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部分阅读

作品:《有容乃大(下)

    炕边,嘴里说着,眼睛却直盯住躺在床上腰上已缠了布带的主子,心里焦急。

    “他,派你保护我?”馥容喃喃问。

    受到袭击后,兆臣昏迷已经三天,这三天她衣不解带,直陪在他身边。

    “是啊!”卫济吉故意说:“爷明知道奴才这人天生就爱打架,却偏偏派我来保护您,不让我到参场去大干场,实在太委屈奴才了!”

    这三日卫济吉与敬长轮流来看主子,已将过去数十日王府发生的事,与兆臣的计谋全都对少福晋详细说明了遍。

    现在,馥容已经知道兆臣当初为何要休妻的理由

    “对不起。”她呐呐地为兆臣跟卫济吉道歉。

    卫济吉愣了愣,听见少福晋娇娇软软跟自己道歉的声音,老脸忽然红了。

    “其实爷是为了要保护您。”他搔搔头,不好意思地道:“其实奴才也明白,少福晋是主子最重要的‘事儿’,事实上奴才是被重用,不是被下放,刚才只是发发牢马蚤,因为奴才天生爱打架,无架可打,才会犯嘀咕。”他呵呵笑。

    他接下说:“话说回来,主子太重视您,除了派奴才来还不够,还派了队近卫跟过来,票人马浩浩荡荡的,害奴才无时无刻提心吊胆着,怕要穿帮!”

    “穿帮?”

    “是呀!有回您那丫头在窗前,见到咱们还大惊小怪地鬼叫了声,反倒把咱们给吓了大跳。”卫济吉说。

    “原来,”她领悟过来。“原来禀贞在窗外见到的鬼影子是你们?”

    “鬼影子?”卫济吉怪叫声。“那丫头不怪自己鬼吼鬼叫吓死人,竟然还叫咱们是鬼影子?!”他瞪大眼睛故意逗馥容。

    馥容知道,卫济吉是怕自己忧心过度,才拿话逗她。

    她很想笑,可是兆臣没醒,安危尚有不测,她真的笑不出来。

    “话又说回来,”卫济吉见逗不了她,便将话匣子打开,开始唠叨个不停:“奴才听敬长说,爷见不到您,就天到晚拿着张您的小画,不但天天看时时看吃饭看走路看骑马看连阅公卷也搁在旁看——简直就把您那张画像当成了绝世珍宝,不但要看还得要摸,摸过了还要揣在心坎上贴在胸口前,啧啧啧,那情景简直就不是‘恶心’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话说完,他还鸡皮疙瘩抖阵。

    馥容脸红了。

    见到她红了脸,那苍白的小脸终于稍微有了点血色,卫济吉满意地露出笑容,再接再厉地继续揭他主子的底:“按奴才说,这爷也实在对您太小心太过于保护了!虽然这也没啥不好,可奴才也没料想,这爷怎么遇见少福晋您就变了样,简直太婆婆妈妈,太像娘们样——”

    “够了没?再掀你主子的底,我罚你到菜园种菜三年,三年不准打架。”

    冷不防从炕上冒出的声音,把卫济吉吓呆了!

    “兆臣!”馥容声音微颤。

    她揪着心,手都冰冷了。

    “爷爷爷爷爷”卫济吉吓得结巴了。“您这会儿怎么就醒了?!”

    早不醒晚不醒,在他偷偷跟少福晋报马时,竟然就醒了?

    “唠叨个没完,死人都被你吵醒了。”他说话很慢,听得出体力尚且虚弱。

    “卫济吉,麻烦您请大夫过来,要快!”馥容回头交代卫济吉。

    “是,奴才立刻就去!”卫济吉也心急着找大夫,顺道开溜。

    卫济吉离开后,兆臣又开口:“容儿,我”

    “你不要说话,现在不要说话!”她颤着声,好紧张,好害怕,怕他气血翻涌牵动伤口,新长的肉又要撕开。

    紧紧地握住他的大掌,她冰凉的小手微微颤抖,仿佛生病的人是她。

    他叹息。

    “容儿,我没事,你不要担心。”柔声安慰。

    她哭了。

    这回是喜悦的哭,是放心的哭

    她已经不必再在他面前克制自己的感情。

    “别哭,”他心紧。“又是我的错,我又把你惹哭了”

    “兆臣!”她啜泣。

    泪,更是流不止。

    他再叹息。

    伸手,他小心地温柔地呵疼地轻轻抹去她颊上的泪。

    “过来,我想尝你。”他说。

    “兆臣?”她抬眸,不懂。

    “小傻瓜,我没事了,还哭什么?”他低柔地说,然后压下她的小脸

    当他的唇碰到她那刻,她的眼泪却流得更凶。

    他仍然微笑,然后温存地仔细地贪婪地慢慢吮去她颊上那颗颗滚滚而落的珍珠

    “别哭,我心好疼。”他说。

    她眨眼,心在颤抖。“好,我不哭。”

    “还怨我吗?”他低柔地问。

    她摇头。“卫济吉与敬长,已经把真相告诉我了,你来的时候为什么不对我说明?”

    “当时你恨我,不会相信。”

    “我怨你,可是不会恨你。”她柔柔地说,水润的眸子盈满了楚楚的爱情。

    “为什么?”他问,灰黯的眸子灼起了光亮,心发颤。

    “因为,我对你的爱比恨还多。我承认,你给我休书时,我真的很想恨你,可是我用了很大的力气,还是没有办法恨你,只好想办法忘了你”

    “当初写那封休书,有特殊的目的。”他握拳,沉缓地吐气。“当时我必须用那样的方式把你送走,只有那么做才能够保护你。”

    当他接获卫济吉来信,知道她于下乡途中晕倒时,几乎不能克制自己,冲动地立刻想奔出城外见她

    但正是因为想要保护她的强烈意志,他硬是压下内心焦灼的渴望,忍住想见她的冲动,捺着性子等待参场的事彻底解决。

    等到第二日,他再看到卫济吉来信回报,得知她已有身孕,他又像个傻子样,对着那封书信猛笑,那天他神采焕发,面对整日给他臭脸的额娘与德娴,都能由衷笑得开心

    他的女人,他的女人纤柔的身子里,正孕育着他与她的骨血。

    “我知道,现在我已经知道切了。”她将脸贴在他的心口上,软软地对他说:“兆臣,我爱你,我离不开你,我已将那封休书撕毁了,所以这辈子你再也抛不下我,甩不开我了。”

    他喉头滚动,大手也发颤。“容儿”

    “而且我会黏你辈子,”她继续说,将这三日来压在心里,害怕再也没有机会对他说的话,股脑儿地倾吐而出:“我要早也黏你,晚也黏你,你上哪儿我就跟到哪儿,你回房里我就坐在你腿上,你在书房我就偎在你身边磨墨,你出门必须要带上我,你进宫我就守在午门前等你兆臣,你会腻我吗?”

    他心烫得没有办法喘气。“我怕,腻的人是你。”哑着声,他的俊脸因为紧张而绷紧。“你是我的心头肉,容儿。”他喃喃说。

    “心头肉?”她笑了,她喜欢这个称呼。

    娇娇软软的笑声,影响着他所有的情绪。

    “我的心头肉,我的挚爱。”他嘶哑地低喃,深深埋入她芬芳的发间

    “我今生今世唯的妻子,容儿。”

    尾声

    附录

    话说——

    兆臣骑了匹快马赶到乡间急着见馥容,与卫济吉说话间忽然加快脚程,让卫济吉再也跟不上

    在卫济吉身后,敬长跟他的马,此时才气喘吁吁地赶到。

    看到卫济吉,敬长整个人松懈下来,立即摔下马。

    “哎哟,我的屁股呀!”敬长惨嚎声。

    “你没事儿吧?”卫济吉皱眉头,旁纳凉。

    “你就不知道过来扶我把吗?!”敬长哀哀惨叫,迁怒卫济吉。

    他的爷跟疯了似地,日赶夜赶地跑了整整日夜的马,别说休息,连吃饭都顾不上,把明明需要两日的马程,硬是缩短了日,到现在,他僵硬的屁股早就已经没知觉了!

    “哎哟,我说敬长你这奴才!”卫济吉啧啧冷笑。“没追上主子罪已经够大的了,竟然还敢冲着我发火?”

    “你追得上,那你追去呀!”敬长懊恼地吼他。

    谁叫这老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

    卫济吉嗤声。“你站起来说话不成吗?我可没这习惯,与矮我截的奴才低头讲话。”

    敬长咬牙瞪他,可还是瘫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好吧!”卫济吉摇头嘿嘿笑。“反正你现在起来也没用,这会儿爷正在少福晋屋里咧,你这跟前跟后的奴才,没事儿闪边凉快去吧!”话说完,卫济吉就笑嘻嘻地大摇大摆走人了!

    “唉呀,千盼万盼,可把我的他给盼来了!”卫济吉边走边自言自语道:“我卫济吉的任务总算圆满达成,这会儿就要与这三十日来,起守在这乡窝窝里的同僚们,痛快地喝酒吃肉去啰!”

    听见有酒有肉,敬长眼睛发亮了。“喂,老家伙,您上哪儿喝酒吃肉,也带上我块儿去呀!”赶了日夜的马,他早就饿慌了,听说有酒肉,口水都滴下来了。

    “要吃要喝?那还不快点跟上来?”卫济吉头也不回地喊,边喊还边哈哈大笑。

    敬长听,立即奋不顾身爬起来,跛着脚路追赶,这会儿说什么也不能跟丢了卫济吉。

    附录之作者喃喃自语:

    这篇附录其实是被馥君狠心砍掉的段文,咳咳,虽然我是本社的社长大人,可碍于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就算是我,也是没有办法上诉滴心痛啊我被砍掉的文啊欧呜

    本人因为太喜欢这两枚家伙,最后还是很不要脸地硬拗来附录的篇幅,虽然馥君已经不断用她的念力在惨叫:没有地方写后记啦,哪来的页数刊登附录哇哇哇

    为什么要用“念力”呢?因为惧于某人恶势力的缘故不要问某人是谁啦!

    那个,关于馥君的惨叫温哥华与台湾时差十五小时,我睡了,没听见。呵呵!

    有容乃大下附录二郑媛

    馥容的胎梦

    馥容感到很奇怪,她记得自己睡着时已近寅时,天已快亮。

    可现在天色却是全黑的,天际虽镶了层淡淡的银边,可天色仍然黑沉得没有颗明星,就像子时样暗黑。

    周遭显得平静,此刻她并非身在自己的小房间,而是在片旷野之中,这里没有大树,只有望无际的草原,黑夜里阵阵凉风吹来,她还闻到青草芬芳的香味。

    馥容迷失了方向,黑暗令她失去了方向感。于是她只好往天边那抹淡亮的方向而去,希望在原野的另头,可以发现她熟悉的景物,以确认自己所在之处。

    馥容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忽然之间看见座吊桥,桥下边是汹涌翻腾的江水,另边却是炽热的橘红色火浆。

    这奇妙又骇人的景象把馥容震慑住了,她站在岸边举棋不定,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过桥,正当她犹豫的时候,身边忽然多出许许多多的人,他们个个往桥上走,好像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请问,”馥容试着与这些人说话。“请问这里是哪里?请问您们知道翰林的宅邸应当往哪个方向走吗?”

    这些人对她摇头,但他们虽然有反应,却都面无表情,暗灰色的脸孔模样有点吓人。

    “那么,或者您们知道北京城的方向应当往哪儿走?”她想,这里必定远离了北京。“可以告诉我,应当怎么走才能回到北京城吗?”如果知道京城的方向,那么她还可以试着找到回家的路。

    然而,这回人们完全没有反应。

    正当馥容相再说什么,忽然桥下传来巨大的爆破声,跟着汹涌的江河与滚烫的火浆忽然翻腾起来相互冲击,两相激荡的结果,冒着火热白烟的河水像喷泉似地直冲而上淹没了桥面,些当时正在桥上行走的人们大声哀号,他们不是被水浪卷走,就是被滚烫的热流烫伤全身成了血人,摔倒在桥上哀号翻滚

    见到这个恐怖的景象,馥容全身不能动弹,可是她周边的人们不但未因此景象而畏怯上桥,反而像是被鬼神驱使样,争先恐后地奔往那座吊桥,人们像是疯狂了样为了上桥不择手段,甚至互相踩踏,站在桥头前的馥容虽然没有上桥的打算,却身不由己地被这波人潮不停地往前推挤

    在这阵拥挤踩踏的人潮中,忽然有人牢牢地握住了她的手——

    “您在这里做什么?”紧接着馥容便听到有人这么问。

    是在跟她说话吗?

    她回头寻找,却找不到说话的人。

    “这里不是您来的地方。”对方又说话了。

    馥容低下头,终于找到那个说话的“人”。

    那是个孩子,个相貌清秀可爱,眼眸清亮有神的男孩子。

    “您跟我来。”男孩说,紧紧握住馥容的手并且导引她,将她慢慢带离那群疯狂地想要涌上桥头的人群

    终于退到安全的区域,馥容松了口气,感谢男孩:“谢谢你救了我,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却不答话。

    “你,你是住在这附近的孩子吗?”馥容只好问他。

    男孩摇头。

    “那么你是——”

    “看,”男孩忽然抬头,指着天边。“只要跟着那朵云儿,就可以回到您来的地方了。”

    馥容抬起头,果然看到天边停了朵亮金色的彩云。“真的有朵好可爱的云喔!谢谢你——”她正要道谢,回头小男孩已经不见了踪影。

    馥容错愕地呆在原地,直到那朵金色的彩云开始飘动,她只好移动脚步,赶紧跟随着云儿走。

    云儿仿佛有意识般,配合着馥容的速度,路慢慢地悠闲写意地往前飘移着

    走了段时间,就在馥容渐渐感觉到疲惫的时候,前方忽然升起颗明晃晃的亮球——

    天地突然间由黑夜转为白昼,那颗亮金色的圆球化为灿亮的日头,高高悬挂在天际,景色壮丽无比

    然而转瞬之间,枚银白色的月亮又自西方冉冉升起

    远处忽然走出个好可爱的小女孩在对她微笑

    在小女孩甜美的笑容中,她的梦就忽然醒了。

    有容乃大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