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灿的话还没说完，何正林就说道：

    “若云，你不用担心爹，如果日本人问起这件事，爹知道怎么说。倒是你整天和日本人打交道，一定要多长几个心眼。还有，你和欧阳峻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是愿意和他继续交往，爹还是希望你们能一起去香港。”

    “爹，我今天累了，这件事我们改天再谈。”苏灿说完调皮地做了个鬼脸，然后离开了书房。

    何正林无奈的摇摇头，喃喃自语道：“不是说好了陪爹聊天的吗，怎么就走了。”

    欧阳峻在苏灿离开了大明电影院之后，也随即离开了。

    晚春夜里的微风，暖暖地吹在欧阳峻那刚毅俊朗的脸上，但欧阳峻不但没有感受到丝毫的温暖，反而是感到点点的寒意。

    表面平静的他，此时心情极其失落，思绪万千惆怅，当初军统吸收赵兰芝的目的，只是让她去策反何若云，不曾想，这刚刚过去多长时间，赵兰芝就被日本人策反了。

    欧阳峻不认识赵兰芝，只知道她是若云的好朋友，来上海之前，重庆军统高层也没让他去接触赵兰芝。

    自从陈辉小组全部殉国后，赵兰芝就成了军统的一枚弃子，她手里并不掌握军统上海站的太多秘密，所以她的叛变对军统应该不会造成太大损失。

    但是欧阳峻敏锐地觉察到，自己上次和“火鸟”接头时，日本人能准确的知道时间和地点，这也许和赵兰芝的叛变有关。可是究竟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呢？欧阳峻需要一个精确的判断。

    欧阳峻回到住处，经过一番细致的化装，他又变成了一个极其丑陋的中年男子。趁着天黑，他又一次来到四季理发店附近，仔细观察周边环境。

    自从上次和“火鸟”的接头被日本人发现之后，欧阳峻为了安全起见，他已经不能再使用锦华路的死信箱了。可以说，他现在已经和“火鸟”失去接头的机会了。

    军统的两名人员在孤儿院被日本人当场击毙，欧阳峻曾担心日本人和七十六号，已经了发现四季理发店是军统的联络点，但是他前两次来这，周边并没有发现异常情况，今晚，他打算再来碰碰运气，看看会不会有所发现。

    现在已经是夜里十点多钟了，街道上已经看不到什么人影。

    欧阳峻看到四季理发店门口是漆黑一片，没有什么可疑的人，他站在不远处，观察了几分钟，刚想走上前时，却忽然发现一个人影在四季理发店门前停了下来。

    欧阳峻看不清那人的长相，但是从身材上他猜测到这个人应该是“火鸟”。只见这个人在理发店门口徘徊了两分钟，随后又快步离开了。

    欧阳峻一直悄悄地跟在这个人身后，没走多远，那个人似乎发现了有人跟踪他，忽然回头向后看了一眼。欧阳峻随即躲在暗处，他确定前面这个人就是“火鸟”。

    前面这个人的确是“火鸟”张凯，张凯自从和“渔夫”接头失败后，就怀疑自己暴露了，所以他也知道不能再使用锦华路的死信箱了。这两天他一直怀疑是赵兰芝泄的密，但是又找不出理由和证据。

    他今晚来四季理发店的目的，也是想看看这个联络点是否已经暴露。他很奇怪，既然日本人打死了自己的两名下属，自己也暴露了，敌人为什么没有搜查这个联络点，四季理发店里可是藏着发报机和密码本，敌人要是搜查的话，那可是一查一个准。

    张凯刚才还以为是七十六号的特务在跟踪他，他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他现在是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

    他很想和“渔夫”及其他军统人员联系，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日本人的鱼饵，他不想因为他而使其他同志暴露。现在的他是时而明白，时而糊涂。

    万般无奈的张凯又回到了赵兰芝的住处。

    欧阳峻一路跟随着张凯，直到张凯走进了英租界的安德里30号后，他才离开。

    欧阳峻在回住处的路上，一直在想，安德里30号不是军统的联络点，“火鸟”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这是他新的住处，还是……？

    张凯回到赵兰芝的住处时，已经快十一点钟了，他在门口停了几秒钟，随后按两长三短的暗号敲了敲门，“咚、咚”“咚咚咚”。

    赵兰芝躺在床上一直睡不着，听到约定的敲门声，她嘴角撇了一下，下床穿了件外套走到门口轻声问道：“谁呀？”

    “是我。”张凯说道。

    赵兰芝打开门说道：“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张凯的脸在灯光下有些微微发红，低头说道：“我，我去找住处了，这几天太麻烦你了，等我找到住处就搬走。”

    “哦，没关系，只要你不介意每晚躺沙发就好。”

    赵兰芝说完回到里屋，抱着被子又走了出来，轻声说道：“不早了，你休息吧。”

    张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赵兰芝转身向里屋走去，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回头看了张凯一眼，欲言又止。

    张凯和赵兰芝目光相遇时，愣了一下，问道：“怎么了？”

    赵兰芝笑了笑，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我就是觉的，你现在和我一样都被军统给遗忘了。不过这样也挺好的，至少不用再为军统卖命了。哦，对了，你胳膊上的伤口今天还没换药呢。”

    赵兰芝说完话，拿出了急救包准备给张凯换药。

    张凯此时对赵兰芝已经产生了怀疑，但是他又没有确切证据去证实，有时又感觉自己对赵兰芝的怀疑是错误的，他内心深处始终处于矛盾之中。

    一个弱女子在危急关头挺身营救了他，他内心深处不但没有丝毫的感激之情，反倒是去怀疑人家。话又说回来，赵兰芝救他万一是个圈套呢，那么，他该怎么办。

    “别提了，这次行动是他娘的渔夫指挥的。渔夫是立了大功，而我和我的兄弟是死的死，伤的伤。现在渔夫对我是避而不见。你说得对，不见才好呢，最起码能落个清净。”

    张凯把话说完的同时，悄悄地看了赵兰芝一眼，他想看看赵兰芝有什么反应。