上,都象他这样,天下还不大乱了。”妻了讥讽了我一句。

    这时,儿子气喘吁吁跑进办公室。他的面颊泛起一片红,眼中炽热的光芒,血液沸腾,瞪着双眼兴奋地说:“我考了一百分。”

    “我看看”,妻子快步走过去,经过我身边时肩膀撞了我一下,我觉得挺重。千真万确,儿子数学单元测验考了一百分,这是上学以来他的第一个一百分。

    “王喜乐,真了不起!这是你的第一个一百分,地好好庆贺一下?”妻子说。

    “不用。赶快回家,我还得告诉奶奶。”

    儿子很高兴,但他所高兴的,并不完全是他考了一百分。去向奶奶报喜,说明儿子在潜意识上,已有从自己的感官世界上建筑精神世界的倾向了。人只有在那里建立起自己的堡垒,未来才能在精神上获得解放。

    “奶奶,我数学考了一百分。”这是到母亲家儿子的第一句话。

    “我的好孙孙,奶奶太高兴了,段家的孙子能考一百分,我们王家的孙子也能考上。”母亲忘情地说。

    我的天那!用分数比孩子,不但父母如此、老师如此、社会如此,就连花甲之年的老奶奶也是如此,这还让孩子们怎么活呀!我愣愣地呆立在那,跟木头一样。

    到了星期五,儿子拿来语文单元试卷又是一个一百分。这下奶奶非要奖励钱。

    “奶奶,考一百分不是为了钱。”儿子说。

    “拿上吧,好孙孙,考了一百分,奶奶太高兴了。谁家的奶奶都会奖钱的。”

    儿子看了看我的脸色,坚决拒绝了奶奶的奖励,但我知道母亲的举动一定是从别人那学来的。

    以往玩游戏的日子,吃过晚饭儿子会马上到电脑那,今天却变了。他慢慢来到书桌前,站在那。我见孩子有心事,问:“喜乐,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

    “不对。你在想事情,而且是你想不通的事。”我肯定地说。

    儿子沉默了一会,说,“爸爸,这星期我语文、数学都考了一百分,老师表扬我,希望我继续努力,好好学,别让别的同学超过了,现在我既想学习,又想玩游戏,我不知道哪个对?”

    儿子有种潜在的素质在成长。但应试教育中一些听起来合情合理的事,正把他对学习的思维引向一条深谷急流式的危险之中。孩子考一百分的心声,在老师的鼓励下,一旦产生用分数比过别人的心态,那么他学生时代的心灵之路会逐渐进入八面受敌的危险。其中的道理很简单:一方面学生始终想用分数去战胜别人,别人自然会反过来要战胜你,分数优胜者长大成人后,难以从不同角度理解别人的难处。另一方面,在分数第一的氛围中,只要你一走进教室就会自然感到周身都发生着无声的战斗,久而久之,谁也摆脱不了心理疲劳的宿命,日后对别人产生诫备,不善交流,甚至冷漠是常有的事。一旦这种情绪发展到严重之时,孩子面对父母都不想说话,谁若背负了这种情绪,他自己会主动堵死许多通往生活的路。想到这,我说:“喜乐,前段时间你学习为什么那么认真?”

    “为了向奶奶证明我也能考一百分。”

    “现在目标达到了,你有什么打算?”

    “我不是问你吗!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孩子有事能跟大人商量,或征寻别人的意见是非常难得的好品质。我想问:你学习是为了超过别人吗?”

    “不是。可老师经常这么说。”

    “我问你,老师的话这么牛,他能把环境污染说掉吗?”

    “不能。”

    “这说明什么?”

    “这、这、这……”儿子瞪着眼睛语塞了。

    “老师的知识是有限的,所说的不见得都正确。学习不是为了超过别人,而是为丰富自己。你想用分数比过同学来获得老师的表扬是不对的;那种表扬是可怜的;为了保住一百分,什么也不去玩了就更不对了。喜乐,你知道不知道地球上的两极现象?”

    “是啥?”

    “就是男人与女人、南与北、红与黑等,它们组成了地球上的生命气息。你说人的两极现象是啥?”

    “是、是、是。”儿子语塞了,经启发他明白了过来,说,“原来是睡与醒。”

    “睡与醒说明什么?”

    “不知道。”

    “睡是休息,醒是干事。学会休息是人的另一半学问。上次在中学楼门口找那两个圆圈的事还记得吗?”

    “记得。”

    “站在学习之中能看清学习吗?”

    “看不清。”

    “喜乐,你记住:你眼睛中能看到的东西,都值得你去学习。书本知识只是一个方面而已。”

    “爸爸,我明白了。”

    “喜乐,爸爸不希望你为了争班级排名才去学习,若是这样说明你的大脑已被某种东西所控制。爸爸只希望看到你两点。”

    “哪两点?”

    “第一,上课专心听讲、多提问题,回家主动坚持一小时学习;第二,在玩中能积极与别人合作,尤其在玩游戏方面要尽快有所改观。”

    “为啥?”

    “因为爸爸以前对现代游戏缺乏了解,现在知道游戏是个智慧点击器。每周玩三次游戏的时间是固定的,这样它又能锤炼你的自制力。今天星期五,我想你应该知道该干啥了吧。”

    儿子点点头,眼光变得清亮起来,他跑向后屋引起的淡淡轻风,令人惬意。俄顷,在温欣的家中,响起小主人打游戏的欢笑声,这笑声交织了父子之情,融化着成长的烦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