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六章 忘

作品:《战流

    洋洋懒懒的阳光洒在窗边,留下了一道长长的斑斓光影,正巧遗留在桌上,投在那本翻开一页的书。偶尔,还会飘进来一片叶子,打在窗前的玻璃上,然后无力地滑下。

    “唔——”

    摸着自己的额头,叶宿昏昏沉沉地从床上爬起来,迷糊地环顾周围,声音低低的:“我睡了这么长时间吗?太阳都这么高了。”

    “醒啦?”不知何时一个黄衣少年出现在叶宿床边,问道。

    “嗯。”叶宿此时还有些混沌不清,也只是简单地回应了一句。

    黄衣少年周天走了过来,拍了拍叶宿的肩膀,声音低沉:“叶宿,灵璇也走了。”

    “灵璇?”叶宿跟着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转而用一种奇怪的目光地看着黄衣少年周天,困惑道:“灵璇?她是谁啊?我认识吗?”

    周天没有说话了,只是回眸淡淡地看着叶宿……

    ……

    自招生结束,重新回到风陨学院后,这一段日子里,叶宿就一直没有闲下来过。就在回到学院的第二天开始,他一大清早就被灵璇强行拉着大街小巷地到处逛,东走西走,游览青林城里各种场所地方,这一玩就是一整天,直到很晚才回到学院里。然后,第二天,同样的情况再一次重演。

    叶宿感觉很奇怪,虽然之前不知道灵璇在忙什么,一直经常不呆在学园里,两人的确见面很少,但现在有时间了也不至于这么疯狂地在青林城里放纵玩乐吧?只要有时间,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玩,干嘛非得像赶时间一样,这么迫切而匆忙呢?

    叶宿隐隐地感觉不对,但他好几次刚要开口主动询问灵璇时,就被灵璇笑嘻嘻地塞进一口甜蛋糕,将嘴里想问的话硬生生地堵在了喉咙里,过后叶宿也不好意思再问,就被灵璇拉着跑到了一处游乐场,开心地玩起了旋转木马。

    看着灵璇笑得那么开心,叶宿心里莫名的惶恐也烟消云散,沉浸到和灵璇在一起的快乐时光里。

    在观光飞车上,他们俯瞰了整座青林城。

    在五光十色的摩天轮上,燃着烟花的夜空下,他们互相吻了对方。

    在游人湖畔,他们手拉着手,绕着岸堤一圈又一圈。

    在甜品店里,他们将各自勺中舀起的冰淇淋互相喂进了对方口中。

    ……

    这一天又一天,他们做着以往从没有做过的,但情侣之间会做的那些事,仿佛是为了弥补以前两人从没有好好在一起的遗憾,想着一次性做完吧。

    但叶宿并不是傻瓜,他知道灵璇这样反常的行为背后肯定有着什么样的特殊原因,但他没有问。有的时候,勇敢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问了,知道了,不过让时间提前了。如果得到的答案错了,叶宿更情愿自己晚一点知道。

    所以,两人心照不宣地都没有提及过什么,好像不说出来就不用去面对一样。

    人,就是这样喜欢自欺欺人。

    夜空下,一片绿草如茵,偶尔几棵大树错落有致,别有一番美感。

    叶宿和灵璇躺在这曾多次相见的无崖上,数落着天上的星星,沐浴着月亮的光辉,享受着这安静的时光。

    “呆瓜,我们认识多久了?”

    “两年多了。”

    “呆瓜,你为什么要喜欢我?”

    “我也不知道,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你了。喜欢就是喜欢,哪有那么多理由啊!”

    “呆瓜叶宿,你真是个呆瓜。”

    “对呀,我是你的呆瓜,你这个小傻瓜。”

    “油嘴滑舌,早就看透你了,当初你就是居心不良,想偷偷把我拐走,你这个狗东西,哼!”

    “我没有,我不是,我是个纯洁的小男孩。”

    “哼,鬼才信你的鬼话!”

    “所以我就找到了一个这么貌美如花的女鬼呀,嘿嘿嘿!”

    “你怎么这么讨厌,又占我便宜,哼!大呆瓜!”灵璇生气地把头扭向了一边。

    “嘿嘿嘿嘿……”叶宿摸着鼻子尴尬地笑了笑。

    “叶宿,我真想,真的好想和你这么在一起呀。”莫名地,灵璇幽幽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那我们就一直在一起吧!”叶宿满不在乎道。

    只是半晌没有听到声音,叶宿疑惑地扭过头,看见灵璇复杂地盯着自己的脸庞在看,不由询问道:“怎么了?灵璇?”

    “叶宿,我也想啊,”灵璇顿了一下,又继续道:“所以,我希望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很重要,我需要你的真实答案,好不好?”

    “好!”叶宿听灵璇的声音有些不对,赶忙正色道。

    “如果,如果我要是走了,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斟酌了几番,灵璇还是问了出来。

    “愿意!”

    “那,要是让你从此不问人间世事,和所有的人断绝所有的联系,这里面包括你的家人,你,愿意吗?”

    当灵璇问出第二个问题后,叶宿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很痛快地就给出了答案,反而异常地沉默了下来。

    久久地,才听到叶宿一句:“对不起,灵璇!”

    “我知道。”灵璇并没有表现出责怪叶宿的意思,反而话语间显得异常地冷静。

    “我一直想要知道我的父母是谁,如果他们活着,我想见他们,我有好多话想和他们说。如果他们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我也想知道他们葬在哪里。还有黑山村的叔叔阿姨们,还有希里爷爷,他们待我很好,我想要报答他们。我的牵挂太多了,灵璇。”叶宿坐了起来,面色优柔地,慢慢地讲着。

    “我知道。”灵璇也坐在草地上,低着头看不出表情。

    你不知道,叶宿心里这么想着,因为其实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叶宿并没有说。自从知道了周天的事情后,叶宿就知道不论自己走到哪里,都永远不可能在这场“周天”战争中置身事外,明哲保身了。

    如果,跟着灵璇走了,就算自己舍得抛下所有的牵挂和灵璇走了,那岂不是将灵璇也牵扯进了这场你死我活的战争中,自己都无法保护自己,又怎么再去保护灵璇?如果这样,那叶宿还是宁愿做出违心的决定。

    “灵璇,你要去哪里?就算你离开了,我们也还是可以再联系的啊!”叶宿试图争取地说道。

    “呵呵,叶宿,呆瓜,你真是个呆瓜。”灵璇竟然笑了起来,灵动可人。

    “怎么了?”叶宿纳闷地摸了摸后脑勺,不明所以。

    灵璇没回答,突然头低了下来,吻在了叶宿的唇上,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

    怎么,突然……叶宿一下子蒙了,被灵璇这突如其来的吻搞得猝不及防,瞬间就不知道要干什么了。

    “叶宿,我喜欢你。”

    灵璇站了起来,只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玉琢般的指尖轻轻点在了叶宿的额头上。电光火石间,由于灵璇的吻使得叶宿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就直接眼前漆黑一片,失去了视野,身体也无力地倒了下去,在意识渐渐模糊的时候,叶宿只是零星地听到这几句断断续续的片段:

    “呆瓜,你真够呆的……”

    “……答案,这就是你的答案……”

    “我们不能在继续任性下去了……这个世界,不会给我们太多天真的时间……”

    “……叶宿,忘了我吧。”

    就在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叶宿的感觉就停留在自己躺在一个很温暖的怀抱里,然后坠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

    “就拜托你把他带回去了。”

    “好!”

    ……

    少年周天一身黄衣,站在床边,看着躺在宿舍床上已经陷入沉睡的叶宿,幽幽一声轻叹,替叶宿掖好了被子尚未盖严的部分,转身消散在了夜色笼罩的空气中。

    ……

    “灵璇,快进来吧,外面风大。”

    甲板上,一个穿着白色轻纱的少女坐在上面,甩动着两只小脚丫,看着面前的朵朵白云发呆。忽地背后一声轻轻的呼唤,叫醒了还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她。

    “姐姐?”寻声转过头,灵璇看到了背后那与自己长得很像的女孩子一身红装走了过来。

    “妹妹,”顺着灵璇旁边的位置坐下,灵雅安慰地摸着灵璇的头,轻轻道:“真是苦了你。你又是何必呢?”

    灵璇笑了笑,只是简单的一句:“我没事,姐姐。”

    “别想骗我啊,我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你现在怎么样,我会不知道吗?”灵雅开始絮絮叨叨起来了:“你呀,总是喜欢把事情憋在心里,什么也不愿意说,就喜欢自己一个人扛,可是毕竟一个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啊。你说出来,或许你的心里会好一点,也许就走出来了也说不定。你老是这个样子,回去父亲可是会教训我的,说我没有照顾好你什么之类的,啊,一说起父亲,我就觉得他好烦,什么事情都要管,明明自己都那么忙了,还要操心我们的事,真的是不嫌自己累得慌……”

    啰啰嗦嗦地,灵雅在一旁说了一大堆,看灵璇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自己,顿时感觉无奈至极,最后放弃似的让灵璇自己好好一个人静一静,就转身走进船上的房间里了。

    而灵璇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怀里一直抱着一个琉璃状的圆球,里面装着类似云海的团形物体,时不时在圆球内部变换着形状,看着格外神奇。

    “叶宿,呆瓜,你永远都不会记得我了,所有关于我的记忆,全都在我这里了。希望你的生活,不会因我的离开而有任何的改变,这段记忆,就当做是你给我的礼物吧,叶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